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筄自从得知,自家女主子同荣家有说不清的关系,就开始暗搓搓地靠近荣府众人。
荣翼的官职同他一般,都是侍郎,一个礼部,一个兵部,平常也不会发生什么利益冲突。
所以,二人很快就成了朋友,素日里时常约到藏书阁,互相进益。
荣翼与其四叔荣喜,性格上分别走了两个极端。
当初,荣家哥几个养荣喜时,怜惜过甚,纵的是无法无天,待明白时,再想管也晚了。
后来荣安有了荣翼,生怕再走了荣喜的老路,结果管教得过了火,被养得发蔫儿。
性格懦弱,胆小怕事,在官场上迈不出大步,若不是荣贵妃嫡亲的外甥,根本爬不到侍郎一职,说不定早就被人挤兑死了。
可这人也有一个优点,就是办事心细。
邢筄瞧着他面露挣扎,不紧不慢的将门扉轻掩,又上前给荣翼添上杯热茶。
缓缓地凑了过去,低声问道“有何困扰,弟弟帮着出些主意。”
“我正在自己的良心和未来荣府的未来上,摇摆不定。”荣翼说的艰难。
“竟如此……”邢筄面露惊愕。
其实,他心中早有预料,听了也不奇怪,但总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太过聪明。
往往同一个水平层次的人,才能成为长久的朋友。
他垂眸,扫过木案。
副主考李贤朱红色的批语,赫然入目:此子才华横溢,却风头太过,需再压个三年五载,锻炼心智,方可成良材。
又瞥了眼卷头,籍贯一栏被揭开一小角。
哼,老把戏了!
他握起朱卷,透着阳光模糊的看到“冀漾”二字。
哼,明摆着是李贤公报私仇,在挑不出文章毛病的情况下,愣是还“好心”的为学子着想。
真是冠冕堂皇,斯文败类!
可这种事就算闹出来,也不算违纪,说不定这厮还会捞个惜才的好名声。
可倘若站在考生的一头想,就知会有多憋屈。
寒窗苦读数十载,付出无数的汗水与心血,却被考官的一己私欲,生生的压下去。
这次是主子也就罢了,倘若是那类家中倾尽所有去培养一子的寒门,在落第的情况下,未必还会有信心继续进行三年后的会试。
不论是财力、物力,亦或是青春,尽数被辜负。
而且会试上榜的名额有限,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近亲的同年,亦是对手。
待日后,学子因才华过盛被压下的消息,定会流传出去。
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谁知会有多少人盯上这个强劲的对手?
当一人有足够的才华,却没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后果不堪设想。
就冲李贤落下的这句批语,就没有资格做为会试的考官。
他摸了摸袖兜中真正的答卷,心中稍安。
幸好,主子做了两手的准备,防着有心人呢!
邢筄眸子一凝,快步走到窗外,左右瞧瞧,见周遭没有其他人。
这才道“翼哥,这位可是遗珠郡主的夫君!”
“怎么……竟是!”闻言,荣翼吓得大喘一口气。
方才,他根本没想到冀漾是谁,原来是遗珠郡主的夫君,四舍五入,那冀漾也是荣家的子侄了!
既然贵妃姑姑看重遗珠郡主,那他也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虽说惹恼李府固然会被穿小鞋……但要是不取,他就对不起荣氏列祖列宗!
显然祖宗与受李贤,完全没有可比性。
荣翼急切的起身,道“筄弟,我去找贵妃姑姑……”
“此事,并非要寻贵妃娘奶做主,咱们可以去请主考官荣吉!”邢筄眯着的眸子闪出精光,拿出袖兜中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