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陌和陆老先生刚推开院门便看到院子里石碾子旁发愣的哥哥,脑袋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陆老先生看了看子阡的神态稍加思索也就明白了。也就在这时候王大善人推开了正堂屋门,望向陆老先生道:“陆先生,请入堂内一叙。”他侧身相迎很是认真。
陆乾清似乎是早有预料,也不答言一脸微笑的进去了,哐啷一声!门被王善仁合上了。
原本恹恹的子阡被这关门的声音一惊,之后似也想起了什么,轻轻起身,踮着脚悄悄的渡步到门外,俯首上前,竟是打算偷听阿爹与老先生的谈话。
子陌也不由得一动,心下好奇,也就跟了上去,靠近哥哥,学着哥哥的样子将脑袋侧过,一耳贴于门板上,专注精神细细听去。
子陌附耳上去却是听到阿爹在问自己,心下更加奇怪,
“陆先生,子阡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知子陌这孩子他是如何说的?”声音明显有点急迫。
“子陌这孩子天性纯善,要学药石救人,且猪马牛羊皆在其中。让老夫无可指摘。”
陆老先生语气轻松且恳切,脸带笑容,可见其很是心悦。
“那还好,那就好。”
王善仁原本紧张的脸色终于一松,最后更是口中不断呢喃。
两声道好却略有差异,前一声‘好’是放心。后一声‘好’是有所选择。
王大善人深深的松了口气,之后说道:“陆先生,实不相瞒,我王家祖上传药石医理之学,在村间活人无数,是世代的良善之家,有记载的到我这一辈已是八代善人,承几世之光耀。这祖宗传承是万万不可在我手中断送的。原是想授大儿此家学,小儿任他欢喜。不想是这样,恰恰反了,也罢。我便将这岐黄之术传于小儿子陌。”
听到阿爹的话子阡萎靡的神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觉间微微上翘的嘴角,子陌则是隐隐知道,自己要跟着阿爹学医救人了。
“然也。”陆老先生轻快道,以为然。
“只是陆先生,王某还有一事较为忧心,小儿子陌性子温善,行举妥实,将来生计只是可以放心,况如今将跟我学岐黄之术,自是可以自立根生操持医药,不但可衣食无忧,甚至可受人敬戴。可是我那大儿生性散漫,人前无色却硬要张扬,他若要想言直言,想为而为,那不是乱了套了么?一则哪有这样的营生?二则如此作为将必受他人所不喜,且他不善经营,将来如何生存?我教他学药石本就打算栓他在侧,将来凭借这一技艺也不至于潦倒困落。不知陆先生何解?”
门外本来听到之前话语有些心不在焉的子阡听到这里忽的一怔,一向嬉闹的表情渐渐收敛,这才知道阿爹并不是一味的拒绝他,而是有着这么多着想,一时间心中所想竟似产生动摇。
陆乾清微微侧头,似轻瞥了一眼门口位置。
“王兄不必担忧,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暂且不谈,单是子阡如此性情却是颇符合我这一脉,深受老夫喜欢,是难得的杞梓之才。”
“可是教书育人当个先生?”王善仁尤有疑惑地问道。
“是,也不是,我这一脉浩然天地,正气长存。可化腐朽为神奇,可点石而成金,言微而大意、奋笔而直书,上天入地皆可行的。”
陆乾清一步一句,不觉间一股无形气势排浪而来,好似他所说的上天入地就要在眼前信手拾来。王大善人不由得一个激灵,非但不感压抑反而周身一震,豪气盈胸,颇有种身临其境,颇以为然的怀感。
‘这就是他心所想啊!’
门外的子阡呼吸急促,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犹豫动摇,但念及此前阿爹话语还是不觉间攥紧了双拳。
“哐当!”,王善仁推门走了出来,路过还在幻想的大儿子子阡身前伸手拍了拍其头顶,笑骂道:“臭小子,去吧。”
又对一旁的小儿子说道:“子陌,你随爹爹来。”
……
之一日子陌离开阿爹的书屋之后他背上就多了一个小书包,里面装有一本枯黄的名叫《草木录》的药石书。他除了睡觉从不摘下,仅管上面的字几乎都认不全。但他相信老先生会教给他识字,阿爹也会教给他,他早晚会认全。
每天午后陆老先生是不会讲学的,所以午后的一下午都是留给孩子们的。虽然孩子们都还小,但山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是可以帮家里干一点小伙的。
当然小丫可能除外,这天她从大门外伸头进来,东看看西看看一脸神秘,拉起院子里的子陌就要往外跑。子陌似乎是习以为常,便跟着她跑了出去,看她跑的方向,正是井子街去往她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