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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婺土司(发什么疯)(1 / 1)




昏黄旧吊灯、掉漆铁门,昏暗简陋的小院。黯淡积尘的老灯照着银发青年凌厉的身形。低垂的小臂从手肘到手腕全部绷出蕴满力道的线条,紧锐得随时会跃出一线刀光。他眸凝霜雪地盯着院子另一角的诡神。
只要主神一字不对,手中的护撒刀就会向祂折出。
山间的夜风吹动诡神耳坠的红珠子。
主神半抱着自己的手臂,与灯下容色冷硬的卫厄对视了一会,忽地泻出一丝笑声。祂稍稍偏了偏头:“我对你们蝼蚁的概念不敢兴趣,但你这应该怎么算?对亲长恩情甚重?”
“恩情甚重”几个字被祂说出来,有种外国游客或者少数民族首次说中洲语的感觉。
卫厄面色愈冷。
“卫厄,我很奇怪,”主神像看一个谜团一样看卫厄的眼睛,“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挂念别人?”
院风稍冷,卫厄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主神站在灯没照到的角落,但这一刻,光里的卫厄反倒更像站在黑暗里的人。卫厄攥着刀,于一瞬间,卫厄脸颊的线条前所未有的绷起来,他冷冷与不知道为什么问出一句有些奇怪的话的主神对峙。
片刻,一只飞蛾盘绕在积满飞尘的灯泡周围。
卫厄盯着诡神的眼睛,蓦地里冷笑:“我的事,用不着你这种东西管。”
飞蛾掠过灯罩,投下一点儿暗影。主神的神色也沉了下来。祂过薄的唇线绷紧,手指搭在臂上,漆黑的眼珠沉沉地盯着光下的青年。卫厄将手指插|进湿漉漉的头发,向后一捋。几只小飞蛾的剪影落在他白冷的脸上。
卫厄也不去管倒在一边的铁皮桶和湿透的衣衫。
提着护撒刀,一言不发地从诡神身边经过,径直朝回房的方向走。
一点夜风将他身上潮湿寒重的水汽带到诡神脸边。
祂咬着牙齿,唇角微微扭出一个嘲弄的弧度。
祂管这家伙?祂什么时候管过他?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一人一诡神间的气氛紧绷僵凝得像拉死了的弦。卫厄一言不发,主神目不侧视,青年与男人的影子在院墙上交叠而过。如同两把刮过刃的武器。就在这一瞬间,主神忽然偏头。
祂手一动。
卫厄扣着的护撒刀刀光一闪,刀刃架到了诡神的脖颈上。
院子里暴然响起一声土石破裂的巨响。
招待所内正在起倒腾设备,准备明天进山找黑阿婆的专员们被吓了一大跳,噌地站起来。一边互相大喊怎么了,一边蹭蹭蹭往楼下院子跑。原本在一楼安歇下的诡骡们蹿的比人还快,呲溜一下,就到了院子,又“磁啦”一下,刹住马蹄,迷茫地向后倾。

院子里,靠西边的院墙破了一个大口子。
卫神的刀架在从龙门来的“随行助理”颈边。
后者站在墙边,一手垂着,一手侧抬起,五指虚张,当空呈虚抓的姿态朝着西侧院墙的破口。卫神的刀则不留缝隙地压着“他”的颈动脉,刀面折射的一线窄光,明晃晃印在随行助理脸上。
别说骡马了,就连匆匆赶下来的专员们都一头雾水。
五名专员小心翼翼挤在进小院的门口,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院墙边,卫厄反扣护撒刀,横在主神颈边,听到那声巨响的时候,卫厄也稍微的一顿。
近若咫尺间,诡神瞥卫厄一眼,冷淡地嗤笑一声,虚张的手指一收。下一刻,从院墙撞破掉落的土石堆里“飞”出一个东西,被祂随手甩到庭子中间的地面。
电线挂着的旧吊灯照出那个“物体”,
打楼上冲下来的监测站专员们齐齐一愣——
昏黄的灯光下,被卫神随行助理直接从墙外“抓”出来的,是一只青灰色的、皮肤又像石质又像青苔的“怪物”。被砸到水泥地面的时候,怪物身周的地面立刻浮起一层沼泽似的腐肉烂泥。
像是这怪物,原本能够直接遁进水泥里一样。
“攀岩公?!”几名监测站专员脱口而出。
被摔在院子中心的,赫然是让滇东北控制局颇为头痛的待处理诡怪。
编号07-37:攀岩公。
按诡话app对诡怪的实力划分等级,“攀岩公”差不多是次血级精锐诡怪。比《香火闽南》里还未融合晋升为子母连神诡的血新娘“阿秀”只弱了一个等级。更兼“攀岩公”能在任意岩石体重出现,击碎岩石形体,并不能毁灭它的本体。
它出现毫无规律,随机出现,又随机消失,灵活性极强。
滇郡控制局至今都没找到它的命门和袭击特征。
监测站专员面面相觑。
被从院墙外隔空抓进来的“攀岩公”在水泥地面不住地挣扎着,身体表层咕噜咕噜地冒着青泥沼泽般的气泡——像是一心想融入地底,但往常的诡异能力此时却不知怎么的失效了。专员们先前还觉得,卫神身边那个穿黑猎装,戴红珠子蓝珠子,少数民族打扮的家伙,和他们差不多,不过是来干些粗活的凑数人员。
没想到,他们以为只是个卫神普通保镖的“随行助理”,一伸手,就将困扰滇郡控制局分局的二个诡怪解决了一个。
这……这是哪出来的人物,怎么先前从来没听说过?
院子里光影一晃,原先将刀架在随行助理脖子上的卫厄将护撒刀收了回去,转身朝被摔在水泥地面的“攀岩公”走去。
监测站的专员们搞不懂卫厄和随行助理间的古怪气氛,但好不容易逮了个活的诡怪,当下赶紧就拿着各类仪器准备上前帮忙“收容”“关押”,带回控制局做更进一步的分析。就在众人要向前的一瞬间,
招待所二楼的窗户,黑影一晃,鬼骡的铜铃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早早就支棱着耳朵的大骡子磁啦一个转身,身上的走山旗无声欲出。
然而,明明背对二楼的卫厄手腕更先一步一翻,十二线银色的流光一闪划出。哗啦啦几声玻璃破碎砸落的声响,一个黑糊糊、蓬乱杂发的人头,从二楼的窗户掉到了院子里——监测员认出了这东西:诡怪07-33飞山蛮。
短短一瞬,接连两个滇东北待处理的危险诡怪相继被解除。
监测站的专员们张大了嘴,瞠目结舌得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院中的卫厄倒没有半点惊诧的迹象。
他一转手,十二柄银蝶一样的薄刀刃飞回,“咔嚓”一声贴合到了他的手腕上,变成一圈精致的护腕。乍一眼看过去,完全发现不了那是十二柄杀人的饮血武器。
卫厄略微低下睫毛,审视地面的两只追踪他们到古峒木村的滇郡诡怪。
果然来了。
卫厄一到滇郡的昭峒机场,就一直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窥视。当时,机场监测站的排查也证实了他的感觉。但是后续那种窥探离得远,不论是乘坐汽车赶路,还是到这个村子,都没能确定对方的踪迹。
卫厄这才特地要在这“古峒木村”停留一晚上,引诱暗地里的诡怪出来。
“古峒木村”是这百里深山中唯一的能歇脚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明面上除了他,其余的都是没什么能力的活人,要有什么图谋,晚上的时候就是分化袭击的最佳时机。但估计连“攀岩公”这种诡怪都没想到,它刚攀附到院墙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融进墙石就被主神直接“抓”了进来。
先前,因为柳老师一事,卫厄同主神之间的气氛紧绷。卫厄向来冷静克制,今晚难得地被引动了真怒,主神一动手,想也不想就将刀架了出去。
只是将刀架出的一瞬间,卫厄也反应过来了。
他却没有直接将刀收回,而是半顺着情绪,僵持了一两秒,做出一副与自己人“内讧”的样子,在转身的一刻,将隐藏在周围群山中的飞山蛮诱出。
两只诡怪被固定在招待所的院子中心。
攀岩公和飞山蛮挣扎了一会儿,都无法从无形的力场领域中逃出去,就渐渐地静了下来。诡怪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青黑色的雾气。院子里立刻有了一种极其难形容的山腥之气。监测站专员训练有素地就要拿出控制局特制的面罩。
就在此时,院中鬼骡抢上前一步,骡身周的铃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大黑骡子很机灵,已经从卫厄的这些举动里瞧出他不想惊扰敌人的目的,
骡铃被压在很小的范围,并没有传出院子。
但骡铃的响动里,两只原本“静”下来的诡怪形体突然颤动起来,周身的雾气顿时翻涌散去。
监测专员“诶”了一声,惊诧地看到,
一条细细的红线从“攀岩公”和“飞山蛮”两只诡怪的诡躯里伸出来,蜿蜒着,从院墙的破洞口伸出,一直延伸向村外头黑漆漆的深山里!
飞山蛮、攀岩公,这两个没被发现有什么联系的诡怪,竟然是被同一个东西“放”过来伏击他们的!
那条又细又长的线,似虚似实,渗透出浓浓的血迹,像刚从血里拖过一样。
牵风筝似的,牵着两只在控制局编序中实力不低的诡怪。

龙门基地,填好一号实验表格的陈程躺在病床上,捂着被子刷手机,刷着刷着他忽然又鬼叫了一声。
同一个病房的许英再次从晋级赛掉下来,哇呀呀大叫,怒气冲冲地跳过去要掐他脖子:“姓陈的你和我有仇是不是?”
陈程狼狈地从许英这精英刺客的手里逃出来,一边举手护头,一边叫嚷:“我是说,卫厄不是去滇南转化诡怪的吗?——刚刚我一眨眼一刷,这家伙的除诡记录唰唰又多了两个出来。”
“啊?”许英一愣,停下手,凑过来一看。
果然,本应该只是去滇南跟旅游似的,转化下祭侍黑阿婆的卫厄,内部网信息页在十秒钟前又多出两行记录:
s级特遣专员卫厄,收押次血级诡怪攀岩公
s级特遣专员卫厄,收押次血级诡怪飞山蛮
时间,晚上九点零七分。
次血级诡怪,这个等级的诡怪可以算是精英诡怪,放滇南那种控制局分局的普通d级专员眼中非常危险。但对总局的许英他们这些核心玩家来说,倒不是问题。但问题是,这算算时间,是卫厄刚过去滇郡第一天第一晚上啊?
一到滇郡,就顺手又斩掉了两只不算小诡怪的玩意。
别人出门旅游放松心情是吃喝玩乐
卫厄出门旅游放松心情是砍怪打诡。
这……这卷得还是人吗?
许英陈程面面相觑,随即都是一龇牙——他们卫队,卫大魔头,就算是旅游,都旅游得这么与众不同。

滇郡,古峒木村招待所。
老旧的吊灯泡黄幽幽地亮着,院子里的破了一个大洞的院墙已经被临时拿水井边的石板堵了一下。
“飞山蛮”和“攀岩公”此时正处于两个金属罩子中,一动不动。罩子旁边还有两台显示器,正在刺刺拉拉地运转扫描——这是控制局研制的诡怪能量分析器,有些鸡肋,只能监测出不擅长隐形的诡怪和剧烈复苏中的诡怪。
复苏后的和过强的诡怪就没什么用了。
不过更强的新一代的监测器还在不断研发中。能够“活着”收容关押的每一只诡怪,对控制局的设备部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研究材料。
另外两个金属罩子,同样也是控制局的研究成果,能够困住正血级以下的诡怪,隔绝他们的气息。
原本飞山蛮和攀岩公超出了容器收押的范围,但卫厄和他的“随行助理”下手太狠,直接把两只诡怪打得实力大跌,容器就刚好能够奏效。这些都是监测站专员王小七顺手带过来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飞山蛮”和“攀岩公”两只诡怪被限制在院子中,牵连的红线也没断。
“搞定了。”监测站的王小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满脸兴奋地道,“稍微调整了一下隔绝强度,这个设备可以让两个诡怪的气息维持在看起来像在潜伏的程度,维持到十一二点左右。”
卫厄微微点头。
晚上十一二点左右,就是一般的现代活人就寝熄灯的时候。
本来飞山蛮和攀岩公正式的深夜袭击时间,应该就在这个时候。
两只诡怪都没死,伪造出的还在潜伏的假象,只要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没有察觉。这个时间差差不多可以让他们摸到幕后主使的位置。
“卫神……我们……”王小七刚刚转头,就看到卫厄轻拍了下鬼骡的骡脑袋,让它们散布在院子里,将招待所的两层破烂小平楼围起来。然后自己拎着刀,和一个轻一点的登山包径直朝招待所外走去。
“…………”
王小七这些监测站的专员瞬间体会到了之前许英在“滇南山王”副本里和卫厄同组的滋味。
卫厄强是强,可他完全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行动的打算,从头到尾孤僻,习惯自己去做事情,会把其他人也安排好,但不会将自己的后背交留给其他任何人——像是习惯了不与任何人同行。
到滇东北和滇南山区交界线的这一趟,带他们几个来,就是让他们守着设备,当掩护的而已。连诡骡们都是留下来,保护他们这五个活人的。
唯一一个真正跟他来的“随行助理”,却格外神秘,还和他关系古怪。
监测站的一行五名专员面面相觑间,卫神那奇怪的“随行助理”转头,阴沉地看着他的背影。
最终还是起身,沉着一张脸跟了上去。
监测站专员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提了一口气——这俩人看着气氛这么僵,不会一出招待所就打起来吧?
叮铃铃的骡铃里,大黑骡子支棱着耳朵,扭头瞅瞅院子里的五个活人,又瞅瞅朝外走的卫厄。似乎是在保护“添头”的活人、履行卫厄交代的任务,和跟上卫厄保护马帮好感度最高的人之间犯了难。
铃声一响,鬼骡耳朵一立,像是一个机灵,想出了什么主意。
大骡子撒蹄哒哒哒赶上就要出招待所的卫厄,晃了晃脑袋,将自己马笼头上的铜铃铛晃下来一个最大的,咬在口中。
它探着脑袋,拱了拱卫厄的手臂,将铜铃铛送到他手里。
——闽南的血真十二元君能够在现实里将自己的信物送给卫厄,鬼骡似乎也可以。
只是它是辅尊,送出的是枚古朴的铜铃铛。

来到滇郡之前,卫厄翻过滇郡控制分局的资料,里面提及的二个危险事件:飞山蛮、攀岩公,以及……“罗婺土司”。
相比另外两个诡怪,诡异05-22“罗婺土司”似乎不怎么主动伤人,只在深夜于大山出现,活人只有撞见这座恐怖的土司府,才会变成土司府墙上的一道剪影。
可二个危险源看似不相关联,其实是同一个。
又或者说……
都是“罗婺土司府”。
瞥见那两只诡怪连着的血线后,卫厄心里就大概有数了:滇郡诡异复苏控制分局低估了“罗婺土司府”的危险性和阴险性——没预料错的话,飞山蛮和攀岩公,应该都是诡土司府从影墙上放出来食人捕捉土司府奴仆的伥诡。
“罗婺土司府”大概率是一个正在速度复苏增强的诡异。
它有着初步的、狡诈的智慧。
知道自己大范围高频率主动袭击人类,容易被提高警戒,就隐匿在深山。
放出伥诡替自己狩猎。
伥诡连系着难以察觉的红线,只要诡土司府一控制,飞山蛮和攀岩公就会被直接收回到影墙上。
在控制局的专员眼中,就是“飞山蛮”和“攀岩公”来无影去无踪,难以调查踪迹。
借助明面上的两只诡怪,真正的幕后诡怪,将自己隐藏在了深山里,躲开控制局的视线——这是一个格外狡诈的诡异。奈何它没想到,对一地庇福携带者的天然敌意,让它的两个伥诡直接撞上了再硬不过的铁板。
一秒不到,就被摸出了踪迹。
蓝幽幽的雾在滇郡夜晚的大山深处腾起,若有若无的血线在深山间蜿蜒。
卫厄和诡神在没有打起任何照明的情况下,于漆黑的山间前行。
脱离了人群和外界的视线,一人一诡神之间没了顾虑,顿时都沉下脸,气氛僵得砸颗石头上去都能锵锵作响。
沁血的细线在地面蜿蜒,滇郡山重山一峰又一峰,诡土司府也不知藏在那座深山里。
唯独一条血线细细长长,仿佛无穷无尽。视线稍微一错,就会立刻消失。
卫厄已经恢复了平静,仍旧寒着一张脸,踩着山路往上走。他分得倒清楚——主神知道些东西,而只要涉及唯一的……亲人,他就八风不动,连和诡神间的相杀相恨都可以冷静对待了。此时,他扣着刀,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他的衬衫还是湿的,衣角嘀嗒往下落水。
水滴在山风里。
卫厄握着鬼骡送的铜铃。
诡神抵了抵齿尖,祂转头,暗沉沉地盯着漆黑的深山。
上过山的人都知道,山里晚上风凉得很,一些比较让人忌讳的山坳还会有渗骨的阴风。眼下跟随血线行进,阴风一阵接一阵。阴风刮得青年单薄的衬衫夜露渐重,不仅没有变干的迹象,还有沾染深山寒气的征兆。
卫厄的银发水倒是滴得差不多了。
一缕缕,半湿着搭在肩头。
他的唇瓣泛起微微的、受冷的青白。
卫厄漠然不在意,他对寒热变化不是很敏感。会敏感晨寒夜寒的,是那些有人叮嘱你要加衣穿衣的孩子,他年少克六亲,要穿校服去学校,卫成和把家里的钱全砸吃喝嫖赌上了,他少时的校服只有一件,只能每天晚上洗了第二天再穿过去。做早操的时候,有多半时候衣服是潮。
可人要是没死就能捱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街上的乞丐破布烂衫都能活过冬天。
绕过一块嶙峋的山石,血线蜿蜒向上,卫厄刚要踩着黑石向上登,兀地里手腕忽然被抓住。他手中的护撒刀翻转就要推出,但抓他手腕的诡神对他的熟悉比他还强。抓住他手腕的一刹,主神已经将锁链召了出来。借由一人一神间的锁链羁索,主神挡了下刀刃。
另一手于黑暗中,已经抓住了卫厄的左腕,无视那十二枚银蝶刃的锋芒,硬生生攥牢了他的腕骨。
青年凌厉的眼抬来,微白的唇在昏暗中醒目着。
祂一把将油盐不进的青年推到崖石上,紧接着,重新覆上了那不是第一次碰过的唇瓣。
主神使用的滇苗阿郎成年后的皮囊被银蝶刃割得掌心鲜血淋漓。祂却像是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反而被血激起了一丝入夜以来说不清的愠怒。强行扣着青年的下颌,将同样微寒的唇瓣覆在一起,碾缠间如砂纸相磨般擦出炙热的温度来。卫厄的头发沾着湿气,诡神的皮囊却沸着热气。
淡淡的白雾从卫厄的衬衫上蒸腾起。
他们不是第一次有过古怪而又血腥的接触,但这一次,让卫厄有种莫名的悚然。
他抬膝撞上诡神高大沉重的身体。
手腕间的十二枚银蝶刃组合着向外旋转一圈,跟锯刃一样,将诡神的掌心割出一片血肉翻卷,可见白骨的狰狞伤势。
“你发什么疯?!”
主神微微呼吸,松开了他的唇,只冷冷地看着他。
卫厄手腕筋络暴起,呼吸不稳。
主神的手掌见了血,卫厄的唇上也见了血。
他衬衫上、头发上的水都被蒸腾没了,淡淡的热雾罕见地将卫厄冷峻锋锐的外壳,都蒸得水蒙蒙、热融融了。青年原先苍白的唇变得柔软且红。诡神以血肉模糊的手攥着卫厄的腕骨。
祂被供品的温度激得欲望翻腾,却被青年寒厉的声音刺到,只舔着沾血的齿尖,俯首压声道:“欠我的供奉,我拿回来而已。”
卫厄神情沉下,就在滇南副本获得的特殊物品即将出现在卫厄手中的时候,越过诡神的肩头,山间晕出晦暗的红光。
那是一座亮着红灯笼的碉堡角楼,楼城门血涔涔的几个字:
罗婺土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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