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黑暗里让人没有概念,八月忽睡忽醒,左肋的伤口在他企图用剑劈开铁索的时候挣开,原本那个帮他处理伤口的黑伯尔尼军医偷偷在八月手心塞了一瓶药粉,但在踏进地牢的门口时被守卫抢走并当着八月的面撒在了地上。
疼痛和饥饿让八月睡不深,不知是第几次睁眼,廊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饭不多,希望够你吃的。”
沙狄将饭菜通过牢门上的小口递进去,还算丰盛,就是拉玛罗纳人平时喜爱的面包,蔬菜沙拉和一小碗牛肉糜炒饭。沙狄带了两个水壶,分别盛装着水和酒,因为黑伯尔尼人和拉玛罗纳人都喜欢喝酒。
一壶水被八月一口气喝掉大半壶,清凉的水冲开了几乎粘在一起的喉咙。饥饿让八月顾不上其他,饭菜眨眼之间就被消灭殆尽。
沙狄看着八月精神好了些,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八月双手撑着身体往后一挪,又倒在了干草堆上。
“我从来不杀无名之辈。”
沙狄的手在牢门的铁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那就让其他人来杀了我,在我逃走之前。”
八月背对着沙狄,眼睛瞪着石墙根下的苔藓,一只颜色鲜艳的蜘蛛匆匆爬过。
沙狄看着铁栅上微不足道的剑痕笑了一下。
“你看上去很年轻,十六岁?十七岁?反正是一个别人羡慕不来的年纪,黑伯尔尼军营里有很多拥有特殊癖好的男人,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叫几个进来,但我相信你不会喜欢那种感觉,而如果是因为我的决定而让你痛苦万分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将会耿耿于怀。”
沙狄的语重心长果然有了效果。
抓剑、拔剑动作一气呵成,剑刃穿过栅栏的间隔指在沙狄颈部。
“还不错。”
沙狄隔着铁栅门为八月的身手鼓掌叫好,丝毫不在意那锋利的刀刃会突然在自己的脖子上戳个窟窿。
“我会杀了你。”
八月的声音和执剑的右手一样颤抖着。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动手?出了这里真正面对面,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沙狄两指夹着剑刃挪向一边,“你还是有一丝祈盼的,你祈盼我能救你,因为我让你能够暂时活下来,在你的心里我和那些人不太一样,你也因而对我有那么稍稍一点好感。”
“我不会求你,我有剑,我能左右我自己的生命。”
八月收回剑,肋部的伤口不允许他再做任何幅度过大的动作。
“这个给你,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沙狄背着的左手掏出两瓶药粉和一堆纱布,他本来想再逗一会儿八月的,但是这小子在战斗中受的伤似乎不轻。
“你们杀了风城的人,现在却又在这单独救我。”
八月对沙狄手中的东西无动于衷。
“嗯,怎么说呢,你还是先把伤口包扎好吧,我可不想和一个受伤的人决斗。对你来说,把伤养好然后打败我可能是从这里出去的唯一途径。”
沙狄的左手往前递了一下,看着剑刃挑起纱布和绑在一起的药粉,沙狄无奈一笑。
八月咬牙忍痛暂时将伤口处理好,那手法并不笨拙,八月在拉玛罗纳北面的库莽森林里打猎时可没少受伤。
“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想看看拉玛罗纳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已,在来这里之前我听说这里有攻不破的城墙。”
沙狄招呼守卫拿来一条凳子在对面墙边坐下,他希望离得远,坐得矮,眼前这小子或许就能好好看自己一眼。
“是啊,黑伯尔尼的皇帝也没有杀一个人,所以他在拉玛罗纳人的心中应该是仁慈且高尚的。”
八月低头,双手在剑柄上摩挲着。
“确实如你所说,皇帝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不然也不会仅仅只用一天就攻下风城,征服拉玛罗纳。”
沙狄的话让空气陷入了沉默,地牢里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外面的热闹,黑伯尔尼人此时正载歌载舞,点起篝火,拿起最好的石灰堡葡萄酒畅饮并互相泼洒,用不上一个月,拉玛罗纳就会住满黑伯尔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