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收了些力道,又连转两把,皆不是好签。
四女相视,唉声叹气!
胡老爹默记在心中,也不言语,自顾飞快作画。
待糖水晾干,这老头便取下这些糖画儿,插在竹筐边上。
方老四两眼左右一扫,思索道:“几位姑娘,依在下之见,此处风大,有些邪气。
遮挡转盘一二,破了它风水,必中无疑!”
四女纷纷点头,喜道:“这书生所言,好有道理唉!”
竟如他所愿!
四个丫鬟莲步轻移间,暗香浮动,在转盘前围了一圈,与他挡些歪风邪气儿。
胡老爹瞥见,懒得搭理他几个作怪。
周围路人觉着动静,行来些人,口中言语打听,凑个热闹。
方老四见此,这才伸指连转了两把。
也不是好签!
四女探头注目,憋不住,“噗哧”轻笑出声。
方老四面不作色,暗道:“我去,不信它这般古怪!”
随之,他缓缓道:“再来两把!”
“再来!”
“再……”
“……”
糖人摊前,他这般转个不休,倒是引来众多行人围观。
至后来,只见这临时工小山匪,每每伸手间,凑热闹的众人便探着脑袋,齐齐与他鼓气,道:“转!转!转!”
木条一动,一大帮看客盯着转盘,皆高呼:“中!中!中!”
木条一停,则众人又大叹:“哎,无好签啊!”
如此,好不热闹,整条隋宅后街,竟糊弄出老大动静。
那街上的各处摊贩,纷纷与路人打听,所为何事来哉。
次次皆不中,四个丫鬟捂着小嘴,双目大睁无语!
摊后那胡老爹,也有些没底气,干笑道:“你这后生运道太背了,真不是老头子,糊弄有甚机关哩!”
方老四左手一挥,掌中碎银,全礽了老头案上。
他面无表情道:“银钱管够,再来两把!”
“啊???”
“……”
“再来……”
“???”
“……”
如此这般,方老四脚步纹丝不动。连转他五六十把。
皆不中!
也无好签!
这般倒引得凑热闹的闲人,哄响阵阵,一时打了鸡血般高呼,一时又如死了老娘般哀叹。
四个丫鬟,早已是目瞪口呆。
那玉竹颇有些怀疑人生,看看三女,她指了指自个儿脑袋,口中迟疑道:“妹妹们,我怎瞧这书生,莫不是傻子?”
三女偷望了眼方老四,见他此时浑身僵挺、双目呆滞,小脑袋连点。
玉兰撅了撅嘴,嘀咕道:“我看他,料是那倒霉鬼转世呢。”
方老四对此充耳不闻,认真道:“再来两把!”
“啊?……”
胡老爹望着竹筐上,那密密麻麻的糖人,心中叫苦连连:“哪有这般玩法的,岂不白损了此地名声,糊弄不住,营生要艰难。”
老头起身双手一摆,跳脚罢工道:“这后生,老头子眼花手酸,要了老命,画不动!”
周围看客瞧不着热闹,齐叹了口气,作鸟兽而散。
方老四见此,大怒:“火鸟还未画成!”
胡老爹扫眼木案,终舍不得到手钱货,讪笑道:“老头子合计,这些银钱,已不够哩……”
四个丫鬟呆立良久,双腿微颤发麻,若不是刚被众闲人围住,她几个早已溜了。
那玉兰稍揉了揉腿,与三女凑耳道:“妹妹们,家去吧。这呆货也是可怜,你我姐妹懒怠为难于他!”
三女释然,嬉笑点头。
玉兰见此,娇声劝道:“诶!罢了,我等姐妹自不小气,也不你这书生,计较那许多啦!”
方老四皱眉,直摇头:“不妥!不妥!在下心中已有数,再来两把,必中了事!”
四个丫鬟见他魔障,颇有些啼笑皆非。
摊后胡老爹闻言,也暗骂:“真是蠢货!”
那丫鬟梅儿眼中仍是迷糊,口中嘀咕道:“傻书生,有这般难么!”
随之,她探着小脑袋,袖中伸出白嫩纤细手指,在转盘上一拨,那木条又“吱、吱、吱”飞转。
众人闻声不由注目看去。
待那木条徐徐停下,四女一愣,立时齐声欢呼。
方老四顿时面色如灰,显是大受打击。
胡老爹见了,竟也是心底一松:这下,声誉无碍也!
老头如释重负,哈哈大笑道:“老头子早说没甚机关,看这鬼丫头,今儿便白赚了两回。是你这后生啊,运道也太背了些……”
说着,他乐呵呵的取过糖勺,吆喝道:“妥了!丫头且看仔细,老头子这便与你作来。”
再次暴击!
方老四两眼愣愣:“……”
胡老爹再不搭理他。
老头子趁兴挺背凝神,手腕在案上潇洒游移,那糖丝眼到手即到,来来回回许久,费了百般工夫,最后手腕一抖,才作成只好鸟儿。
其大小线条好不流畅,十分繁复又毫无顿滞粘连,阳光下视之,红光耀目,竟极为出彩华丽!
漂亮!
四个丫鬟探头细看,口中赞叹不已,拍手直嚷道:“这老苍头太坏,以前藏了私唉。我等见天来玩耍,也不曾有如此妙品!”
胡老爹好不得意,抚须道:“谁闲得没事,去卖弄功夫劲。这是老头子八九分的本事,平日里只糊弄个五六分。”
他用铁片收些糖边儿,心中大有痛快淋漓之感。
待糖丝晾干,这老头才轻拿铁片,小心翼翼的去铲。
四女在他耳边忙叮嘱道:“胡老爹细心些唉,若裂了一丢丢糖丝,也好可惜!”
胡老爹正要斥她几个多嘴,影响自家手中发挥,抬头却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