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 却不知道现在的祁返正坐在被褥里,饶有兴趣地看他摸瞎。 盛枝郁慢慢地挪到了床褥边,碰到布料丝滑的触感时略微吓了一跳,找不到搀扶的东西,只能飞快地蹲了下来。 ……倒是很熟练地知道怎么样可以防止摔倒。 祁返犹豫了一下,凭着昏暗的光线,无声凑到他跟前,伸手在盛枝郁的脸边晃了晃。 没反应。 “祁返?” 但预感却很准确。 祁返退回距离,低声道:“什么?” 盛枝郁从声音推断他和自己有一定距离,放下心来,重新站了起来摸索。 听声辨位竟然带来一丝安全感,盛枝郁犹豫了片刻,继续开口:“明天早上你走的时候,别被发现了。” “好。”祁返无声地笑笑,看着他又缓慢下来的动作,随声道:“没想到你还有起床气。” 离床的距离还有两米,他本来想随便找个话题支撑他过去,却没想到盛枝郁方向感差得离谱,直接被摆放在上边的枕头绊了一下。 他一时慌神,下意识地伸手去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上面有伤口。 本以为会二次撕裂,但在触地之前,一只手先搂住了他的腰。 狼狈的摔倒并未如期而至,盛枝郁听到沉物落地和祁返的闷哼。 黑暗之中,盛枝郁坠在祁返的怀里,膝盖落在他腰的两侧,响动之后,唯余两人的呼吸声在起伏交错。 后知后觉的近距离和黑暗让盛枝郁无所适从,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半步,腰椎却撞上了祁返支着的腿。 他顿时僵在原地,手撑着祁返的肩膀。 “你……”盛枝郁先反应过来自己被看穿了,有些羞恼,之后才是担心,“你的伤口怎么了?” “没。”祁返仗着他看不见,微微侧身避开了盛枝郁压在伤口上的腿,“你还挺重的。” 盛枝郁听他气息平稳,语调正常,嘴唇慢慢抿起。 祁返搂着他的腰,两步将人带到床上:“夜盲怎么不说?” 盛枝郁:“……” 回到床上,他找到了安全的据点,很快就揪住了被子:“……被你发现了。” 祁返无声地笑了下,没有着急退离,而是看着他模糊的轮廓:“刚刚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像顾望舟这种劈腿玩得那么低级的任务目标如果倒霉了,你会高兴么?” 盛枝郁沉默了三秒,神情复杂:“我为什么要为一个任务目标情绪起伏?” 祁返低淡地笑了一声:“真不愧是业绩第一的优秀员工,不能共情副本任何人的工作守则牢记在心嘛。” 这句话听着不太像嘲讽,但盛枝郁也不认为是夸奖。 “睡了,下去。”他冷漠地躺了回去,本想被子一盖,谁都不爱。 结果因为看不见,估错了位置,脑袋往床头磕了一下。 咚的一声,在黑暗中尤为明显。 盛枝郁:“……” 祁返:“……我把笑憋住了。” 盛枝郁:“。” 布料摩挲的细微响动远去,祁返应该是回到他该回去的位置上。 漆黑一片中,盛枝郁慢慢睁开眼。 一段掩埋在过往的记忆,骤然在夜里被挖了出来。 ——新人盛枝郁,红色三级任务,任务完成度a,考试情绪值-57,综合评价:e。 ——考官评语,该考生共情能力强,不建议入穿越组,考试失败。 ——复试成功可能性低,建议服从调剂。 盛枝郁闭上眼睛,将脸埋在被子里。 …… 阮沉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晚上的七点。 顾宅的女佣正在帮他擦脸,瞧见他睁眼的时候立即起身:“阮先生醒了?饿不饿,厨房给您温了粥。” 阮沉只觉得头像裂开了一般疼,含糊地问了一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是顾先生接您回来的。”女佣笑了下,“先生现在在书房。” 阮沉立即掀开被子下了床,在女佣的追声之下,他才穿上鞋子。 顾望舟坐在书桌前,面前一副布局零散的国际象棋,他正捏着白后,垂眼思索。 桌面的手机开了免提,助理的声音很淡:“盛先生在国外的所有人际关系都要查一遍么?” “要。”顾望舟说,“重点查他和国内有没有联系。” 助理应了是后,顾望舟又问:“祁返现在还是没消息?” “游轮已经开到公海了,确实还是没有找到他……祁先生很可能并不在上面。” “继续守,等他回来为止。” 急躁的脚步声传来时,他眉头微微凝起,挂断了电话。 表情又在门开的时候恢复如初。 “望舟。”阮沉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前些日子的冷战像是化为虚无,眼眶一瞬便红了。 顾望舟轻轻放下白后,眉目冷然:“不睡,过来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盛家的?”阮沉却只是看着他,仿佛抓住了一丝希冀。 “有人看见盛黎带走你。”顾望舟神色泛冷,没有回应他的热情,“早点去睡,你之前争取的那个杂志拍摄,定下来了。” 阮沉心底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怔怔地问:“什么意思,那个拍摄不是已经定给别人了?” 顾望舟掀了他一眼:“你和我说,就不会定了。” 翻涌的情绪终于被迟钝的感知扑灭,阮沉这才反应过来顾望舟根本没有和他结束冷战的意思。 “所以,你现在在补偿我?”他嘴唇颤了一下,“是白月光回来了,打算遣散打发时间的玩具了?” 顾望舟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棋盘。 阮沉咬牙,拨开了白王:“那既然是这样,你接我回来做什么?让盛家人关着我不是更好?” 棋局被扰乱,顾望舟徐徐抬头,平静地看着他:“把你救出来,是因为跟我的人从未吃过苦,至于为什么把你接回去……阮沉,什么情况下会让你突然不喜欢一个人?” 脑海里那阵钝痛又一次浮现,阮沉突然想明白了原因。 “你救我……是为了气盛枝郁?因为他在国外十几年,变得不那么喜欢你了?” 安静的空间里,棋子落在柏木棋盘的声音清脆。 虽然不是这么幼稚的理由,但确实有试探。 顾望舟没有被后半句话触怒,因为看着不太在乎。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阮沉:“可惜,他并没有生气。” 阮沉在这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连泵动的作用都衰弱了,手脚像是回不上血液,越发冰冷。 而将他从这阵喘不过气的安静里拽回来的,是很轻的两下敲门声。 “打扰。” 轻佻散漫的男音介入对话,让书房里的两个人都转过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