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除夕之夜这边周旺木扶着穆楚白,从侧门偷偷溜了出去。屋外便就没有屋子里暖和,冷风一吹,穆楚白也醒了半分,他扭头一看是周旺木,便是笑道:“怕我喝多了说胡话么?”周旺木揉了揉鼻子,“你喝不过阿凉的,反正我们山寨里的人大多粗鲁,你喝多了明天又该头疼了,早点休息比较好。”他们走的脚步可慢,一路上也是无多话,偶尔周旺木说了两句,也只是听到穆楚白在那儿笑着。穆楚白很轻,周旺木扶在手里一点儿也不费功夫,虽说他是喝高了,可脚步也没有乱,自然走得轻巧。走过侧厅,本是十分安静,却从角落里听来一些不该听的话。周旺木奇怪了一声,惹得穆楚白也竖起耳朵来听,这一听倒是不得了。那头是常汉与妻子霍三娘在角落里亲热的动静,嘤嘤噫噫的呻吟,听得两人是一阵燥热。这喝了酒,身体里就跟滚了热水一般,再听如此话语,更像是点了引线一般。两人连忙低了头,加快了脚步离开。终于回到屋子,周旺木在里头用脚关上了门,碰碰一声,门却微微露出了一条缝,半掩着,没合拢。周旺木心想一会儿还要出去同其他几人喝酒,便没有多想。扶着穆楚白进去,绕过屏风,总算是把他扶上了床。周旺木轻手轻脚地将穆楚白扶到了床上,穆楚白往后一仰,身上这么一带,把周旺木也带了下来。好在周旺木酒喝得不算太多,脑子还算清醒些,手上这么一撑,将将在穆楚白的脸前停下,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穆楚白笑了出来。“要睡了么?”今晚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呵气喷到了周旺木的鼻尖儿上,实在有些搔痒,一时之间,周旺木也不想起身离开,床头边案头上的蜡烛快要烧到了尾,火光闪了闪,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也是闪了闪,看起来,竟然有些意乱情迷。周旺木好半天,才说道,“你要睡了。”穆楚白微微一笑,“你不睡么?”周旺木自以为自己是醒着的,诚然他却小看了这回万子山买回来的那些酒的酒力。朝花一杯酒,夜半花颖颖。这颖花酒,毕竟不是拿来看的,毕竟是颖花坊的烈酒,毕竟过喉便只有辣。酒意上头,周旺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答的,只听他说:“睡,也睡。”说归说,人却未动,依旧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依旧是低头看着穆楚白,从眉间看到鼻尖,再往下看,停在了双唇之上。“你到底要……做什么?”穆楚白虽如此问,人却是不动,笑颜依旧。好半天,周旺木对上了穆楚白的眼神,他望着这一双柔出水的黑眼眸子,轻声道,“要你。”穆楚白没有生气,竟然笑了一声,浅浅说道:“好,给你。”嗡得一声,周旺木脑子空了,什么也没了,方才的引线是燃尽了,脑子里的理智也要燃尽了,剩下只有他想做的,没有什么他不该做,或者不能做的东西了。第71章 酒喝太多周旺木低下头,顺应本能亲了下去。穆楚白并未拒绝,闭着眼睛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原本两人都没什么经验,也没试过与一个男人在一起。然而正当周旺木听到了穆楚白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一下子没有把持住,木脑子一热,他跪坐在床上,略略直了身子,垂眼下看,穆楚白半睁着眼睛,头略略侧向一边,白皙的脖子露了出来,伸手撩开穆楚白的头发,眼神中有些贪婪。喉头发出一声低鸣,周旺木轻轻的拉开穆楚白的衣裳周旺木也没有太着急,而是俯下身去,凑在穆楚白的耳边低声问道:“当时,你想到是谁?”当时……只觉脖子之间是又热又痒,穆楚白他脸上一热,反问:“当时……是什么时候?”“就是……在巷子里……”听周旺木断断续续的声音,便知道他也快忍不住了。穆楚白压根就没有想,因为这个答案他早就想告诉周旺木了,几乎是脱口而出,“是你……你……”话语未完,周旺木连忙坐起身,三下五除二将衣服给褪开了去,两人赤身在床上,即便是大冬天,也不觉得一丝一毫的寒冷。周旺木不语,喉咙口是酒后火辣辣的味道,他需要别的东西,要平衡一下。周旺木与他平时的样子,自当是不同了。这一件本在穆楚白被他抓上山之时就该完成的事,他们磕磕绊绊拖至今日。若不是今日问了一问,周旺木心里还在七上八下地想着,到底穆楚白的心里,装的是谁。看着穆楚白半闭着的双眼,微微侧向一旁的脸庞,画面简直引得周旺木要发疯,而他早已不做他想。第72章 芙蓉重重床帏下,有道是,芙蓉帐重重,窗下飞双鸿。周旺木并没有在意,他竖耳来听,穆楚白口中所有的声音,他都听得明明白白,同时也都变成了点燃他心绪的导火索。那强健有力的身躯,与他的自然是截然相反,浓情蜜意,一时之间,难分难解。这一夜,家家户户鞭炮声连连,屋外热闹,屋内亦如是,好似风吹散落枝头积雪,一股呵气化作窗前雾白的窗花,散去了此前层层缭绕的迷雾,仿佛天边炸开的烟花,清晰夺目。窗下两人早已不知外头是何时何日,他们沉醉在相互之间的云绕巫山之中,无需多费口舌,他们已然身处在烟波以外。迷乱之中,穆楚白隐约觉得有人推开了房门,可刚作他想,穆楚白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他将身子索性完全抛在了那里,喘着气,来舒展心中的爽快。周旺木撑起了身体,轻轻地将被褥拿了上来,盖在两人的身上。穆楚白下意识地侧身来躺,留出一个空当,让周旺木誊了进来。穆楚白闭着眼睛,他往周旺木的怀里靠了过来,额头更是在周旺木的脖子上蹭了蹭,这便沉沉地睡了去。周旺木还略略有些醒着,察觉了穆楚白这番小动作,心里暗暗发笑,像是小动物一样的习性,喜欢蹭人。他也累了,他把穆楚白往怀里紧紧揽了揽,穆楚白秀发上的味道扑进了他的鼻息之中,昏昏沉沉之间,就这么沉沉地睡去,一夜无梦。冲天的爆竹响彻整晚,直到清晨才算消停下来。睡了一夜,周旺木觉得有些冷,被窝被穆楚白一圈都裹在了自己身上,周旺木被冷醒,抬头看了看,一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着实觉得凉飕飕的很。周旺木一揉鼻尖儿,也没跟穆楚白抢,这就抄起床下的衣服坐了起来。他这回酒是真的醒了,可他又觉得自己没有醒。他竟然,跟穆楚白睡了……揉了揉眼睛,搓了搓脸,扭头一看,穆楚白裹在被子里,脖子间儿光溜溜的。周旺木咽了咽口水,又扭过头去,不好意思的笑了。“你这么老早就醒了?”身后幽幽传来一声,周旺木的心肝儿跟着颤了一颤,正在穿衣的手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穆楚白,“穆公子,你……你醒啦。”穆楚白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被褥从他的肩膀上一路滑了下来,他没有穿衣服,自然是赤着身子。周旺木一看,连忙抬起手把被褥往穆楚白的上身拉了拉,眼睛撇到另一边,道:“小心着凉了。”第73章 坦诚表白屋子里极为安静,甚至只能听到他们俩的呼吸声。周旺木被方才穆楚白的一句话说得浑浑噩噩,脑子里瞬间想到了昨晚的事,更加有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隐约间看到穆楚白身子顿了一顿,再抬头去看,穆楚白却跟往常一样平静。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穆楚白笑着挠了挠垂下的发尖,淡淡问道:“昨晚你没去跟他们喝酒,不要紧吗?”周旺木一呆,他还真就忘记了这茬,他愣愣地说道:“哦,没事,没事,没事的。兄弟们自己喝得开心,哪儿管得了我……们……”如今两人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周旺木挠着脑袋不知要怎么直视穆楚白。嘴里喊他一声穆公子未免生分了些,喊他一句楚白这心肝又跟着颤上一颤,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穆楚白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周旺木,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坐着,像是入定。这下周旺木有点坐不住了,他再不说点什么,显得昨晚的事他好像都忘记了似的,不就是……当做与穆楚白是玩玩的么。于是,周旺木扭过身体,一腿弯曲搁在床上,侧着身子看着穆楚白,好半天,卡在喉咙口上的话这才慢慢吐露出来,“穆……楚白,老子……其实老子……喜欢你,是真的……真的喜欢你。”穆楚白捋着头发的手悬在半空,双眼泛空似的看着前方。看这反应,周旺木又连忙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周旺木这傻乎乎的模样,反倒是把穆楚白给惹笑了。虽然平日里周旺木顶着山寨老大的头号,横着出竖着进,周围的人都得恭敬,本身也是个狠角儿,但对穆楚白说话多是客气温和,连语气都从来没有硬过,更别说是对他发怒了。这下周旺木一改平日里的习气,在他面前温和地像是讨要喜爱的孩子。看了此景,穆楚白竟然笑了出来。“你笑甚……”穆楚白无端端地竟然笑着叹了口气,“我晓得,就是在想……”他沉默了下去,双眼也是定在了远处,嘴里却喃喃念道:“就是从今往后,你要怎么看我,山寨里的人又要怎么看我?”说罢,他也不笑了,蜷着身子,双手隔着被褥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略略地出了神。这一问,把周旺木给问倒了,从今往后,他要怎么看穆楚白?山寨里的人要怎么看他们?心中想了想,他一拍架子床,道:“他们敢怎么看,之前怎么看,还是要怎么看。”穆楚白慢慢转过头,一双黑眸子望了过来,轻轻问道:“那你怎么看我?”那你怎么看我?还是先头怎么看?现在就怎么看么?不过一瞬间,周旺木就开了口,“当然不一样了!”这回轮到穆楚白诧异了,他微微抬起头,没有说话。打从前晚看杂耍班子自己入了戏,一扭头却看不见穆楚白在身边,心里跟失了魂一样,眼睛扫过一片茫茫人海,总以为他会站在那里对着自己笑得温和。谁知道扫了两圈都没找到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那个人会去哪里?这洪州城里,穆楚白人生地不熟的,会去哪里?一下子疯了一样去找,在人头攒动的地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人影。周旺木从未有过的心慌失落,这回是全都齐全了。他心想,自己怎么就把穆公子给弄丢了?温凉看出了异样帮忙来寻,眼尖儿的他发现一条小巷子口有些异样,周旺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撂倒了守在巷子口的家丁护卫,一把就冲了进去。果不其然,那厮对穆公子上下其手,心里顿时恨得牙痒痒。穆公子岂能是他能碰的?!看到穆楚白后来的样子,心中是跟着揪心的疼,一抽一抽的,忍不住想拥他在怀里,可是终究没下那个手。五味杂陈得厉害,还是扭头走了出去。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端得住?看着周旺木似乎想事情想出了神,穆楚白晃晃脑袋,干干问了一句,“哦?不一样了?”周旺木回过神来,握着拳在嘴前,干咳了一声,“我是说……那个,本来嘛,你就是我……我的那啥,现在就是……就是实质一下罢了。”说罢,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身体也跟着哆嗦了一下。穆楚白看着他,抬手将他的上衣拉了拉,“多穿一点,省得着凉了。”周旺木嘿嘿一笑,一把手擦了一下鼻子,“凉不着,凉不着,你再多睡一会儿,现在,天……还早,还早。”穆楚白眨了两下眼睛,“也好,我也累得慌。”说罢他转身躺了下去,面朝里,把被子拉得老高,身子却是蜷缩着。周旺木看着心疼了一下,想说话却还是咽了,他缩回手去,捡了自己的衣服一一穿上,又从包袱里拿出件穆楚白的新衣,小心地放在床头案几上,这才悄悄地出了门。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静得只剩下了穆楚白的心跳声。屋里缩在床上的穆楚白并没有睡着,身子隐隐有些痛意,搅得他毫无睡意。他其实并不担心会如何面对周旺木,也许当在小巷子里被周旺木看到自己这副窘相,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不能面对他了。然而为什么他现在这么心慌?隐隐总有一种感觉要涌现上来。他闭上眼,昨晚的画面尽然就绕上心头,身子是蜷缩的更紧。睁开眼,亮晃晃的墙壁入了眼,脸上是火辣辣的感觉,咽不下,也说不出。他甚至还有些害怕。一瞬间,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浑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门外山寨里的弟兄,特别是那个人,温凉。前一晚还好似刚刚与他解开的芥蒂,这会儿好似又陷了回去,温凉这个人,什么都瞒不住,这件事,只怕他早就晓得了。闭上眼,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通,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睡了一个新年头一个回笼觉。醒来时,屋外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声,不知是谁在放,顺着窗沿,那青色烟雾都溜了进来。穆楚白咳了一咳,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腰有些疼,却还不至于下不了床。他摸了床头案几上的新衣服穿上,竟是难得的合身。开了门走出屋子,一片青烟过后,是两个弯腰的身影。原来是邹茶与盖多多在院子里放鞭炮,也不知道万子山给他们俩买了多少,昨晚一夜没有放完,今日两人手中又是一堆。见到穆楚白从屋子里走出来,邹茶丢下爆竹就跑了过来,一把扑进穆楚白的怀里,他抬着头扑扇着一双眼睛,笑嘻嘻地说:“穆大哥原来没有出门么,穆大哥过年好呀。”“过年好。”穆楚白揉了揉邹茶的头发,四处一看,院子里空落落的,只有他们俩,“你们没出去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