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栖既已非外人,看见他的舞伎便不必去死了。
“那冷月栖像个会救人的人?”
“不像,绝不像。”
这点主人倒挺肯定。
冷月栖沉若深渊:“那她就去死好了。”
他的手在几上没动,可旁边一柄切割食物的小刀,却已忽然弹起。
刀如长眼般掠过半空,“当啷”一声落在了女子跟前。
女子脸已全无血色。
她看了主人一眼,眼中满溢悲愤,当然也少不了恐惧。
她又瞪了冷月栖良久,眼里却已尽是委曲与不甘。
终于,她的手还是伸向了刀。
一条晶莹剔透的玉臂,五根还不住微抖着的春葱小指。
手虽无力控制,可动作却并没有丝毫停顿。
她仿佛已抱定必死之心,已无畏一切。
一个柔女子顷刻化身一位巾帼,这是该值得称道,抑还是悲哀?
银牙一咬,刀光一闪,眼看人已不保,却不知怎的像突然砍到了一块钢铁似的。
“叮当”声中,刀已再次落地。
刀的旁边,还有一根亮闪闪的银筷。
主人几上的筷子已少了一根。
他的五指还向前戟张,保持着掷出的姿势。
然后手已缓缓放下。
他没有看冷月栖,只冷冷道:“冷月沐无情,寒锋不见血,此言当真非虚。”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如此春意料峭般的语气对冷月栖说话,说明他心中对后者也已颇有微词。
他已看着对方,一字字又道:“冷月栖果然是冷月栖,阳光与风情的确与你无缘。”
冷月栖缓缓抬头,凝望新月:“尽管再光华灿烂的日光,也终究阻挡不了要杀人的人。”
主人目中射出一道奇异之色,但很快不见。
他沉吟不语,似对此言深存感触。
他忽一拍大腿,向那舞伎道:“你还不快谢过冷先生?”
舞伎不明所以,他哪有救我之心?
不过主人开口,她也只好拜谢。
人已散,曲终尽。
慕樱把一切尽映眼底,却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她虽听说冷月栖沉寡淡漠,不喜近人,可她始终不信他是个真正无情的人。
纵然他的剑真的无情,人却未必如剑。
果然,已听主人道:“冷兄知我非有意杀之?”
冷月栖道:“这是你的人,与我无关。”
“嗯,不错。“
主人频频点头:“人是我的,你当然不会后悔,可我却未必就舍得。”
冷月栖道:“曲既已终,人也必散。”
主人道:“我没忘,可我不知人在哪。”
冷月栖的瞳孔已一缩,他冷笑道:“我决不能白来,好歹也要带个东西才走。”
“那我把她送你如何?”
主人的目光已转向一旁的慕樱。
她已如木鸡,不知所措。
可她的眼睛,已不由看向冷月栖。
月已朦胧。
人似也已朦胧。
在这似陷入虚缈的一刻,一人的高喝已猝然将之打破。
“知道雪未残所在的人是我,你若能把我带走,就什么也不必多言。”
声到人到,一条人影已出现在楼栏边。
他已把冷月栖眼前的月光完全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