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霁,怎么回事啊?几天不见这么垃了,输的可真惨呢” 谢庭霁没有在意谢笙的挑衅,他脚步不停,越过一张张带笑的假面,向人潮更汹涌处走去。 圆顶倾落的光辉投注在他身上,随他行止流转,那张本就盛极的面容,此刻更添了重不可触碰的神性光耀,就仿佛是——月神降落人间。 空气渐静下来,偶尔会听见几声抑不住的倒抽冷气声。 谢庭霁毫不在意,目光像风也像冰,即使将宴会厅的每一个人都挨个看过,也不会多停留半秒,给对方被他看入眼中的错觉。 没有,都没有。 他站定在距离宴会正中心处,几步之遥的暗影中,目光落在殷盛空空如也的身侧。 还是没有。 说不出来心中是什么感觉。 殷盛对他,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宴会,果然也不会让殷岁出席。 明明是来之前就已经预想到的结果,可真正亲眼看到—— 为什么? 他心中的不甘会如此强烈? 如果殷盛待殷岁也不过如此,那三年前殷岁宁愿假死也要逃离他,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为什么? 他的小狗不可以乖乖留在他身边? ———— “谢家那位居然还真的来了……不愧是蓝都仙葩,那张脸……绝了啊!” “是啊是啊,简直是用脸鲨人了,持美行凶他有一手的!” “你听刚才那冷气声抽的……绝对是被他美貌给惊到了,毕竟脸好看也就算了,他还有泪痣啊!” “还是淡红色的……真该死啊,想找个代餐都吃不到……” “低声些,命不要了吗?” 驻足下来以为能再听到点隐秘的沈肃:…… 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再换个地方,就明显感觉到入口处的氛围,忽地热烈了起来。 细细碎碎的讨论声逐渐传入他的耳中。 “褚华和姜邵还真的来了啊。” “岂止,他俩还是在门口碰面,并肩进来的呢。” “我天,这两人不是三年前因为海边那事,直接闹翻了吗?” “还有谢庭霁……不敢想待会儿的场面有多精彩了!” “省省吧,再怎么的也都是场面人,就算发疯扯头花也不会在我们面前这样搞的。” “你再大声点,自己的脑袋就要先掉了。” “……” 三年前,海边? 沈肃将这个信息点默默记下,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准备待会主动迎上褚华,向他道谢,争取再攀进点关系。 ———— “褚总,别来无恙啊。” 门口相遇,两相对峙,到底是姜邵先无所谓地递了个台阶,对着褚华笑着打了声招呼。 褚华倒也没让姜邵这个台阶砸地上,他目光平静地看了姜邵一眼:“姜总也是,别来无恙。” 随后便出现了这让赴宴众人都啧啧称奇的画面。 姜邵和褚华破天荒地同框了,两人并肩同行的样子,竟也莫名的和谐。 “还得是殷家有面子,这庆功宴简直是踩着谢、姜、褚这三家在办了,就这,这三家也都来了。” “殷家强确实是事实,这次标地也赢得漂亮,但也不至于让这三家都这样捧着吧……” “谁知道呢?反正这三家的掌权人都来赴殷家的宴,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了。” “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知道的了。” 旁人的议论并不会传进姜邵和褚华耳中。 两人在厅内站定,谁都没有继续寒暄,但他们的目光却极为一致地投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里,是正在招待宾客的殷盛。 殷岁,并不在。 意料之中的结果。 姜邵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余光瞥见褚华的视线还停留在殷盛身上。 他嗤笑一声,刚觉无趣至极的心思,忽地又起了几分兴致。 没有那只他心念的可爱雀鸟,拿眼前这个敢觊觎他私有物的假正经解个闷,倒也不错。 “怎么?”姜邵偏头看向褚华:“没见到想见的人,褚总后悔来了?” “怎会。”褚华收回视线,神情端肃,声音更是如寻常般淡然:“五天前刚见过,还在车上一解相思……现下倒也没那么想了。” 姜邵:…… “哈。”姜邵直接给气笑了。 褚华说这话时,摆出的死样子,实在太像个正了八经的卫道夫,以至于他耳朵都听脏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骚话。 装模作样的贱男人。 他对褚华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 “所以褚总前几天放了寰星娱乐的鸽子……就是因为见过人后,第二天连床都爬不起来了?” 姜邵眼神微妙地往褚华的下三路看去,状似关心道:“这样可不太行吧,褚总有隐疾的话可不能讳疾忌医,该补补,该治治……” “实在不行,就别乱生不该有的欲望,修身养性一下,如何?” 姜邵言语真挚:“我这里知道不少庙修住持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不必了。”褚华神色不变,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沉静模样。 “只是寻回的小猫爱闹,脾气大,性子娇,一不留神便被他添了几道不便见人的痕迹罢了。” “这些——”褚华顿了下,侧首看向姜邵,一双黑眸凝沉看人时,压迫性十足:“不过是情人间的小情趣,姜总觉得呢?” 姜邵瞳孔深幽,面无表情地同褚华对视,随后蓦地笑开,唇角高高上挑,透出股猎食者的疯意。 “是啊,你们的小情趣真不错。”他由衷赞道。 “改日,我也想试试呢。” “车上……还不够,落地窗前,沙发,厨房,洗漱台,浴池,还有地毯上,都各来一遍怎么样?” 褚华的面色蓦地沉下来,周身虚假的平和瞬间碎裂,取而代之地是他对姜邵毫不掩饰的强攻击性。 “哈哈哈,早该这样了啊。”姜邵大笑出声,深琥珀色的眸底晃荡着冰冷的笑意:“褚华,你还是这副模样,稍微能顺眼点呢。” “哦,忘了说,他回国第一天,我有抱过他。” 说完这话,姜邵也不管褚华是什么反应,兀自向酒台处去了。 ———— 褚华站在原地,深睫低垂,炽白光耀肆无忌惮地从上倾落,笼覆他整具身体,却照不进他眼底,更照不入他心里。 愤怒,阴暗,耻辱,一切糟糕的情绪不可抑制地滋生,像藤蔓,也像蛛丝—— 一根根,一圈圈,一层层,勒住他的四肢,蒙蔽他的眼口,缚紧他的脖颈,他就要不能呼吸。 【我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我会乖的,我只喜欢小华,也会一直一直喜欢小华】 【我当然只属于你,我永远忠诚于你】 骗子。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背叛,背叛,背叛,背叛! 阴翳犹如血雾攀染上他的眸,他的世界一片刺目的红。 为什么要再一次提醒他呢? 他所以为的,只属于他的情人,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 和他一起的三年,他从不是他的唯一。 就连重逢后,他也不是第一个靠近他的人。 在殷岁眼中,他究竟算什么呢? 可笑,太可笑了。 恨多一重,在意便深一重。 前进还是后退,褚华已分不清本心。 但……凭什么要放手呢? 在殷岁尝到他的怒火前,他凭什么要就此放手呢?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欺骗的人当然也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褚总,我是沈肃,多谢您特意送来的请柬。” “要不是您,这种地方,我是……” 沈肃恭维感激的话,在看清褚华抬眼看来的神情时,戛然而止。 就像遭遇了不可名状的恐怖,他整个身体都不可抑制地打起了颤,想要开口道歉,颤抖的嘴唇却发不出一个正常的字节。 “……” “沈肃。” 褚华语调平静地念出这个名字,神情又恢复了素日的端肃,就仿佛沈肃刚才看见的癫狂又偏执的血色双目,只是对方的一场噩梦而已。 “我不记得,有为谁送过请柬。” “怎……”怎么可能呢? 沈肃又惊又怕,几近失语,可是更不敢的,是再一次向眼前人求证。 他只能道:“是……是我弄错……” ———— “咔啪。”宴会厅正前方的主台忽地被灯光映亮。 沈肃蓦地收声,随众人视线,一同看向站在主台正中心的殷盛。 “非常感谢今日诸位的到来。”殷盛躬身致礼:“我宣告,第一座全息科技体验基地——念岁,将在云市a区建设落成。” 念岁? 谢庭霁,姜邵,褚华,三人原本只是寻常的表情,都有了一瞬的微澜。 岁,哪个岁? 总不能是,殷岁的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