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的四下看了看,以为是香芝做的,竟将少夫人伺候的如此细致。 陆盛景就坐在一侧的轮椅上,倪郎中目不斜视,直接给榻上的人把脉,他总感觉如芒在背,迅速确诊过后,远离了床榻数步。 “如何?”陆盛景直接开口就问。 倪郎中以为世子爷很焦急少夫人的病情,但在他脸上又看不出任何紧张之色。 倪郎中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如实回禀,“世子爷,少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身子骨有些孱弱,暂时不宜过分滋补,先得勤加锻炼。若是没猜错的话,少夫人这些年应该一直被困在屋中,才致身子比常人虚弱。” 困在屋中…… 与他一样? “世子爷?”倪郎中见陆盛景失神,轻唤了一句。 陆盛景仿佛瞬间回过神,又仿佛根本不曾失神,“嗯,开药方吧。” 倪郎中留下了一副调理身子的药方子,这便提着药箱离开长乐斋,行至月门处,见长乐斋仅有的三名婢女皆在树下吹风,不免好奇一问,“怎么不进去伺候少夫人?” 三人面面相觑,香芝道:“世子爷不喜人亲近,也从不让人伺候少夫人。” 倪郎中,“……” 用过汤药,沈姝宁就醒了。 她知道自己病了,以为暴君大发善心,今日能稍稍歇息,谁知她才起榻,暴君就从书房过来,眼神无温的吩咐道:“推我去逛园子。” 沈姝宁实在没甚力气。 陆盛景又冷声催促,“还不快过来!” 沈姝宁无法,只好推着陆盛景去了花园子。日头已经开始西斜,再有一个多时辰,天色就要黑了,风卷着温热吹在人脸上,不多时沈姝宁身上就出了一身薄汗。 就这么闲逛了小片刻,沈姝宁与陆盛景打着商量,“夫君,能歇会么?” “不行。” “……我推不动了。” “推不动也要继续推。” “……” 她错了,大错特错了! 怎会误以为喜欢孩子的人就会心善呢。 日影西斜,不远处传来两个男子的声音。 “皇兄,父皇既让你登门致歉,你带上我是何意?” “老四,孤昨日醉酒,无意中才欺辱了陆盛景,此事你是人证,你当然要陪孤一道过来。” 沈姝宁止住了步子,望着不远处小径上款步走来的太子与四殿下。 这时,她低头一看,留意到陆盛景的手正极有规律的敲击着的轮椅的扶手。 “咚、咚、咚……” 几下过后,突然几声狗吠声传来,沈姝宁身子一紧,就见两条半人高的大狼狗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直接朝着太子与四殿下扑了过去。 四殿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站着一动未动。 而太子沉不住气,转身拔腿就跑。 那两条大狼狗越过了四殿下,在太子身后一路穷追不舍。 沈姝宁,“……”暴君当真饲养了吃人的狗! 四殿下暗暗吐了口浊气,提着长袍下摆,装模作样追了上去,“皇兄!皇兄我来护着你!” 沈姝宁怔了怔,忽的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陆盛景眼角的余光瞥向少女,她笑靥如花,暗淡了天际霞光,“你很开心?” 少女也看向他,“嗯,欺负夫君的人都该倒霉!” 陆盛景耳根子一红,不知是怎么了,又突然紧绷着一张俊脸。 沈姝宁也不介意,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对了夫君,为何狼狗只追太子,却不追四殿下?” “你猜。” 沈姝宁,“因为太子很招惹狗?方才那是母狗么?” 陆盛景,“……”她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甚?! 第二十八章 宫宴惊(四更)…… “来人!来人, 快来人救孤!” 太子一路撒丫子的狂奔,几乎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双腿最终难敌狼狗的四条腿。 太子锦缎长袍的后摆被狼狗的獠牙咬住。 他身子踉跄, 直接往前栽了过去,吃了一脸土灰。 下一刻,太子玄机灵活的翻过身来,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试图后腿。 “别过来!孤是太子!孤要剁了你们这两只畜生!” 太子语无伦次,发冠已乱。 一身月白色锦缎袍服,尽是灰尘。 “汪汪汪!” 两条大狼狗的毛发油光发亮,是红棕色的, 不像是人间的狗, 倒像是从阴间上来的地狱之犬。 随着太子的怒骂, 两条狼狗仿佛能听懂人话, 半人高的身影缓缓逼近太子。 “汪!” 其中一条狼狗直接朝着太子胯下咬了上去,“撕拉”一声, 太子外袍下面的亵裤瞬被撕碎。 正刚来的四殿下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夹紧菊花, 还一面用了手中折扇遮住了他此刻震惊的表情。 “嘶——” 这要是再往下咬一点点, 储君的位置就该要易主了吧…… 四殿下脑中冒出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住手!”就在太子濒临绝望之际, 康王提着宝剑赶来,他扫了一眼太子胯下,没有看见血色,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退下!” 康王对着狼狗低喝。 那两条狼狗似乎很不想服从安排, 康王手中宝剑出鞘,两条畜生才转头走开,跑了几步之远, 又回头冲着太子“汪汪汪”嗷叫了几声。 似是对太子格外关注。 太子蔫了,素来仪表堂堂、衣冠楚楚,此刻却甚是狼狈。 康王上前将他拉起,扫了一眼地面上已经破碎的亵裤,康王假装不知道,“殿下,府上已摆好薄酒,殿下请随我过来吧。” “不必了!” 太子站直了身子,立刻摆手。 亏得他当了数年太子,此时此刻,竟然还能勉强的稳住了。 “孤还有事,今日就不叨扰皇叔了。”言罢,太子迈出大步,也假装不知亵裤已破,径直快步离开。 四殿下抱拳对康王道:“皇叔,那我也先走了。” 康王没再挽留,对身侧的随从道:“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出去半个字,尤其不能对外宣扬,太子在康王府险些被狗咬了。” 这厢,太子与四殿下先后上了马车。 太子心有余悸,四殿下强忍着笑意,面上一派感同身受,“皇兄,你看开些,你也知道陆盛景行为乖张,四弟我早就听闻他养了几条猎犬,真是不巧,恰好今日就让皇兄你撞见了。” 太子狐疑的看着四殿下,嗓音轻颤,显然是惊魂未定,他问出了内心的疑惑,“四弟,为何唯有孤被恶犬追?” 四殿下耸了耸肩,昧着良心说,“或许……那两条狼狗觉得,皇兄更是秀色可餐?” 太子,“……!!!” 同一时间,琳琅台。 一男子豪放的声音在二楼雅间回荡,“哈哈哈哈哈!太子就是一个蠢货,迟早要死在陆盛景手里!” 男子依靠着茜窗,手捧茶盏,目光所及之处,是整个长安街最为繁华的地段。 心腹上前,道:“主子,那咱们要趁机对付陆盛景么?” 男子摆手,“不必,就先隔岸观虎斗吧,我最喜欢坐收渔翁之利。” 不多时,东宫的马车在这条路上扬长而去,男子的眼神愈发幽深。 康王坐立难安,决定去见一见陆盛景。 得知沈姝宁一直在陪着陆盛景逛园子,他就更是坐立难安了。 倘若沈姝宁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么沈姝宁与陆盛景就是堂兄妹,是不可以做夫妻的,否则就是有违伦理。 而假如沈姝宁是帝王的骨血,那她与陆盛景就更要分开。 康王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沈姝宁会是沈重山的女儿。 故此,不管沈姝宁究竟是何身份,康王都觉得甚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