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床单。
竖蓝条纹病服。
窗帘打开着,夜空泛蓝,繁星闪闪。
空旷的病房里四下无人,远处摆着灰色办公桌,桌面零散的垒了几层文件,瘫放着两团白大褂。
我一直在这里躺着吗?
不得而知。
啊......
我是谁来着?
啊......笔名是采摘肢体,真名忘了,睡之前,好像在写小说吧,又好像坐在马桶上。
我从病床上坐起来,脚垂到地板上,地板是白色,一尘不染,反着白色的灯光,映着白色的脸,脚触到凉地板,开始发冷。
凉的还可以接受。
于是我试着站起来,四下张望,寻找着什么可以做的事。
病床旁边摆着一小块蓝色,或许是一面浅蓝色劣质塑料的小镜子,我迟疑的拿起来,试探着让这块蓝色映出我的脸。
眼睛的血丝,痘痘和痘印,蓝紫的恶心静脉透在皮肤上,嘴唇破皮,面色苍白,下巴上一小揪胡须,头发乱糟糟,东亚人种,男人。
很丑,当然,不管怎么说,这是我。
我放下蓝色,然后,这块蓝色消失了。
这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这么想着,原本无人的办公桌后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我走过去,男人抬起头看向我,他戴着无框眼镜,透过眼镜,眼睛很冷。
他就坐在那里,眯着眼睛看文件,用眼镜上反射的冷光看着我,我坐下,坐在我坐的地方。
然后,我忽然想起来,是可以说话的,于是试着开口说点什么。
“......你是医生?”
“是。”医生手肘支在桌上,撑起脑袋说。
“我有病吗?”
“有。”
“我有什么病?”
医生伸出纤长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啊,对,我想起来了。”
“那最好。”
“我幻想自己是一支笔,有人握着我写字?”
“对。”
“那只是我的一个比喻,不只是笔......但是,有人握着我!”
“对,妄想症,你疯了。”
“那无所谓,有人握着我写字!”
“谁?”
“......采摘肢体。”
“你的笔名?”
“我不是我!我不是我!他才是我!你懂吗?”
“不懂,抱歉。”
“我是我的角色,他才是我啊!”
“......好吧,那么‘握着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想法!一切的发展都是他的想法!”
“对。”医生咔哒咔哒的按着笔帽。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上来。
医生接着说:“我也是。”
然后,他摘下眼镜。
我看清了他一直模糊着的脸。
眼睛的血丝,痘痘和痘印,蓝紫的恶心静脉透在皮肤上,嘴唇破皮,面色苍白,下巴上一小揪胡须,头发乱糟糟,东亚人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