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吉心底腹诽,面上依旧带着春风般温暖的笑意。
他拿起朱卷后,一目十行,认真的读了数篇。
最后,指着其中一份,赞道“佳文,佳作!”
说着,便将答卷指给荣翼看。
“这第一篇八股文,用词妙不可言,在这窝答卷中完全是鹤立鸡群,龙翔于野。
再看后面的几篇,托物言志,字字切中要害。
尤其,此句破题,一语中的,恰似升起的昭阳,温暖了整个人间。”
荣吉本想卖个面子给荣翼。
不成想阅到妙处,几乎热血沸腾。
拍案而起,击节赞叹。
荣翼笑得脸皮挤成了菊花。
想起邢筄教自己的话,道“此文文词清丽,想必也颇符合圣人的心意。”
荣吉瞥了他一眼,缓缓道“凡会试七篇,士子重头三篇。后四篇轻之。
但此子却是一气呵成,一篇胜过一篇。
气势磅礴,辞无所假,徜徉恣肆,风神雅秀,实乃百年一遇的好文!”
荣翼见他这么认同自己,心中大喜,问道“不知吉哥以为,此文可列几等?”
“此文蹙金结绣,神完气足,想必此人甚似商公,异日名位必继之矣。
可暂取草元!”
荣吉见对方都提了皇姑父,自然是将好话说尽。
十二日后,戌时末。
贡院大堂中,点燃蜡烛数百枚。
精挑细选出的朱卷,一并呈放,要先定出五经卷首,也就是五经魁。
五魁是从第五名到第一名的次序填写。
五魁出自哪位房考官,就在该房考官前的案几上放一对红烛,以示荣誉。
堂中以南北相对为居中之位,主考、监试中间,横设五桌为写榜之案,旁列两桌为拆弥封之案,皆书吏分职之。
阅卷官们一并吃茶聊天,说道着几篇批阅时,遇到的得意文章。
李贤严肃的监督着,一派老学究的模样。
考官门则拿着几张朱卷商议着,一面议卷,一面填榜。
主考官荣吉疲惫的坐在大案后,用手揉着太阳穴。
如今养尊处优惯了,连阅了十二日的朱卷,不免体力有几分不济。
半阖着眼,瞧着考官们还在争论之中,耐着性子又等候了一阵。
最后,荣吉压下打哈欠的冲动,沉声问道“诗经房的首卷,可议定好了?”
李贤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大人,综论三场,下官与诸位房官,认为辛卯号和己丑号两篇答卷,各有所长,难分伯仲,请大人公断。”
会试在揭名之前,众考官议论名次,只能说朱卷编号。
荣吉思虑一番,道“既是如此,本官以为辛卯略胜一筹。”
当下,一旁的书吏,朗声道“辛卯号为诗经房卷首!”
立时,书吏取过朱卷来,核对墨卷后,将墨卷上的糊名仔细拆开。
朗声唱名,道“顺天府涿州,殷霱,为诗经房魁首!”
听了书吏唱名后,一旁的官员们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皆听过殷霱的名讳,有人道“虽然殷府破落,可殷霱此子在国子监的名声极好,实至名归。”
又有人感慨,道“不知次名是谁,寒窗苦读十载,真是可惜了。”
另一房官咽下口中的枣泥酥,道“五经里治诗经的士子最多,看来会元要属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