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浩然不可破,身兼百死而不屈。 众人眼看着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已然杀死一个江湖好手,顿时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天下第一门派迷蝶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少谷主虽为女儿之身,但是武功当真卓绝,面对着拥有如同牛象之力的徐莽,也就三两下就将他杀了,顿时对于这迷蝶谷的向往又突然增多。 可又是谁能想到,此时的二人心中却又是怎样的念头,虽然依照“江湖规”的规矩,公然挑衅他派且企图夺人性命者,杀之而无碍,再说这徐莽在江湖之上的风评也并不是很好,作奸犯科不至于,但是也常为了钱财而为虎作伥,早就令江湖正道所不齿,现如今死在查雪柔与古鸿手里,也算死有余辜。 但古鸿与查雪柔却又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俩也当真是头一回杀人,虽说事出紧急,有些行为也是本能的反应,但不想就当真这么将他杀了,查雪柔一剑贯穿徐莽胸膛,而古鸿补的那一脚着实用了真力,他那千斤之力一脚过去,换做谁人都是活不成了,两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徐莽,便是愣在了原地。 可是他们这般的神情,倒是叫围观众人又误解为了二人此时怒火中烧,便也不敢靠近,但是这相对的早年沦落江湖的薛忆霜便第一个回过神来,只见得他一把拉起古鸿的手说道:“古鸿,你的手。” 古鸿此时方才想起,自己的手被那徐莽掷出的钢钉贯穿,现如今鲜血直流,自是疼痛不已,查雪柔见状也回过了神,忙也上前说道:“先别拔出来,赶紧入谷。” 说罢,自也没有心思再想那躺在地上的徐莽,毕竟之后跟父亲一说明,自会有人来处理,而那两个受伤的守门弟子,则也随即入谷,要说门口这便空空如也,其实也并无要紧,因为天下皆知,迷蝶谷入口自是有迷蝶阵当道,若要进去,必过迷蝶阵,这个阵法乃是迷蝶谷先祖所留,含五行八卦变化,更由一代又一代的后人改进,自然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之前还有很多前来拜师的斗胆硬闯,却无一例外地有进无出,所以,看门的真的只是象征性看门的罢了,也不有人胆敢擅闯。 也果然,在众人先后进了迷蝶阵之后,外面的众人也只是面面相觑,不敢逾越这道鸿沟半步。 而查雪柔则毫不犹豫,带着古鸿与薛忆霜便往里面走,对于这个迷蝶阵她早已熟悉,便是看看天地时辰,便计算出路径。 迷蝶阵乃是五行扣八卦,八卦再扣地支的存在,十二地支又结合十二时辰,每个时辰都会有一次变化,而在上次被外人攻破之后,查尽又是与莫有声商讨,在着变化上又加了节气变化,这让这个本就难以攻破的迷蝶阵变得更加牢固,要说除非是军队的火炮轰击,不然绝对无法摧毁这迷蝶阵。 而迷蝶阵中自是布满了树木鲜花,这说来也奇怪,整个迷蝶谷地处江南一带,可是江南此时已然开始绿叶泛黄,逐渐凋零,鲜花凋谢,寒风偶袭,可这里面,依旧鲜花繁茂,绿叶幽幽,似乎永远都是出于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一般,纵使蝴蝶蜜蜂也似乎都知道这一片人间仙境,可是它们却也不敢贸然进入,只见得仅在入口之处蜂蝶飞舞,可是再往里面深入,便也再也难寻,恐怕这就是迷蝶阵真正可怕的地方吧。 查雪柔此时自不会跟古鸿解释这些,古鸿的手上依旧还在滴血,而查雪柔则扯下自己裙摆上的一块纱布,简单缠绕在古鸿的手上以作临时处理,而他们步伐飞快,没过多久,已然到了出口之处。 而此时只见得出口之处,数名弟子已然赶来,上前也不多询问,便是忙扶着那紧随而来的两个弟子下去,随即有一人对着查雪柔说道:“少谷主,我们已经通知谷主,待我们先扶这位少侠前去疗伤吧。” 查雪柔好似也不惊讶,便是说道:“你前面带路,带他去药房处理。”说着,便依旧扶着古鸿前往那一侧的药房。 迷蝶谷地处岛屿之上,虽然不大,但是是群山起伏,前面有迷蝶阵阻挡,而后面则是绵延起伏的峭壁,便是叫人也望而却步,而在此之中,有的便是那迷蝶谷的地界了,只见得周围四下坐落楼宇数十座,有正厅正对迷蝶阵的出口,由于重建,已不复当年晚唐之时的样子,但是更加恢弘也更加气派,而之后两侧都可通行,一边是弟子练功之所、药房、书房所在,而另一侧就是大家的住所。 查雪柔带着古鸿来到药房,也早有门中大夫等候,便是一进门就为古鸿处理伤口。 钢钉取下,鲜血直流,但见古鸿摇着牙死活也不愿叫喊出声,但是见得那四溅的血液,也是叫人看得心头不免一紧,可是好在这个大夫手脚也麻利,随后上药、缝合便是一气呵成,虽然疼痛,但是古鸿也是受到过重创之人,自然还是相对的能忍受一些,只见得他一边接受包扎,一边还有气力问查雪柔道:“怎么这一进谷,就有那么多人好似知晓了外面的一切。” 查雪柔看着古鸿脸色都白了,额头的虚汗都不住往外冒,居然还打消不掉他那颗好奇的心理,也是无奈摇头说道:“你以为我们迷蝶谷就这么简单?我们迷蝶谷不但有迷蝶阵保护,更甚则有暗地眼线岗哨密布,其实刚才我也只是气昏了头才出手,其实那时候那些暗哨应该早就发觉异样,我们不动手他们也会动手,可是,门派被辱,又岂能坐视不理?” 古鸿闻言,知道查雪柔就是这脾气,要说冷静,她还是很冷静的,至少在遇到袭击之时就看得出来,但是要说冲动却又冲动,这便是她那份好强的心理作祟罢了。 可就当古鸿还要开口询问之际,只见得门户大开,随即一个留着胡须剑眉威严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众人见状,除了还在给古鸿包扎的大夫,都纷纷起身施礼道:“谷主。” “爹。”查雪柔见状,不由得也是起身施礼,薛忆霜自然也是微微施礼,但见那个人一脸威严,环顾众人不由哼了一声道:“想不到,这区区江湖草莽,也敢犯我迷蝶谷,不过你也是,这么鲁莽,叫你朋友受伤,这便是我们迷蝶谷的不是了。”说罢,只见得那人拱手施礼道:“令公子受伤,实属迷蝶谷疏忽,查伯霞在此赔罪了。” 眼见着此人面露威严,说话又彬彬有礼,而且这个名字古鸿也并不陌生,要说迷蝶谷现任的谷主,不就是查尽的儿子查伯霞吗?也就是查雪柔的亲生父亲,只见得他拱手,古鸿也忙起身,但是想要施礼,却被那个大夫一把揪住手腕,毕竟手才包扎一半,又岂能放开,古鸿无奈,只得躬身说道:“查谷主客气,小子古鸿在此拜见。” “你就是古鸿?”查伯霞似乎早就知道了古鸿的名字,不由说道,“我听我女儿常常念叨,真想不到,头一回来我迷蝶谷,主人没做好,还劳烦客人出手相救我这不成器的女儿。” “爹。”查雪柔闻言,不由得面皮一红,好似十分娇羞一般地说了一声,查伯霞自然也是知道查雪柔当是喜欢这个少年,随即也说道:“行了行了,古少侠也不必那么拘束,迷蝶谷不是其他江湖门派一般,在此就是朋友,无需拘礼。” 古鸿闻言,心头顿时也起了一丝波澜,心道这面冷的查伯霞,居然跟查雪柔一般,或者说查雪柔的性子原来是随了这个父亲,都是这样外冷内热的,于是便又点头谢过后抬头看去,只见得一张颇为文静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方才是由于查伯霞觉得有人冒犯迷蝶谷而生气,现在看来一切安妥,自然也收了怒容,再这么看来,不由得觉得他的样子不似完完全全的一个江湖高手,更接近于一个书生,但是古鸿所瞧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虽然认路比较吃力,可是对人脸的记忆就尤其厉害,便是这张脸,不就是当日在雨中与崔白交手而出手相助自己的那人吗?于是,古鸿也不再犹豫,又是微微施礼道:“还多些那日查谷主相助。” “路见不平而已。”查伯霞似乎也是急得那一日所发生的之事的,但见他说完之后,便对着查雪柔说道,“待会儿带客人去厢房休息,再去拜会你娘,那厮的尸首以及门口的事我要去处理一下。” “那爷爷呢?”查雪柔闻言不由得问道,“怎么一进来我就没有看到爷爷?” 查伯霞已然走出门外,背着身对着查雪柔说道:“爹又闭关了,好似又忽然悟到了什么,刚刚闭关两日,怕最近几天也是不会出来。” 说完,便见查伯霞在那几个弟子的陪同之下离去,而查雪柔似乎有些失落地嘴中念叨一些:“又闭关,好不容易回来,又闭关。” 古鸿听得真切,也自然明白这查雪柔好似与她的爷爷更加亲近一些,而且自己努力的目标也是自己的爷爷,而他自己也特别想见一下这江湖上极富盛名的查大侠,但是现在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见不到他了。 待到包扎好了以后,查雪柔便引着二人来到客房,迷蝶谷的地处是岛屿,整个岛都是他们的底盘,所以房屋建设并不是那么紧凑,而且每间弟子的房间也是较大,这也倒是符合第一门派的气魄,而那客房自然也是要比客栈的客房还要大,里面物件一应俱全,而查雪柔在安顿好二人之后,便是准备去拜见自己母亲,据她所说,母亲由于双腿生疾,不宜多走动,所以常年在房中待着或者由女弟子陪同,故而那时候没有直接过来见她,于是查雪柔便是叫古鸿与薛忆霜不要乱跑后便离开而去。 薛忆霜见得查雪柔离开,便来到古鸿的房中,当然,开始还是关切询问古鸿的伤势:“你伤得怎么样?” 古鸿抬起那扎着白布条的右手说道:“还能怎么样,早知道用左手挡了,现在,怕是吃饭都费劲了。” “你还好意思说!”只听得薛忆霜忽然话锋一转说道,“以后别这么冒失,你腰上的佩剑是摆设吗?” 古鸿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要上的佩剑,那把金思武掌门当时赠予他的包间还在腰间晃动,不由得是面露尴尬,嘿嘿一笑随后便是坐到椅子之上说道:“我这不一时心急给忘了嘛,而且那时候那家伙出手隐秘,也来不及多想不是。” 薛忆霜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她也不是怪古鸿的冒失,只是心里面这憋着难受想要找个地方发泄而已,于是乎也就想了半天以后,还是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查姐姐的?” 古鸿不想薛忆霜忽然问及这个问题,也是莫名一阵讶然,但是想了想后还是不由说道:“你是否觉得,我近日待你疏远了些?” 薛忆霜则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我们本来就说好的,在跟查姐姐讲明之前,依旧保持原来那样吗?倒是你,对我的称呼注意一点,查姐姐好像怀疑了。” “成了习惯,恐怕就很难改过来。”古鸿叹了口气说道,“好多事情,竟也不像想象那么简单,就像我今天也终究杀了一个人,听说这个人是个江湖恶人,可是我却出手打死了他,这样究竟是对还是错?” “原来,你还一直没放下这件事?”薛忆霜闻言也不由一叹,想到古鸿以前可是十分坚定地将对错的观念划分,作为常常在公堂之上之人,对于对错以及惩戒都是早已根深蒂固,可是现如今,他却也陷入了这般的境地。 只见古鸿摇了摇头说道:“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这家伙身处江湖,作恶无数,自当惩戒,可是真的应该由我来惩戒吗?我就应该打着那所谓正义的旗号理所应当地认为杀他是天经地义的吗?” 古鸿在面对王忱与离仇别苑的仇恨之际,已然开始犹豫,有些东西就是这么一环套一环,他似乎明白,江湖事江湖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不是官府不管,而是管不了,这些人是一个群体,是一个范围,他们头脑中的思路已经与平民百姓截然不同,而那个不同,当真只在于一口气好似,这一口气,是一环套一环,层层叠加,层出不穷,便是法律再大,也大不过人心,古鸿此时当即明白了王忱的话语,可能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没用,就如同一只蚊蝇盘绕在无穷的天地之间一般,自己又能改变什么? 眼看着古鸿好似钻了牛角尖,薛忆霜便也坐到了他的身旁,靠在他的身上说道:“你就是个笨蛋,笨蛋考虑问题,就不要这么繁琐了,听我的,先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古鸿看着靠在自己身旁的薛忆霜,不由得也是心中平静了许多,是啊,走一步看一步,这是最基本的生活方式,这种方式便是无法有任何破绽以及错误的,想到这儿的古鸿也将手搭在了薛忆霜的肩头,将头也靠在薛忆霜的头顶轻声说道:“你说的对,是非对错,又有多少道理呢?还不如看看眼下,这些才是我们该做的。” 身在江湖,自然身不由已,自然是要奋力追寻自己的寻求,而身为一人,更是需要更大的恒心以及勇气走出每一步,古鸿想到此处,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怀抱自己心爱之人,也莫名地有了一份离家在外以后的归属感。 “咚咚咚。”只听的几声清脆的敲门声传来,吓得二人赶紧分开,只听古鸿故作镇定问道:“谁啊?” 随即就听外面的人说道:“在下迷蝶谷弟子,谷主特派弟子前来带古公子与薛姑娘前往正厅一叙。” “知道了,这就去。”古鸿得知不是查雪柔后,心中也是顿时安心了一些,随即对着薛忆霜说道,“那我们走吧。” 薛忆霜闻言便点了点头,与古鸿一同出门随着那个弟子的引路,又来到了迷蝶阵出口正对面,那个气势滂沱的迷蝶谷正堂。 入了之中,只见得查伯霞站立当中,脸色似乎又不太好看,而查雪柔也已经探望母亲归来,正在查伯霞一侧站立,古鸿与薛忆霜随那弟子进门以后,便拱手施礼:“古鸿见过查谷主。” 查伯霞挥手退下了那名弟子以后,便问道:“古少侠,那我们就开门见山说了,听小柔说,你此次前来,是要告知那个离仇别苑接下来要对迷蝶谷不利?” 古鸿闻言自是说道:“这也是我无意得知,但事关重大,定然要告知于查谷主。” 随即便听那查公伯啧了一声,好似有些不快道:“这无端冒出来的门派,究竟是何用意?现如今又在江湖上逐渐翻起波澜,倒地居心何在?” 古鸿也听查雪柔说过,迷蝶谷眼线遍布江湖,江湖动向便是尽收眼底,所以对于这个离仇别苑还是知晓,但他们应当不知这离仇别苑与王忱的关系,于是便简单将他们针对王忱一事给告知于查伯霞,听得查伯霞眉头锁得更紧了:“莫不是他们是想要王忱的‘流江宝匣’?” “但我已经照爷爷的吩咐,把‘流江宝匣’归还给了王忱。”查雪柔随即接口说道。 当然,查伯霞也是知道此事,只见得他点了点头说道:“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些家伙与我们暂时还没有仇怨,若是登门,有礼则回绝,无礼便是与我们为敌,不必客气。” 这话倒是挺合乎古鸿和查雪柔的意思,查伯霞果然是一谷之主,礼貌不减却也是拿捏有度,对于某些江湖恶势力,自然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的。 可是不想,正当他们做此打算之时,便听得一个弟子来报:“启禀谷主,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少谷主和古少侠的旧友。” 古鸿与查雪柔闻言面面相觑,便听查雪柔问道:“他们可有报上姓名?” 随即便听那名弟子回道:“为首的是两个人,一个名为易青,另一个则叫做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