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枝郁。 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出乎意料的坚强坚毅,从人贩子窝里逃出来,躲着人群流浪。 祁返第一次生出了“同类”的感受,可是他才以这两个字为底色,和素未谋面的盛枝郁建立起某种连接,他就遇到了盛懿。 遇到了一个能给他归属的人。 当时的感受,说是“背叛”有些过了,但祁返确实有种又被遗留的感觉。 甚至对盛懿这个人产生了隐隐的……敌意。 那几年的祁返好像在斗气,不怎么愿意打开那个名为“盛枝郁”的窗口,毕竟偶尔打开,他能看到的只有盛懿带着盛枝郁过清苦却快乐的生活。 这种感觉有点讨厌。 直到后来系统告诉他,盛枝郁又回到一个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祁返既没有落井下石的快意,也不是事不关己的平静。 他只是怔了一会儿,然后下意识地问了句:“那他呢?” 系统的回答是:接受现实,继续活下去。 后来,盛枝郁也被快穿局选中,他们真正地在同一个空间里见面。 祁返毫无保留的回忆结束之后,客厅里安静下来。 他垂下眼,才发现双手明明抱了那么久的热牛奶,但指尖还是微微地发冷。 ……所以他讨厌自我剖白。 视线落到身侧,对上盛枝郁含笑的眸时,祁返顿了一下。 盛枝郁好像揪住了他的尾巴,长睫敛着轻笑,双眸狡黠而又蛊惑:“你原来这么早就认识我了?”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却又恰到好处地让祁返心安。 “是啊。”他坦然地望住这双眼睛,“我对你觊觎已久。” 随后,祁返就听见身侧的人发出了很轻的一声笑,抬手将那杯快凉下来的牛奶取走,随后朝他张开手臂。 盛枝郁轻轻地歪了下脑袋,低声:“要抱。” 祁返只觉得自己心脏尖尖像是被电了一下,那阵酥软甚至延伸到了脊椎。 他毫不犹豫地将盛枝郁揉到怀里,嗓音低而沙哑:“你的撒娇真是不得了。” 盛枝郁半张脸埋在他的怀里,无声轻笑:“效果很好么?” “嗯。”祁返甚至想不到有什么能和这个抗衡。 不过…… 祁返轻轻睁开眼,看着盛枝郁白皙修长的后颈,淡淡开口:“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代表我做好了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准备,但并不代表着你的合同完成之后需要你留下来……” “哦,我的合同。”盛枝郁忽然抬手撑住了他的肩膀,拉开距离。 微微的凉意顺着间隙沁了进来,让人有一瞬心口空落的错觉。 祁返忍住了这层浅显的情绪,耐心地看着他。 盛枝郁轻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那么努力刷业绩,是为了活着回到我的世界?” 跟前的人微微地笑了一下,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你的家在那里,你要回去是理所当然。” 人总是有羁绊的,快穿局的员工来来往往,谁不是为了活着回去。 盛枝郁看穿了他的想法,指尖拨了拨他的领口:“可是,我没有回去的理由啊。” 预料之中的,祁返愣住了。 盛枝郁看着他:“盛懿的奶奶,在他把我捡回来的那天就很讨厌我,天天说我是扫把星,把他家里都带晦气了什么的,铆足了劲儿想赶我走。” 不过盛枝郁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在他出现之前,盛懿家过得就足够艰苦了,他本来就是那个横插一脚的外人。 而结局也和老太太说的一样,克死了盛懿也克死了自己。 在盛懿去世之后,盛枝郁其实不太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在车祸的那瞬间,他想的是……终于解脱了。 快穿局将他捕获的时候,盛枝郁还有淡淡的扫兴, “在合同栏填写交换心愿的时候,我想了整整三天……后来觉得,我这辈子欠的也就是盛懿了,我都还给他。” 他的愿望是,复活盛懿,并且抹除他记忆中和自己有关的一切。 毕竟单纯的复活有点以命换命的意思在,显得他多伟大似的。 还是无拖无欠更好。 但因为愿望不是作用在员工本人,所以需要一定的特别程序,为此盛枝郁签的是对赌合同。 “冷部长知道我的合同,但这是员工的隐私,她不能告诉你。” 祁返这才回味过来,早上在露台聊天的时候冷部长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所以,由始至终都是他想多了吗? 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祁返沉默了三秒,瞬间抱住了盛枝郁,把脸埋在他的肩头。 “……盛枝郁,你真的很坏。” 亏他这几天做梦想的都是盛枝郁合同完成后离他而去的孤独。 昨天晚上他还多愁善感地趁盛枝郁睡着之后偷偷亲亲,想趁着生病好好卖惨让他多心疼些,结果盛枝郁非但没醒,还往被子里藏了一下不让他亲。 没有一点心事就是睡得香甜。 “不坏啊,是你没告诉我。”盛枝郁忍住了笑,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又不是你肚子里养的虫,怎么能随时知道你的情绪呢?” 祁返低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我要哭了。” “你哭。”盛枝郁明显的不买账,“哭了我给你擦眼泪。” 肩膀上的人顿了顿,随后环在盛枝郁腰上的手忽然松开,顺着他的腰按在了沙发上。 他忽然的力道改变,盛枝郁猝不及防地躺了下去,额前的刘海因此散落露出漂亮的眉眼。 而祁返依然埋在他怀里没动,很轻的湿意划过颈窝。 盛枝郁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他真的哭了,直到那阵湿意又落到锁骨上,换成了轻轻的啃咬。 “……祁返!” 祁返闻声才轻轻抬头,露出一小截湿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不给擦擦么?” “这不是眼泪。”盛枝郁轻哼了一声,抬手碰住他的脸颊捏了捏,“给你买个口水巾怎么样?” “……也不是不行,我要蓝色的。” 盛枝郁没想到他接话接得那么理所当然,一时之间竟想不到要怎么回复。 祁返看了他一会儿,重新地趴了下来靠在他的肩膀上:“不闹你了,头疼,让我躺会儿。” 虽然体温下来了,但他的嗓音还有点哑,而脸上的倦意也确实没退,盛枝郁摸了摸他的侧脸:“还是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床上睡会儿?” 祁返没有正眼,懒懒地问:“床上有小郁吗?” 盛枝郁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没到我睡觉的时间。” “那不去了,我就在这里。” “……” 因为是单人公寓,所以盛枝郁置办的所有家具都是为自己服务的,这张虽然是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