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这,能去哪?
周长生来了,宛如一滴污水,混入了这滩死水之中。
咻咻咻~
几声利呼打破了这滩死水的宁静。
噗嗤噗嗤两声。
是两个倒霉蛋中箭了。
箭是从城墙上射出的。
“看到没,不是跟你们胡闹,上面下令了,再不走,都杀了。”
城墙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一下,难民们动了,也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也许是求生欲的催动,三三两两,三五成群,骂骂咧咧。
可总算是走了。
周长生宛如磐石,任由这滩开始流动的‘死水’活了起来之后的冲刷。
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城墙,一动不动。
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有一种东西在闪烁。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个穿着破旧黑色袄子的老头步履蹒跚的经过周长生的身边,走远了。
没一会,老头又徘徊回来。
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娃,走吧,待在这,会死。”
周长生不为所动。
“家没了?爹娘没了?你不能再没了!活下去,算是为了他们。”
老头的话突然变得硬气而有哲理。
周长生颤抖了一下,终于回头看着老头。
“走吧,娃。”
周长生跟着老头,走了。
从此之后,他多了一个爷爷。
一声爷爷,不仅仅是多了一个亲人,更多了一份牵挂,一份活下去的动力。
从此之后,林东国多了两个行乞的人。
三年过去了,战争结束了。
他们在行乞。
十年过去了,林东国恢复了以往的繁荣。
他们还在行乞。
不同的是,原本是一个孩子和老头的组合。
现在,成了一个少年和一个老头的组合。
十年,周长生只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的爷爷,这个叫林老的老头,不是个好人。
当然,不是对他不好。
相反,林老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这个不好,是指老人的行为,举止,品德。
因为这十年,周长生跟着林老,切身感受到这一切。
第一次感受到,是在跟着林老离开祥和县城之后的第六天。
行乞,在战乱中,在战乱后,都没有多少油水。
饿三顿,吃一顿,还吃不饱。
“娃,饿了吧,快吃。”
林老从脏兮兮的袄子中摸出一个纸包,打开之后,香气扑鼻。
一只油光光的烧鸡。
周长生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鸡。
“爷,这咋来的?”
周长生明白,行乞,是讨不来烧鸡的。
“咋来的?”
林老冷笑一声:“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于是,周长生学会了偷。
读书人的偷不叫偷,叫窃。
老者出乎意料的识字,还教了周长生认字。
对于周长生而言,那就是偷窃了。
偷窃,救了两人的命。
天生万物,万物皆有定数。
周长生,似乎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他成长的很快,偷窃已经无法满足他。
他开始骗,开始抢,甚至,开始杀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都是刍狗,都是贱命。
第一次杀人,是个商人,夜晚从温柔乡归返的商人。
周长生一刀割开了这商人的脖子。
那感觉很奇怪,不难受,也绝不好受。
看着商人倒地挣扎,临死前,周长生对他说:“下辈子,别这么晚在外面了。”
商人的兜里没有多少银子,也就几两散银,也许都花费在了温柔乡中。
这几两散银,对于周长生和林老来说,却不少了。
他们很惬意的过了几天。
大吃大喝,这点钱,不足以玩乐。
仅仅几天,钱就花光了。
“没事,我再去杀个人不就有了。”
周长生淡然的说道,很淡很然。
林老点了点头,看向周长生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什么。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还是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