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院子里虫鸣鸟叫，谢决比姜去寒先醒，熟悉的陈设与气味,恍然以为自己还在当雪球。 看另一个枕头上睡着姜去寒，又觉得是梦。 把手举在空中反复看，才定下心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还是雪球,只需要一个翻身滚到姜去寒怀里,然后等他起床,喂食,替它戴好项圈,一起出去散步。 想到项圈,谢决目光停留在姜去寒的手指上，不自然地动动脖子。 姜去寒的手轻盈而柔软,会仔细调整项圈的松紧程度，在佩戴好后还会奖励般地用拇指指腹擦小狗的嘴角。 现在当人了,再也感受不到了，谢决不免遗憾。 他的情绪像散开的涟漪，把居住在他脑海里的二姜荡起来。 “不可以亲亲。”姜去寒的一顿惩罚不仅让他不敢随便蛊惑人心,还自发捍卫起自己的贞操。 谢决辩解：“我没有。” 二姜松了一口气，重复道：“不可以亲亲，因为姜去寒说不可以。” 把孩子逼得会简单的因果关系了。 “你告诉我，你和别人也这样吗？” 在背上书包的第一天,初吻就没有保住的姜去寒回答：“有和徐子……” “不用告诉我他的名字。”知道了容易滥杀无辜。 “好。”二姜有把整个过程复述下来的能力，他记得很清楚，他从幼儿园回来就生病了，吓的。后来姜去寒学会把周围人控制在他一米外的距离。 微小动静传来,察觉到姜去寒要醒了，他立刻闭眼装睡。 姜去寒睁开眼也觉得很魔幻，他用皇帝的身体这么长时间，但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 现在凑到皇帝的脸跟前，仔细看，越看越觉得奇妙。 【支持夺舍。】 系统开口吓了姜去寒一跳，“你这个人工智能也太反人类了。” 【还好。】系统百分百判定皇帝已经醒了，但为了某种目的在装睡，这让它觉得反人类也没什么不好。 细细的气息打在谢决脸上，垂下来的头发盖在谢决手臂上。 谢决耳朵红透了，陷入某种妄想。 “我要说话。”脑海里有人更着急，“快说早上好！” 中气十足，他在姜去寒身边待了一晚上让他得到了安全感，但是还不够。 谢决只好睁开眼，对姜去寒传达：“早上好。” 这个表述，姜去寒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被关在谢决身体里的小傻子在和他讲话。 【好可怜，】系统带了很长时间孩子，有感情了难免心酸，【我们宝宝像在坐牢，只能和皇帝说话。】 “你的情况跟他没有什么区别，只能和我说话。”姜去寒提醒它。 系统：【也是哦。】 但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房门敲响，阿特像姜去寒的影子，比姜去寒的生物钟还要了解他 ，知道他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醒。 姜去寒忙让他先不要进来。 门外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好的，少爷。” “下来躲一下。” 姜去寒把谢决塞到衣柜里，“你不要出声。” 门打开，阿特端着水进来伺候姜去寒梳洗，在挽发时，他狐疑地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打扮好小少爷，他道：“我去收拾床。” “不用不用，我自己收拾。”姜去寒生怕他看出来床上有两个人睡过。 此时终于后知后觉，把谢决藏在房间有多大的风险。 阿特鲜少见到姜去寒惊慌失措的样子，从早上起来就不对劲，他想到长辈叮嘱过的一些东西，脸顿时红透了，借口取早饭跑掉。 在院里里遇到打哈欠伸懒腰的阿越，他嘱咐道：“今天不要进少爷房间。” 阿越疑惑地点头，他本来就不常进啊。 房间里，姜去寒从里面锁上门，再把谢决从衣柜放出来。还剩一盆清水，姜去寒从柜子里找到牙刷牙粉递给他。牙粉还好，牙刷是姜去寒从前自己做的，现在技术更新迭代，不仅比不上皇宫，都不如市面上的大多数柔软。 谢决吐出一口血水，应得的。 阿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包裹回来，在门外道：“少爷出来吃饭吧。” 房门开一个小缝，姜去寒侧着身体挤出来，“我在里面吃。” 见他急急得退回去，阿特赶紧递上包裹：“今天盛大人拜访，这是他说要亲自交给您的。” 盛今朝？ 姜去寒接过暗红色的包裹稍微一摸，便知道里面是什么，将它放在谢决面前。 谢决毫不意外，打开，一叠奏本。 这比不了，这真是工作狂。 姜去寒在旁边吃包子，谢决批奏本时脑海里传来咀嚼声。衣柜里一排青衫，他本人挽着仙气飘飘的发髻，要是不吃点真的会像仙子一样飞走吧。 谢决扭头，姜去寒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小包子。 “还是要吃早饭。”姜去寒在自己的食物里省出一半留给他，“我要去遛狗。” 谢决点头，这个时间已经算晚了，他可太知道小狗在门外等待的心情了。 院子里的人和狗都走了后，窗户上方传来猫叫。 这是姜去寒的猫在搞极限运动，下不来了。 谢决推开窗，猫跳到他背上，落到窗台上。 黑白配色的猫盯着谢决，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爪子，不光没有感谢的意思，谢决还知道不出半天，姜去寒养的所有动物都会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在。 这帮小动物都成精似的。 猫尖叫一声跳下去，谢决悠闲地关上窗，可是他就是在这里藏着呢。 姜去寒的房间确实比较容易藏人，阿特不进来后，更加放任谢决像蘑菇一样生长在角落。 “你不在宫里可以吗？”姜去寒回来的时候，从袖口里掏点心给他吃。 “可以。”谢决暗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两害取其轻。” 姜去寒懂了，孩子总哭，这是一件大事。 但是也不能总这样关在屋子里。 “你从哪里进来的？” “东角门那边。”那边和园子挨着，墙矮人稀，谢决就这样冒着雨雾，氤氲行走在夜间的花丛里。 “一会儿我先带你出去，让你从正门进来。”姜去寒看他的个子和阿特差不多高，只是体型偏瘦，心想白天不好躲避人，但远远糊弄还说得过去。 让阿特去兴平郡主那里取东西，让阿越上街买书，姜去寒带着穿着阿特衣服的谢决往东角门走。 雨后泥土松软，植物带着露珠，他走在前面，谢决在身后悄悄拎着他的衣摆。 “姜去寒？” 一道微微沙哑的女声含着疑惑。 姜去寒立刻把自己的外袍扯下，盖在谢决头上。 这是他姐，他姐认识谢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