皇上亲自带人拦截,黄依兰心惊胆颤,即便这边有皇后做为人质,她也觉得很是危险,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了。她心神不宁,没有注意到夭夭飞起的脚,被她一脚踢中腰腹,夭夭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弱女子,尤其她跟着萧沉夜凫水一个月,在水中要蹬腿前进,腿上的力气很大,黄依兰不防备被她踢中,身子一歪,从疾驰的马车中摔了下去。 “不——”苏照德惨叫一声,那是他盼了多少年的儿子啊!不能就这么没了! 他飞快地扑过去想要拉住黄依兰,马车刚好遇到石子猛地颠簸了一下,苏照德失去平衡,大腿上被夭夭猛地一踢,他也栽下了马车。 千钧一发之际,苏梦雪忙着躲闪夭夭胡乱挥舞的胳膊,杀手忙着固定夭夭的头,都没顾上在这关键时刻拉苏照德一把。 苏照德双手扒住了车厢边缘,双脚垂在地上,被疾驰的马车拖行。 第68章 “快, 拉我上去!”苏照德喊得撕心裂肺。 苏梦雪慌忙扑到车厢边, 拉住苏照德的胳膊用力, 可她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把苏照德拉上来,马车疾驰,连她自己都好几次身形不稳, 险些被苏照德带得摔下马车。 一路护送的杀手被英王派来追杀的人斩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车里的这一个。原本他们离开京都的时候, 苏照德提前在城外准备了四辆马车, 现在四辆马车也只剩下了这一辆。南疆派了接应的人还没到, 车厢里唯一的杀手又忙着用夭夭的脖子威胁萧沉夜,苏梦雪环顾一圈, 也没有人能帮忙。 萧沉夜不远不近地追在后面,他手里拎着长弓,箭已经搭在弦上。 苏梦雪心头一跳,现在车门洞开, 马车里的情形一览无余,保不齐萧沉夜就能抓到一个好机会一箭把杀手射穿,到时候只剩下她一个,绝对逃不开萧沉夜的追杀, 被带回大雍她可就完了。 苏梦雪一咬牙, 用力掰开苏照德抓着车沿的手指。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以前也做过相似的动作, 对了,是在水里那次, 她掰断了苏夭夭的两根手指。 苏照德养尊处优做阁老这么多年,身上并没有什么力气,被疾驰的马车拖行了这么一会儿,本就力竭,让苏梦雪这么一掰,手指乏力,他怒斥一声,松开了马车,滚落在路上。 “啪——”苏梦雪急忙把车厢的门关上了。 杀手将车帘放了下来,这下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想必大雍皇帝也不敢贸然动手,毕竟一箭射穿车厢,他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射到他的皇后身上。 苏梦雪觉得杀手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她偏过头,没有看他。 就算是亲生的父亲又怎么样,他还想用自己去联姻给他换取好处呢,他还害了他的如珠如宝的嫡长女呢。 如果不是她提前察觉了苏照德的行动,他肯定早就撇下她独自离开了。不对,他还会带着黄依兰,想到这里,苏梦雪就一阵恶心,他竟然和自己的好友勾搭上了,要不是出了这件事,她是不是还要唤黄依兰一声“母亲”? 所以,她现在丢下苏照德,不是一样的吗?她并没有做错,也没有大逆不道。 很快他们就遇到了前来接应的杀手,这次是皇室中的精英,而追在后面的萧沉夜等人也失去了踪迹,他们一路疾行进入南疆境地。 本就是南疆人,对南疆复杂的地形无比熟悉,没多久,他们就到了都城。 …… 夭夭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南疆都城。杀手们要让皇帝见到醒着的她,所以最后这一段路没有用迷药。 夭夭茫然地睁开眼睛,她头疼欲裂,昏睡时间太长让她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好半天她才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辆宽敞的马车,两个精壮的男子一左一右坐在她两侧,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苏梦雪坐在她的对面,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她终于醒了,一路不知道吃了多少迷药,估计快要真的变成傻子了吧?这样一个人毫不起眼的人,在京都闺秀中一点儿名气都没有,竟然也能让英王和皇上拜倒在她的裙下! 苏梦雪咬了咬牙,要不是一路上杀手看得严,一个指头都不让她碰这个人质皇后,她非要偷偷折磨她一番不可。 没关系,她已经想好了,等见到南疆皇帝,就让他封自己为公主。现在两国交战,用这个敌国皇后做人质,定然可以换来无数好处,她做为促成这件事的大功臣,封一个公主应该也是可以的。听说皇帝还没有大婚,可惜年龄有些大,听说都过了三十岁了,不然她做不成大雍皇后,做南疆皇后也不错。 “这是哪里?”夭夭睡得太久,声音有些沙哑。她本来好好地睡在桃花府,苏梦雪是怎么把她带出来的? “这里是南疆都城。”苏梦雪笑得很是阴沉,“我可是千辛万苦把你从大雍带到南疆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夭夭没有理会她,就算她现在昏昏沉沉,也知道自己这个大雍皇后对于正在交战的南疆来说意味着什么。 苏梦雪兴奋地说道:“我就好心告诉你吧,你是人质。人质知道吗?把你带到萧沉夜面前,刀架在脖子上,让他退兵,并且割让上几十个城池,你猜他会怎么做?” 她双眼放光,“不管他怎么做,你都完了!要是他不肯让步,你就会血溅三尺。要是他肯让步,呵呵,一个被人劫掠过的皇后,贞洁有没有保住一定会被人质疑,更别说为了你还失去城池,你就是大雍的罪人!就算坐着皇后的位子,也不会好过的!” 两个杀手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苏梦雪,眼神有些诡异。 苏梦雪光顾着兴高采烈地设想夭夭的凄惨结局,没有注意到。 夭夭看到了,却没有说什么,她不知道这两个杀手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皇宫宫门处。 夭夭这么久没有活动过,她的腿还是软的,两个杀手一左一右地扶着她,态度竟然有些恭敬。 一顶华丽的四人抬步辇等在此处,步辇四面垂着轻纱,遮挡着有些刺目的阳光。 苏梦雪高兴地走到步辇旁边,没想到南疆皇帝如此礼遇,她还没当上公主呢,这步辇就先坐上了,看这步辇的规格,至少也得是贵妃或者皇后级别的。看来南疆皇帝对她带来的人质很满意,那她是不是可以多提些要求呢?除了封公主,还可以多要些食邑,这样她一辈子就不用愁了。 只是她刚想坐上步辇,就被一个面容冷肃的太监拦住了,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夭夭,将她送上了步辇。 抬轿的四人同时起身,步辇稳稳当当地进了宫门,朝着深宫而去。 苏梦雪目瞪口呆,想了想又咽下了这口气,她可是听说南疆皇帝疯狂毫无理智,还是不要贸然做什么的好。她扭头问同车的杀手,“我什么时候见皇上?” 杀手道:“皇上现在恐怕没有时间见你,你且等着。” 有个太监过来,上下打量着苏梦雪,“你是大雍来的苏姑娘吧,跟我来。” …… 步辇飞快,经过前庭进了后宫,直接抬进了一个极尽奢华的宫殿。 雕梁画栋,柱子上镶嵌着硕大的宝石,层层轻纱被风吹拂,空气中有浓郁的香气,又好像挟裹着丝丝血腥味。 几个内侍将步辇放下,一旁跟着的大太监将夭夭扶了下来,几个人抬着空步辇飞快地离去了,那慌张的样子就像是逃命似的。 夭夭略微活动了一下腿,好像可以走路了。 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轻纱后面倒是有声音传来,她想了想,慢慢地朝前走去。 每一层轻纱后面都侍立着四个小内侍,他们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夭夭走进来一样。 穿过几层轻纱,夭夭终于见到了这里的主人。 他歪坐在宽大的软榻上,身边围绕着五六个女子。 这些女子都是年轻貌美,她们几乎全身光裸,只在重点部位略微遮挡了一下,有的是用宝石,有的是用羽毛,此时她们正殷勤地服侍着那男子,剥了皮的葡萄送到他唇边,素手执着美酒恭敬地递过去,有的在轻轻摇着硕大的羽毛扇。 那男子抬眸看了过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子立刻退开一些,不敢遮挡他的视线。 夭夭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犹如被一道天雷击中,夭夭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一声“父亲”险些脱口而出。 她怀疑自己服用迷药太久产生了幻觉,为什么她竟然在这种地方看到了父亲?!为什么父亲会是这个样子? 与此同时,凤阙天也看清了她的样子,他又惊又喜,霍然起身,星目中迸发出火热的光亮,像是两道流星划过。 “太好了!果然一模一样!”他兴奋地念叨着,伸出手,“来,小美人,到朕的身边来,让朕好好看看。” 夭夭死死地盯着凤阙天,他目光灼热,却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带着淫邪兴奋,好似得到了一个全新的玩物。 不,这绝不是父亲,他只是碰巧长得和父亲一样。 他自称“朕”,这是南疆皇帝凤阙天! 可是他的态度不对,不像是对待一个人质,一个可以为他换来巨大好处的大雍皇后。 她又看了看周围侍立的那些女子,身形尽显,妖娆媚态。 夭夭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凤阙天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星目微微眯起,嘴角下垂,好似寒风刮过,本来有些闷热的大殿瞬间到了冬季。 几个侍立的女子立刻跪了下来,夭夭扫了一眼,发现她们极为害怕,全身都在颤抖,却咬着牙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 凤阙天冷哼一声,“都是你们几个吓到了小美人!来人!” 轻纱外侍立的小内侍立刻涌了进来,齐齐跪在风阙天面前,依然是无声无息。 凤阙天指了指那几个女子,“把她们的皮剥了,做成战鼓送到前线给将士们助威!” 几个女子一听,全都瘫倒在地,一个胆大些的朝着夭夭望了过来,泪流不止,目露乞求。 内侍们一声不吭,上前把几个瘫倒在地的女子架起来,飞快地离开了,没有哭喊,没人求饶,甚至没人挣扎。 直到他们离开,夭夭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做成战鼓”,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69章 “过来。” 风阙天向着夭夭招手。 夭夭头脑有些发晕,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小香囊, 那里是藏了通灵香的。 手指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低下头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并不是自己的,她是被半夜带走的,自然也没有小香囊带在身上。 咬了一下舌尖, 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夭夭缓步走到了凤阙天身边。 凤阙天兴奋地直搓手, 他绕着夭夭前前后后地看着, 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夭夭腰身笔挺, 下巴微抬,做出一个大雍皇后应有的姿态, 背上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像!真是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他高兴地嚷嚷着。 夭夭不知道自己像谁,事实上她从未见过和自己容貌相像的,看凤阙天的意思,他这里有人与自己长得很像。 “小美人, 你叫什么名字?” “……夭夭。”她不知道凤阙天为什么问自己的名字,难道他不知道?她没有说出灼灼的名字,她想尽力维护一下名声,反正苏夭夭已经死了, 就是有人听说有个名唤“夭夭”的到了南疆, 也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夭夭,夭夭……”凤阙天念叨了几遍,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姓什么?” “……姓江, 江河湖海的江。”她不想再认苏照德做父亲,不想在自己的名字上冠上“苏”姓,干脆取了母亲的姓氏。 “江?江皇后……唔,没有‘夭夭’好听,也还凑合吧。”凤阙天皱着眉头,突然握住夭夭的手。 夭夭立刻将他的手拨开,正色道:“陛下,请自重。” 就算他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她可以委曲求全,却不是什么都能忍。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凤阙天愣了一下,却没有像夭夭预料的那样发怒,反而大笑起来。 他似乎很是高兴,爽朗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