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处的河边，同一片繁星之下，李言歌躺在躺椅上，手上拿着啤酒不时倒进嘴里。 “看来你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你觉得能打几分呢？” “九分吧。”李言歌淡淡说道。 “过誉了。”罗伊笑得非常开心。 “我有点后悔。” “哦？” “我们的协议到此为止了，下次见面，我们之前可不会那么愉快。” “我拭目以待。不过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你不是想看他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吗？” “他太弱了，如果你有你说的那样了解我们，那你应该会知道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在我看来，你已经急不可耐了。” “没有人不想早些摆脱诅咒。” 罗伊拉开一罐新的啤酒：“可是你正在带另一个人走向诅咒，不是吗？” 李言歌沉默了很久，摇曳的火光在他的脸上舞动，他将空的酒罐恶狠狠丢进河里：“岁月并不足以让我抛弃自私。” “注意保护环境啊。” “你还是关心自己吧，毕竟你死了，就没有这个世界了。” 看着那个有些狼狈的背影，罗伊笑得非常畅快，他走到火堆旁边解开裤子，看着慢慢熄灭的火堆：“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能让你给小看了啊。”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喂，是我，情况有变，我们要做一道完美的附加题了。” …… 第二天天还没亮，十二的房门再次被狠狠推开门，十二醒来便看到王依欣，后面还跟着罗薇。 原来是罗薇死活不让王依欣离开，所以这才跑来吵醒十二，十二见王依欣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是至少冷静下来了。十二放心不下，让罗薇做了早饭，吃了以后一起赶到方红叶家。 敲了很久的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任何回应，王依欣熟练用一个发卡成功打开了门。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没开灯，就这样端坐着。 等灯亮起来的时候她悠悠转过头来，面色憔悴：“你来了啊，还带了朋友。我给你们倒茶。”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毫无预兆倒了下去，十二眼急手快，接住她让她再躺回沙发上。 那么多天的陪护，然后在短暂喜悦后再次受到打击，精神和身体的承受力终究是到了极限。 直到中午，方红叶才再次醒来，她脸色并没有多少好转，但是总算能够正常交流，女孩们回到房间里，十二只好坐在沙发上等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敲门声响起，十二看到是李局长，便给她开了门，李局长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院长死了，他昨晚从医院的阳台上跳了下来，留下了一封悔过书，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本应该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方红叶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很多，她颤抖着读完那封绝命信，然后把信还给李局长，她询问什么时候可以给院长下葬，然后再次回到房间。 十二也不便长留，就让罗薇和王依欣留下相互有个照应，自己麻烦李局长送自己到一个好打车的地方。 车上。 “这件事你觉得奇怪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们看了医院的监控，没有看出问题，他写了那封信，然后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下得了床？”十二有些激动。 “我问过医生，医生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双脚粉碎性骨折，按理说是不可能，也许是奇迹吧。” “会不会监控出了问题，被人调换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你那晚经历了什么，见到或者知道了什么事情，我希望你把我们不知道的告诉我，至于监控，我已经让技术部的同事看过了。” “他怎么能就那么死了，他应该在监狱里挣扎着度过余生，一辈子活在愧……，”十二苦笑了一声，靠在椅子上：“对不起我失态了。哦，我忘了告诉你了，那天晚上，暴徒告诉我他的名字，他叫罗伊。”十二叹了一口气：“前面把我放下吧，如果有罗伊的消息，麻烦告诉我吧。” 李言歌很快赶来，把十二接上了车，没过多久，李局长打来电话，让十二看看她发来的照片中有没有符合罗伊身份的人。 “不用看了，既然是他精心策划的，那么信息库里自然不会有他的信息。” 十二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张张得翻看，看了好几遍，果然没有，他不甘心地给李局长回了短信。 看着十二沉默地再次翻看着相片，李言歌停下了车：“看你心情也不太好，要不我们先不急着回去，去喝个酒吧。” “我不想喝酒。” “他已经策划了那么久，暂时被他牵着走是正常的，但是作为我们这种人，本就应该作为看客置身事外，这次出现意外情况，我们被迫参与其中，但是……。” “呵，参与其中，你一直游离在这件事情之外，在孤儿院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参与其中的只有我这个傻子。我一直都是这样任人摆布，活着的时候是这样，死了我又在你的摆布之中，来到这里，还是没有改变，只不过牵线的人多了一个。” “你以为我希望你变成这样吗？那么多岁月，我看过那么多故事，见了那么多人，他们每个人都很好，然后呢？他们弥补了遗憾回归虚无，那我呢？我是那个被抛下的人，我还要虚情假意给予他们祝福，你不知道我多恶心我那个样子。对，你留下来了，我一开始开心坏了，终于有个倒霉蛋同类了，但是以后呢？你也会和我一样，忘掉很多人很多事，”李言歌惨笑：“十二，有一天你会知道，死亡对我们来说并不公平。” 车子里安静了很久，李言歌发动车子到一家酒馆前，他下车敲了敲车窗：“下车，喝完酒我们一起去把他提线的手给剁了。” 酒馆灯光很暗，没有几个客人，只有看起来年近花甲的老人在喝着酒。 “没想到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会来到我的酒吧，如你所见，我这里都是些半死的老家伙。”老板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他给二人倒上酒：“这可是我这里最好的酒，送你们一杯。” 店里其他客人对老板的话并不在意，依旧喝着酒。 李言歌一口气喝完老板刚刚倒满的酒，导致店里的客人有纷纷侧目，老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笑了笑：“下一杯，就要钱了。” 李言歌指了指门外的车子，然后把钥匙丢到桌上，老板笑着给李言歌再次倒上酒。 李言歌再次一口气喝完，这下老板仿佛提起了兴趣：“看来还是有备而来。可惜，我已经老了，或许帮不上你们的忙了。” 老板笑着再次给李言歌倒上酒，李言歌这次没有喝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酒杯边。店里的客人失望地回过省去。 “我只是想听一个故事。” “哦，什么故事？” “这样看您给我讲什么故事了。” 于是老板讲了俗套的爱情故事，老板讲完把银行卡收回口袋里：“这个故事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但是这并不是我们想听得故事。” “哦，那么你们想听什么？” 李言歌将一张从报纸剪下来的照片放到桌上：“他们的故事。” “后天来听？” 李言歌把酒喝完：“好。” 没过多久，李言歌倒在酒馆门口，客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十二费劲力气才把李言歌扶回车上，一个热心的年轻人从酒馆里出来，把他们送回了家。 车子离开后，酒馆老板踹醒暗处刚刚一直趴在酒桌上的客人。客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桌上拿起筷子抵住老板的喉咙，看清楚后恶狠狠将筷子折断丢到地上，破口大骂：“你他妈老子还没有睡够呢？” “刚刚有人喝了老子三碗酒，你他妈的还在睡觉。” “喝三碗酒就喝三……什么？你他妈他在哪里？” 至于那个俗套的故事便是十二和李言歌在这个世界名义上的父母的故事，而后面的剪纸上，则是孤儿院里暴徒把十二丢在地上的画面。 …… 十二费尽力气下把李言歌丢回床上，他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是这一切都在等到李言歌醒来那一刻才能知晓。 他洗漱一番后，回到房间准备睡觉，还没有来得及躺下，罗薇打来电话，又出事了。 十二打开手机，一条视频的被顶上热门，院长的事情被人揭发，浏览量在不断攀升。而且，方红叶是院长的女儿的身份也已经被人挖出来，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想也随之而来。 “先瞒着她吧。” 十二发完消息，放下手机，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觉。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再次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很快，他收到了回信。 “我们还没有对外宣布这个消息，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传出去，现在我们在开会商量对策，方红叶那边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一下，我这边抽不开身，如果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的话就暂时不要告诉她吧，现在网络上有些对她不好的言论，我怕她看到了受不了。” “好。” 十二再次关上手机，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他拉开李言歌的房门，尝试叫了几声，李言歌依旧没有反应，他只好让打车赶往方红叶家。 他敲了敲门，过了过久罗薇才开门让他进去，罗薇看起来精神不佳，看来昨晚也没有睡好。 “她们刚刚睡了没多久，”罗薇给十二倒上茶，然后做回沙发上，看来她确实很疲惫了：“昨晚我在手机上看到视频就给你打电话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她没知道吧？” “没瞒住，昨晚有个人看起来像喝了酒，跑来踹门，说了这件事，骂的很难听，然后就没瞒住。”罗薇有些无奈：“后来，她一直在看手机，怎么劝都不听，直到刚才没多久睡着了。” “王依欣呢？” “她一直守在床边，我刚刚看了，她也睡着了。” “行，我知道了，我看你已经困得不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待着吧，你一个男的有些事也不方便。” 十二还想劝，罗薇打断他的话：“在家里，王依欣和我一直是最亲近的，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她有事我不能不管的，不然我岂不是连你这个刚来了几天的人都比不过。当然，如果您要下命令的话，我也只能够违抗了。” “行吧，那就一起留下来吧。” “能不能稍微换一个位置，你坐的沙发大一点。” 十二起身让了位置，罗薇躺在沙发上：“有事情叫我吧，你说对了，我确实已经困得不行了。”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十二靠喝着浓茶艰难地抵挡着困意，在不知道第几次不小心短暂睡着以后，他知道，茶水很快就不起作用了。他打算出门给李言歌打个电话，看看他醒了没有，也期待流动的空气能让自己可以稍微清醒一些。 电话果然还是没有人接，他内心突然涌起一个邪恶的想法，如果李言歌因为酒精中毒在这个世界死亡，导致灵魂消散，那么算不算是摆脱了现在灵魂永生的困境。他不敢再想下去，打算回去给李言歌做他拿手的醒酒汤，那么一想十二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罪孽少了一些。 说来奇怪，家里的两个女仆对十二都恭恭敬敬唯命是从，但是对李言歌却不太待见，或者说是有点厌恶，这和罗伊给他们下得命令有关系，当然也和t李言歌平时喜欢对她们呼来唤去有关系吧，虽然最后因为十二的关系李言歌会得逞。如果有一天罗伊回来让她们背叛十二，那又会怎么样呢？十二莫名有些期待。 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将十二从遐想中拉回现实，十二看过去，是几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学生装扮，一个人拿着相机，另外的人还在摆着向房子玻璃丢石头的动作，十二赶紧跑过去。 看见有人过来了，几人做鸟兽散，十二追了几步，就返回房里。所幸没有人受伤，但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睡着的女孩都醒了。 “他们已经被我跑了，是几个调皮的小孩，”十二故作轻松：“我一会儿找人换块玻璃就好了。” “嗯，好。”方红叶平淡地回应，然后向厨房走去：“你应该也没有吃早饭吧？我给你们煎几个鸡蛋吧。” 十二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王依欣不停在眨眼睛，就把话憋回肚子里了。 方红叶一个人在厨房里熟练地打着鸡蛋，她知道外面的人都在关注着自己，但是当第一滴眼泪流下来以后，后面的眼泪也找到了出口，她实现被泪水模糊，她将煎糊的鸡蛋铲进垃圾桶，然后又往锅里倒上鸡蛋。 在十二追出去的时候她透过窗户看到了那几个人，她认识那几个人，不久前他们见到她还会亲切地打招呼，他们说他们想像她一样惩恶扬善，然后现在她变成了恶人，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因为她的父亲，一想到想到她的父亲，她眼泪愈发汹涌。 王依欣将十二赶出房子，让他找人来换玻璃。 十二出门后也没有走远，他知道他现在只是不需要待在屋里。他坐在台阶上，无事可做十二只好翻翻手机，看看能不能再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一条视频映入眼帘，正是那几个砸窗的人拍摄的，视频下面已经有不少留言，而这里的地址赫然在评论区里出现。顾不上那么多，十二推门闯进房里，把事情告诉几个女孩，现在尽快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在短暂商量以后罗薇带着两个女孩离开，十二则独自留了下来，但是他也不敢在屋里待着，只是在远处远远看着。 过了很久，房子周围再没有人可疑的人出现，十二拿出手机，刚刚的那条视频已经被下架了，也没有其他人出现在房子周围。十二稍微有些放下心来，打了辆车回家去了。 这时候，警局也正好就孤儿院事件进行了记者会，线上观看人数很多，十二也在其中。警局对此事事件的经过和结果进行了复原阐述，也对网络上的一些流言进行了辟谣。 记者会总体来说平平无奇，十二还算是满意，但是弹幕里却也有不少人不太满意，十二看到有条链接，点进去是那几个孩子拍的视频，十二看得有些心烦就关上了手机，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晚上吃完晚饭，今天从方红叶家离开的时候非常匆忙，没有带换洗衣物，家里其他人的个子都比方红叶小上一号，完全穿不上，所以现在只能去方红叶家里拿一些换洗的衣物，于是这件事落到了王依欣和十二身上。 车子还没有到方红叶家，十二就看到不少人在方红叶房子前面聚集，看来房子暂时是回不去了，十二让王依欣停车，把卡给王依欣让她给方红叶买些换洗的衣物，然后自己便下了车，混进人群里。 十二非常轻易就和人群打成一片，他们都看了白天的记者会，他们对警察的不作为和互相包庇感到愤怒，他们通过不同渠道知道了这里，所以他们聚在这里，准备用一些方法讨要说法。 十二很快离开了人群，他站在一颗树底下，遥望着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群里开始有人拿出油漆，开始看起来他有些犹豫，但是在他在屋子大门开始喷上第一个字的时候，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他受到了鼓励，开始兴奋地喷上第二个字，很可惜第二个字还没有写完，油漆没有了，他显然有些懊恼，这时候有人给他钱，越来越多的人给他钱，他举起手挥动着手里的钱，一如冲锋旗帜，跑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