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水来风轻拂,舟儿荡去人念阻。 一叶小舟,荡漾在南湖湖心,早晨的阳光铺洒在湖面,波光粼粼带起些许的涟漪,不远之处野鸭游动,被那波纹带动,扑打着翅膀依旧自顾游动、下潜,丝毫不受这影响。 船夫头戴草帽,用长长的竹竿划动着小舟,对着船上那一男二女说道:“査小姐,最近查大侠身体可好?” 船上的三人自然是古鸿、查雪柔与薛忆霜一行人,迷蝶谷乃是这里的名门大派,从唐朝末年便已然建立,历经数百年,虽然遇到一次大的劫难,但是好在莫有声与查尽的存在,便是将迷蝶谷重建,而且两人武功高强且侠义心肠,自是打三十多年之前一举剿灭大批江湖恶势力联盟之后,更是名声大噪,现如今迷蝶谷俨然已经成了江湖第一大门派,慕名而来的拜师之人比比皆是,就在这小舟之后,便能望见几条依稀也靠向了迷蝶谷。 古鸿自然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番景象,他也知道迷蝶谷的江湖威望,还有莫有声与查尽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而且现如今,坐在他身旁的,当是他们的后人,想到此处,虽然是来告知紧要之事,并且还有一些所谓的儿女情长之事要解释清楚,但此时此刻,古鸿依旧心中难掩兴奋,起身看向已经可以看到的岸边,开始迫不及待要上岛一瞧。 “你能不能坐下?”薛忆霜见得古鸿这般,不由得担心起来,“船这么小,你还瞎晃悠。” 薛忆霜自打坐上船以后,便慢慢开始安静起来,就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现如今在湖面之上晃悠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岸边,心中顿时畅快了些许,又见古鸿这般,难免生气。 查雪柔一直在一旁轻抚着薛忆霜的背,似乎也对古鸿这个没头脑的傻瓜有些不满道:“自从你上了船后就不说话,我当你也晕船,突然就蹦了起来做什么?” “呕!”没等查雪柔责备完古鸿,只见得薛忆霜是扭头就往湖中吐了出来,看得古鸿一阵愧疚感传来,于是便忙一步上前关切问道:“小霜,对不起,你怎么样?” 薛忆霜吐了一阵,自是觉得生身体舒畅了许多,于是头还探出船身,手却抬起凌空摆了一摆后说道:“没事了,你别瞎闹就行。” 既然如此,古鸿自也不好多说,便就老老实实坐回了船身,可刚一坐下,便见得查雪柔一手继续轻拍着薛忆霜的后背,眼睛却死死瞪着古鸿,这叫古鸿心中不免一愣,随即方才想起自己好似一路来都小心没有这般称呼薛忆霜,可是刚才情急之下竟然忘了,于是不由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对着查雪柔苦笑一下也不敢多言,而查雪柔瞪了古鸿一阵便又低头去照顾薛忆霜了。 好在不多时,船便靠了岸,三人先后下了船,只见得刚一下船过了渡口,便是见到一片墓地,这片墓地里面少说也有两百来号人的墓碑,上面都刻有名字,整齐排列,而且青草丛生,没有杂草飞虫,好似一直有人在看护一般。 “这……”古鸿不想刚刚一入了岛上,便见到这么一大片墓地,心头不由也是一阵好奇,随即指着这片墓地想要开口询问。 但查雪柔见状忙伸手一拍,将古鸿指着墓地的手指拍落:“别瞎指,这是上次迷蝶谷被袭击之时罹难的迷蝶谷众人,当中包括迷蝶阵中的暗哨、门派中的弟子,都是我的前辈,不要无理。” 古鸿自然也是听说过三十多年前迷蝶谷被人袭击一事,当中韩大夫便是那次袭击的幸存者之一,而也正是因为那次袭击以后,才有了登州江湖大战的场景,据说那次大战参战的双方足足有上前号人,可谓江湖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斗争,由于活下来的人不少,故而此时也不是什么秘密,据传当时就连辽国和大宋的军队都纷纷牵扯了进来,可想而知此次大战确实也是旷古烁今的。 而眼前,这些墓碑,便是这次大战的起源,二百余号人的英魂列在此处,让人唏嘘,也让人敬佩,他们并没有因为敌人的袭击而委屈求饶亦或是逃之夭夭,纷纷拼死抵抗致死,他们都是迷蝶谷还能留存的功臣,纵使小到打杂之人,也当配得上这等的敬畏。 查雪柔继续说道:“曾外公也爷爷为他们建了这一块墓地以作告慰,因为他们是守护迷蝶谷而死,所以便让他们永远都镇守在迷蝶谷的入口之处,这是对世人的展示,也是对于我们迷蝶谷之人的警示,犯我迷蝶谷者,罪无可赦!” 古鸿听得平日里那冷静平和的查雪柔如此热血饱满地讲出了此话之后,不免心中的敬意也是顿起,随即便对着这一片墓地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小子无知,方才无力,还请诸位前辈多多原谅。” 待到这一些做罢之后,薛忆霜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古鸿与薛忆霜这才在查雪柔的带领之下走入了迷蝶谷。 “本身迷蝶谷的入口就建在渡口边缘。”查雪柔一边走一边讲解道,“但是由于那次大难以及这告慰的墓地,待重建之日,曾外公便把迷蝶谷的入口向后推移了些许,一是让它更远离岸边,二是让入谷之人便是没到谷口就已然会被我们知晓。” 说着又走了几步,但见一片林子之处,竟熙熙攘攘站着十几二十余人,他们当中有长有幼,有的看似是江湖中人,一脸横肉腰挎兵刃,有的好似还未及成年的少年,衣着朴素一脸只能,只听得他们在那儿吵嚷:“我们是特意前来拜师的,还望迷蝶谷收我们。” “是啊是啊,我们一直听闻迷蝶谷的大名,自当觉得天下豪杰,当以入迷蝶谷为荣,所以还望迷蝶谷手下我吧!” 这等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但是只见得两个看守的弟子却根本不为所动,只见他们笔直站立门前,对着众人说道:“都说了,迷蝶谷又不是饭馆客栈,哪有说收就收的,你们留下姓名籍贯便是,他日若谷主中意,便自会告知。” 古鸿见状不由轻声问道查雪柔:“这是怎么一回事?” 查雪柔见状,好似有些自豪,又好似有些不屑,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无奈说道:“这便是天下第一门派的苦恼与幸福吧,每天都会有数十人前来拜见师门,但倘若我们照单全收,便似江湖地痞又有何区别?” 古鸿闻言,也是觉得有理,随即又问道:“那么你们是怎么收弟子的?” 查雪柔随即说道:“这是爷爷定下的规矩,但凡来求师的,一律留下姓名和籍贯,随即交由各路眼线探子查证,确认其资质以及人品以后再做决定,当然了,资质爷爷好似不是很看重,他更看重个人品,若是品德不佳之人便绝不会收。” 古鸿闻言顿时又对这个一直想见而不曾见到的查尽有了好感,可正当还想再问查雪柔之际,只听得其中一个身高约六尺的大汉怒道:“老子有心登门拜师,你们却给老子摆架子,什么狗屁天下第一门派,看老子今天就砸了它!” 说罢,只见得那人从背后取下一根胳膊粗细的钢棍,上面还带有些许金钉,只见得他二话不说,举起棒子就往一旁刻有“迷蝶谷”三字的石碑上砸去。 眼见此状,那两个看门弟子哪里还能坐视不管,只听得其中一人怒喝一声道:“贼子休得无礼!”说罢便一跃而上,挥剑抵挡。 可不想,这个壮汉眼看鲁莽,但是也当真对得起他这魁梧的身躯,虽然那看门弟子一剑挡下了大汉砸向石碑的一棍,可是随即便觉得握剑的虎口生疼,长剑顿时脱手而出,而他整个人也随着那撞击的惯性摔了出去。 随即又见之后那个守门人上前一把扶住倒下的那位,随后抬掌便使出迷蝶谷的明海神掌向那人打去,而那个人见来掌凶猛却也不躲,而是抬手弯臂,用手肘好似冲撞一般地撞向了那人的手掌。 手掌与手肘相碰的那一刻,那人只觉得一股蛮力袭来,随即便是手臂骨骼“咔嚓”一声作响,手臂应声而断,随即顺着撞击的势头径直被撞在了之后方才起身的那个人的身上,二人好似断线的风筝一般,在这巨大的撞击之下径直飞向那石碑而去。 这一下力道当真是巨大,看这个势头,二人若装上那石碑,石碑会不会碎倒是另说了,可这样装上坚硬的石碑,断筋碎骨便是在所难免,弄得不好一命呜呼也是不可能。 眼看这般,众人也是看得新奇,就好似在看大戏一般,只觉得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两个身影,只见一个窜到那二人的身后,便是单手一推,就将二人后退的势头给停了下来。 而另一人则是一跃站到了那大汉跟前说道:“巴州铁柱徐莽,你敢在迷蝶谷撒野!”那个人便是巴州的徐莽,以大身板大气力著称,而且手持一根带刺粗棍,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号,而且他的身形武器这般特殊,便是查雪柔也一眼能够看出,而且他这般出此狠手攻击自己迷蝶谷之人,作为少谷主的自己,哪有不出手的道理,“我看你是存心来讨野火的吧?” 那人眼见得也不知哪里冒出来两个小娃,一个竟单手停住了两个被自己撞飞的男人,另一个则是一个女子,看他们的身手,俨然比眼前已经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看门弟子好很多,不由冷冷一笑,轻蔑说道:“我诚心来拜师,但是这两个不识好歹,我便出手教训哪有错了?再者,作为天下第一门派的守门人,就这点手段,未免也丢人!” 纵使同门不济,也不当他人指责,这便是江湖上的大忌,查雪柔闻言不由眉毛倒立,从腰间抽出软剑“杜鹃血”对着徐莽说道:“他们二人入门不久,武功不济也情有可原,但是你侮辱我迷蝶谷,就是与我们为敌,查雪柔讨教了。” “少谷主!”那二人一口气缓了过来,只见得第一个被打败的伤势稍轻,眼看着眼前之人是查雪柔,不由喊了一声,而查雪柔自然听在耳里,却是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罢了。 “少谷主?”那徐莽闻言便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娇小而且看似柔弱的女子一下,随即轻蔑一笑道,“原来,迷蝶谷当真是没人了,找个个毛看来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来当继承人。” “贼子休得无礼!”古鸿闻言不由大怒,这徐莽说的话不但无力而且还颇有轻薄之意,听在古鸿耳中自是愤怒异常,只见他此时已经安顿连个守门弟子坐下,随后便要作势向前冲来。 却不料查雪柔此时左手一抬,似乎是叫古鸿停手一般,随即听查雪柔说道:“古鸿你别出手,此事事关迷蝶谷的面子,我自当亲自教训此人。” 古鸿闻言,便也收了手,自然,这也是一种江湖道义,那人出口侮辱迷蝶谷,而且还打伤迷蝶谷弟子,作为少谷主的查雪柔理当身先士卒,而作为外人的古鸿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只得又站直了身子,对着查雪柔说道:“小心。” 其实古鸿这话也只是客气客气,在他眼里,查雪柔俨然已经更胜于从前,刚才那一下看得出来,徐莽运起十足,没有全力也当出了七八成的力道,但是古鸿便是能只稍稍一使劲就单手停下被打飞的二人,所以证明这人再大力也不过是蛮力罢了,只不过古鸿不知查雪柔那个武功对于外功是否依然有效,所以还是让她小心。 当然,查雪柔这执拗好强的性子,哪里还会管古鸿的话语,只听得她冷哼一声说道:“要我小心?他还不配!”说罢,只见得她剑锋一抖,竟是用了刚才那个第一个冲上前去的守门弟子那招打了过去。 徐莽在这江湖之上也是立足已久,自然也是眼见得来招竟是同方才一般无二却也是心生懊恼,心道一个小小女娃竟小瞧于他,故而也不含糊,只瞧得他也毫不犹豫挥舞钉刺铁棒便也如同方才一般打了过去。 可是就在两件兵器相处的一刻,徐莽并未感觉到好似之前打倒那人之时的撞击感,没等反应便见得查雪柔手中剑锋一转,那口软剑好似杨柳枝条一般顺着那个铁棒的打击势头便是向下一沉,随即又好似青蛇绕竹绵延而上,只稍稍略过徐莽手腕,便叫他顿觉手腕生疼,随即铁棒“当啷”落在了地上。 徐莽捂着自己被划开口子的手腕,心中不由得一惊,心道这要是切深一点,便是血流难止了,但是便被这个小姑娘一招降了也是面子怕要挂不住,随即便一咬牙,双拳平举,躬着身子好似一头野牛一般直冲查雪柔而去。 众人看他来势汹汹,不由得都是发出一阵惊呼,就连薛忆霜见得也不由叫道:“查姐姐小心,蛮牛冲撞!” 这竟又是薛忆霜见过的招式,她本就饱览江湖上各路常见武学,只是自打遇到易青以后就好似陷入了一个但凡遇到之人武功都是出奇诡异少见的怪圈,此时又下江南,终于又让她见到了自己熟悉的武功路数,所以不由得出言告知。 但是不单单是查雪柔闻言并不为所动,就连现如今已经身经百战的古鸿也只是付之一笑,因为他见到查雪柔已然好似一直翩翩蝴蝶轻盈跃起,足见点在了冲来徐莽的手臂之上,借力跃到他的身后,随即又是用那与第二个守门弟子所用的掌法一般,一掌拍在了徐莽的背后,叫那徐莽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将出去,身子向前一倾,便顺势跪倒在了地上,举头一看,在眼前的正是那刻着“迷蝶谷”的石碑。 “迷蝶谷的功夫怎么了?既是想学,就该诚心求教,像你这等人,欺善怕恶,天下不齿,还想入我迷蝶谷?简直痴心妄想,还不速速滚出嘉兴!”查雪柔也没有趁胜追击,他要的,只是给那徐莽一个教训而已,让他知道他与自己的差距,以及这天下第一门派的美名绝非是浪得虚名。 而此话说完,不见那徐莽反应如何,周围看戏的众人不由纷纷喝彩叫好起来,心道这迷蝶谷的少谷主虽是一介女流,可是气度武功,定然能完成接班众人,这才有这纷纷的叫好之声,同时他们心里还想着,若是能入这迷蝶谷学到皮毛,将来若是入得江湖,便也是不说横行无阻,却也恶人不敢犯了。 但是正当众人欢呼叫好之时,古鸿却见得那个跪在地上慢慢起身的徐莽腰中银光一闪,一瞬间,便下意识喊道:“小心!”说罢,那徐莽已然转身一颗如同那铁棒之上的钢钉一样的暗器出手,径直飞向查雪柔的面门,而查雪柔自也没有想到这人竟无耻到这种地步,到了这份上还敢出手暗算,也是也不由自己多想,便是下意识举剑要挡,可是将剑横在面前好一阵,便是没有听闻钢钉撞击剑身的声音亦或是被东西击中软剑的触感,这才把剑拿下,只见得古鸿竟伸出一臂,单手挡下了那根钢钉,钢钉有五寸来长,通体银色,竟直接打穿了古鸿的手掌,牢牢扎在了手掌肉中。 而且事情竟还没完,只见得那徐莽随即起身,拿着又一根钢钉扭头就要刺向古鸿。 “古鸿小心!”这是薛忆霜与查雪柔同时叫喊出的声音,查雪柔便是举剑刺出,而薛忆霜则是往前一跃,挡在了古鸿的身前。 但是好在查雪柔出手较快,便是一剑刺中了那人的胸膛,只瞧得那人脸色顿变,一口鲜血从嘴里冒了出来,古鸿便也不含糊,急怒之下便是高高跃起,运足力道抬腿便是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了那人的头颅之上,随即那人好似一条跃出水面的鲈鱼一般,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跌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