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能量的冲击波在身后荡开,林清渊叫苦不迭,脚下九影步半刻都不敢停歇。 一连掠过四五条街道,可身后的追兵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愈发增多。 身后便是时不时炸开的术法波动,林清渊不敢分心丝毫,此时若是稍微缓下速度,他们怕是就得被集火轰成马蜂窝。 “该死,甩不掉!他们怎么一直追着我们不放?”躲过一轮连发火球,林清渊忍不住暗骂一句。 又忽闻一道震天恸响,在不远方响起,那光头汉子的气息就此消失了。 林清渊觉得头皮发麻,体内元精疯狂运转,及时改变行径,这才再次堪堪躲过一道杀机。 “狗子,这布里……有东西。”曾露在他怀中如小猫一般蜷缩着,受到他的点醒,这才摸索了一番,最后怯生生的举起一块莫约婴儿脑袋大小的石头。 石头似乎没有半点重量,轻飘飘的,上面星光点点,还被切开了道口子。石中露出的一部分如琉璃琼露一般,色彩炫目至极。 “这……难道是他们要的东西?怎么会在我们手上?” 见着此物,林清渊一阵头大,颇有些欲哭无泪。 如今火烧屁股的,他也顾不得其他,二话不说就将这烫手山芋尽数丢下,然后全力朝远方遁去。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身后的狂轰滥炸总算减少了许多,但追兵并未完全撤掉。 此等消耗林清渊已经彻底吃不消,他在最后一次起落间,飞速藏身向一处逼仄道口,借以为数不多的灵力敛下浑身气机,希冀着能够借此躲过一劫。 头顶数道尚在穷追不舍的黑影一闪而逝,却又在顷刻间掠了回来。 二人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分毫。 “他们肯定还没跑远,分头找!” “是。” 黑影继而朝着四面八方而去,似乎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 所念至此,二人松下口气。 可就这么细微的波动,让得一位本是已经即将走出这片地域的紫袍道人,顿住了脚步。转而一甩拂尘,兴奋的朝着二人藏身之地望去。 “小老鼠,挺会躲嘛。” 这道念头刚起,一道消瘦的身影却是悄无声息的拦在了道人身前。 道人下意识退后几步,将拂尘横在胸前,还不待他开口,面前的人儿就已经开口说话了。 “他们不是你要的人,滚。” 如此话语,却出自一个病恹恹的男人嘴中,自然是没有什么威信。 紫袍道人迅速压下眼眉,打量来人。虽是心中暗惊此人突然出现,居然没让他察觉到半点波动,但他仍是不急不缓,以道礼待之,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也是有几分自信。 “贫道三落山芜道人,这般有礼……” “再多叨叨一句,叫你三落山变三落凹。” 可对于道人的自报家门,那道身影却是全然没有当一回事,他甚至直接不耐烦的打断芜道人话语,语气中威胁性极强。 “你!” 芜道人怒目而视,知晓此人已经是不能善了,他刚准备掐出道诀准备试探一二。下一刻,竟是被一道威压震得当场跪下。 “再说一遍,他们不是你要的人,滚!” 芜道人大惊失色,总算是明白他如今面对的是何等对手,连连点头,当场灰溜溜的跑了。 那道消瘦身影没有斩草除根的打算,而是任由疑神疑鬼的芜道人离去。 直到芜道人彻底溜出他的视线范围,开始撒腿狂奔,他这才撇了眼林清渊二人所在的位置,似是有些头疼,“不安分的家伙,真会给我找麻烦……” …… 从逼仄道口偷溜出来,林清渊还在暗喜他们总算是摆脱了这等无妄之灾。 “喂,你还想这样抱我抱多久?” 曾露的声音不适宜响起,本是惊弓之鸟的林清渊吓得一哆嗦,险些又窜了出去。 “狗子,你胆子怎么还是这么小?”这逗得曾露咯咯直笑,她似乎是已经从刚刚的追杀中缓过神来,又或者这姑娘就是这么没心没肺,心大得很。 林清渊撇撇嘴,对于这种评价置若罔闻,他刚想将曾露放下,可后者却赖在他身上不下来了。 “说,这段时间为什么刻意躲着我?” 曾露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他的脖颈,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迫切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哪有。” 林清渊下意识偏过视线,不敢去看她的眸子,模样多少有些心虚。 可他这般不作回答,却是让曾露把所有可能都给想了一遍。后者轻咬着下唇,眸中酿出了点点水雾,娇哼一声,不再多问了。 林清渊长这么大,哪见过女子这般模样?更别提该怎么去哄了。 干脆两眼一抹黑,全当看不见。 走出些许距离,曾露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中竟是带有些许哭腔。 “难道,是因为我心境残缺?所以你就觉得……” 她说这句话时,曾露眸子明显暗淡了许多,不复之前的灵动。甚至连全身都在轻微颤抖,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的话语林清渊竖起耳朵也听不见。 察觉到曾露已经彻底依偎在自己怀中,脸蛋紧靠在他胸膛。林清渊是不敢乱动半分,心中狂诵静心咒,压下那股子几近让他着魔的情愫。 如果他现在能够抽的出手,怕是会毫不犹豫的赏给自己几巴掌。 ‘她是你姐!你只是把它当姐姐!你个混账玩意,绝对不准生有半分其他心思!’ 所念至此,林清渊深吸一口幽兰香气,紧咬牙关,还是以二字敷衍了事。 “哪有?” “我知道了,可能这就是命吧……” 曾露淡然一笑,不知为何,她笑的林清渊有些心痛,没由的想要安慰几句。 可这一幕反倒让林清渊更加心慌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人书让他深知:女子最是绝望无助时,绝对不能出言安慰,否则肯定是会让她因此动情的。又一结合起曾露之前的种种胆大行径,林清渊心一横,干脆故意装疯卖傻,道出一句,“露露姐,男女授受不亲的,你还是下来吧……” 如此刻意疏远的话语,聪慧如曾露这般,怎么会不明白? 知晓了他的答案,曾露果然不再继续纠缠。除了眸中深处少了几分精气神外,好似已经恢复了往常那般古灵精怪。 “你再陪陪我逛一会,好吗?”曾露忽然强提起几分精神道。 林清渊张张嘴,还不待他说出什么,曾露就已经扯过他的手掌,往外面走去。 城中的气氛没有因他们之前的追逐,而散去多少,还是那一份喜气,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反正林清渊是已经提不起多少兴致。 曾露扯着他的手,在许多小摊中晃荡,那般亲昵行径,倒挺像是对青梅竹马。 在一处摊贩前停步时,曾露已经对里面的小吃望眼欲穿,但最终还是压下这份诱惑。 可就当她准备离去,小贩已经将吃食递来一份。 曾露想接,却又有些窘迫的缩了缩手。 “我来吧。” 林清渊笑着说道,他倒是拿元石换了些银子。 “就是嘛,小情侣之间,哪有让女生付钱的。”那摊贩汉子大大咧咧撮合道。 林清渊又不由有些红了脸,连忙解释,“没,不是,她是我姐。” 曾露眸子更加暗淡几分,但还是强提着几分精神,一手将他的脑袋压了压,自己踮了踮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大一些,附和道,“就是,我是他姐诶!” 摊贩汉子打着哈哈,将吃食递了过来。曾露接过的时候,好像是触电一般,飞快抽回了手。 “我们走吧?” 曾露继续牵着他,不再漫无目的的逛下去了,而是选择性的来到一座桥廊。 桥下是一条大河,河中游着许多灯笼,竟是不会浮上水面,说起来也颇为奇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游走在河中的灯火蛟龙。 灯火照亮了河床,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曾露低头望着河中的自己,忽然开口,“林清渊,其实,我喜欢你。” “唔?我也喜欢你啊,露露姐。” 林清渊不假思索答道,语气中干干净净,没有掺杂半点别的情愫夹杂。 曾露整个人都恹了,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口。 “可是我说的喜欢不是你这种喜欢……带我走好不好。” 只是这句话,她终究是没有道出,不仅仅是因为注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更是因为是为他好。 既然自己无法逃离,又何必让他牵扯进来呢? “好啦,你走吧,我想自己逛一会儿。” 曾露嘀咕着,望着手中的吃食,久久不再言语。 “喔。” 看出少女兴致不佳,林清渊不知如何安慰之下,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走。 “臭狗子!真走了?” 当曾露回过神来,真切没有在周围看见林清渊的身影,她嗔怒一声,干脆将手中吃食径直丢进了河里。“什么在意我!徐小东果然就是个江湖骗子!说出来的东西都是哄骗小孩的!” 可这般自顾自的发怒后,她旋即又有些后悔了。 眼见到手的好吃的,已经被河水冲走。曾露瘪着嘴,靠廊蹲下,将脑袋埋在双腿间,身体不自然的抽搐着。 “就你这种被拼凑出来的泥人也想妄想收获情爱?别天真了,天底下,没几个好东西的。” 在曾露身侧,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名黑袍人。 黑袍人负手而立,望着身下那条大河,嗤笑一声,那河中的灯火蛟龙似乎就此暗淡几分,被夺走了一份神韵。 黑袍人咂了咂吧嘴,撇了眼仍在无声哭泣的小姑娘,不解道,“用得着这么伤心吗。” “要你管?” 曾露头也不抬的冷冷怼了一句,对他的突然到来也不觉得惊讶。 “哼,我才不想管你那些破事,不过是因为巽长老的那句嘱咐罢了。”黑袍人冷哼道,“你要庆幸,亏得那小子识时务。知道玩够了,就赶紧离开。否则,要是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说不定会因此牵连,受到责罚……” 见曾露没有半分回应,黑袍人皱眉,敲打道,“泥人就是泥人,这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这辈子注定只能活在这层身份的阴影之下!此番让你进佣兵团,可不是让你寻自己的苦命鸳鸯,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