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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1)

天冷,别人都说他傻,也总觉得不会有人去偷,但他就是不放心。
“放心罢,晚上我去守着。”阿木拍拍胸脯,说完又觉得心里没底,忙扯上一旁打算盘的阿林,“二弟也会和我一起去的。”
阿林:“???”
一听这话,阿森也忙说:“我也会去的!”
“那你俩去罢,刚好,”阿林继续打算盘,头也不抬,“我在家保护阿娘和妹妹们。”
阿木却威胁地捏他的肩膀:“那就咱们三个轮流去,阿爹请放心罢。”
阿林回想了一下草棚对面的山神像,还没去守夜,就开始瑟瑟发抖:“那、那还是一起去罢,还能壮胆。”
孩子们都长大了,有担当,既然能这样说,就一定会做到。加上大伯和四叔也会过去帮忙、江三伏时刻盯着大伙儿,建房子是不用担心。
他觉得忧虑的事情主要有两件。
一个是刘桂云回娘家去了,至今音信全无。张氏先前有问过江敬全的意思,还借哄孩子的契机问小虎,要不要把他阿娘接回来,江敬全在旁没吱声儿。
当是心有芥蒂。
可江敬武总觉得这样不上不下的,也不说休妻,也不说和好,始终不是个事儿。
反正现在已经分家了,他做什么决定,都影响不了他们二房——他尊重老四的意见,但总觉得继续放任下去,迟早成个个隐患。
还有一个,就是他的小闺女儿,蜚蜚。
虽然蜚蜚现在已经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区别了,但他总是不放心,尤其宁大夫一直让她过去喝参茶、参汤的,每次孩子都皱着鼻子往下灌,实在叫人心疼。
之前一直没抽出空儿,直到几日前,天气渐暖。他便上喊着张氏去了一趟宁大夫的家,说是治腿,实际上是想让老娘过去问一下。
宁大夫果然如先前所交代阿柔的那般,张氏一过去,他就将自己的发现跟张氏说了。
而张氏听完回来,那叫一个愁容满面,晚饭都没怎么吃。
江敬武一直在新房子那边干活,吃完晚饭才来找她。
问她怎么回事,她却没有直接告诉他,反而问:“当年你救柏秋回来的时候,她是不是中了毒?”
“中毒?”江敬武面露惊异,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说,“我不记得有这一茬儿。十多年前到今日,县里那些庸医都没换过,医术连阿柔都比不上。当时只给开了止血、治外伤的药,没说什么中毒,怎么了?”
见张氏脸色不虞,他也着急了:“宁大夫到底跟您说了什么?”
第38章
江敬武表现的越是慌乱, 张氏越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实话。
光是一个蜚蜚, 都够他愁的了,现在又加上柏秋,真怕他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来, 宁大夫也是有所顾忌, 才不打算告诉他。
“您可别瞒我。”江敬武说道, “不然我亲自找他问去。”
“这些年你一直托人弄清柏秋的身世,眼下可有线索?”张氏却并没有明说, 而是拉着他, 语重心长道,“你莫要着急,此事重点不在蜚蜚,而在柏秋。”
江敬武想起之前探听到的消息。
十几年来, 除了那个模棱两可的太傅之女, 并无其他线索。便摇了摇头, 说道:“乱七八糟的传闻听了不少, 当不得真。”
见他神色缓和许多, 张氏松开了他, 转而捶捶酸痛的腿,试探道:“那你们还想继续找下去吗?”
“秋儿的意思,是不大想找了。”江敬武想到那天柏秋的回答,有些心疼,“现在想来,西营县一向太平, 没出过什么打家劫舍的事儿,当年她却伤的那么重,此事必不简单。”
张氏赞同地拍了拍大腿,松了口气似的。
“那就好。”张氏说,“那我才好实话同你说。宁大夫也没说别的,只告诉我:蜚蜚早些年之所以呆呆傻傻,是因为胎毒过盛。”
胎毒?江敬武表情凝重,心中划过阵阵酸楚之感。
柏秋怀蜚蜚的时候,状态非常不好,可以说是他们此生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八个多月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
早产,小丫头却顽强的很。
虽然呼吸微弱,甚至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但有鼻子有眼的,他实在是不舍得,求着大夫定要保她。
可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养不活。
被人说的多了,小名干脆就取了“蜚蜚”二字。
好在小丫头生在三月份,天气不冷不热的,既不缺吃的,又距离农忙还有一段时间,一家人轮换着看护,在她两岁之前,一刻没离过人。
当真是毫不容易才给拉扯到大。
也是经历了那几个月之后,江敬武才真正感受到生产对女人来说有多凶险,之后就格外注意,舍不得再让柏秋怀孕。
“不光是蜚蜚,你哪一个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都不好伺候。”张氏回忆道,“双胞胎小时候,成天这个病那个病的,特别难。两个孩子能有现在这样的健康,简直是祖宗保佑。”
江敬武那会儿刚到郡里没多久,正忙得脚不沾,柏秋又很少在信里提及这些,而随着孩子长大,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所以他并不知道几个皮猴子还有这么脆弱的阶段。
越想,越觉得亏欠妻儿和老母亲,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好好弥补他们!
“本来我以为,头一胎嘛,身子骨弱些也正常,可后来一个一个的,全都那样。”张氏说,“我就以为是柏秋身子骨弱。怀蜚蜚的时候可劲儿给她补,结果就补出事了……”
“宁大夫刚刚还说了,正是因为身子过弱,才不能大补。”张氏不住摇头,“那会儿怎么懂这些?今天他说了我才知道。”
江敬武连忙问:“那蜚蜚现在如何?”
“能跑能跳,小嘴儿一天叭叭的,显然是渐渐好了。”张氏说道,“宁大夫说了,此毒并不致命,只蜚蜚本身底子差,才会如此。”
话虽然这么说,江敬武却不太放心:“您没哄我罢?若真的没什么大碍,他为什么不告诉我,非要跟您说?”
剔他一眼,张氏道:“就你关心女儿,难道蜚蜚不是我孙女儿?真有事儿我能不着急?”
得了老娘一顿骂,江敬武才相信是自己多心了,便可怜巴巴地望着张氏,等她给自己解答疑惑。
“起先,宁大夫以为给柏秋下毒的人,是咱们家其中的谁。”她说,“毕竟前几个孩子都好好的,单蜚蜚跟个瓷娃娃似的金贵,他便以为柏秋是在怀蜚蜚的时候才着的道儿。”
张氏同他解释:“因他不确定,所以先找我盘问一场,免得跟你们说了之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的确,他并不完全清楚几个孩子刚出生时的情况,若宁大夫直接问他,光凭自己的印象,定然会有所怀疑。
而张氏常年在家,对她们妯娌、孩子们的事情都了若指掌,问她才是最保险的。
“老二,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有委屈。”张氏拍拍他的手,“但你老娘用性命跟你担保,家里绝没人敢干这种事儿!柏秋也确确实实是从第一胎开始就是这样的。”
江敬武沉吟着,没说话。
张氏就继续说道:“所以我才问你:救下柏秋之时,她有没有中毒——那时候,她也才十几岁,什么人要这样害她?”
“你好好想想。”张氏道,“如你方才所说,西营县一向太平,并无响马贼寇。可她既中毒,又重伤。对方这是下了死手啊!若无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这也是江敬武所一直怀疑的。
“别找了。”张氏提醒道,“像现在这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是很好吗?若当初作孽的人发现她还活着……后果不堪设想!”
话说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想阿瑾那孩子才六岁,就已经给磨练成这样了,可见高门大院何其凶险。
“我明白。”江敬武说,“本也不打算找了,起初只觉得是家里人不亲,女儿失踪了十几年都没有再打探一下。现在想来,这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张氏感慨道:“是啊,一晃都十几年了。”
母子俩又说了些话,各自打消了些心中的疑虑。
江敬武回到西屋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他实在不舍,挨个看的仔仔细细,恐下次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长大了。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作为父亲,他也想多多陪伴他们,见证他们一点一滴的成长,可同时,又必须要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
——现在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
而他也只能保证,自己尽量不缺席他们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阶段,其余的,也不做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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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江敬武启程回郡里。
两地离的并不算远,可也要先到县里,再走水路,满打满算要两天才能到。
柏秋也舍不得他,难得表现出几分热情来,一个劲儿送他。眼看着都送到村口了,她还不想回去,江敬武便停了下来,同她惜别。
“春种的时候我会回来。”江敬武捧着她的脸,“常写信,平时别太累。”
柏秋乖乖的点头,摩挲着他的手腕,视线紧锁着他英武的眉眼,显然是不想让他离开。
两人成婚都十多年了,却始终如热恋时那般亲密无间。
“回去罢。”江敬武克制地揉了一把她纤直的后颈,目光灼灼,“记得想我。”
旁边还有人等着。
对方今天到县里有点事情,借里正家的马车用,刚好捎江敬武一程。
两人也不好太黏糊,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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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秋回去之后,天刚蒙蒙亮,孩子们接二连三醒了过来,得知阿爹已经动身,一个个都有些失落,早饭都没心情吃。
阿爹不在家,建房子的重任他们就自觉担了起来。
虽然大伯和四叔常去看,但几个孩子还是一天都没有缺席,想要亲眼见证新房子的落成。
阿森好奇心重,终日缠着江三伏问东问西,把建房子的方法学了七七八八。
有天抓到了一只□□,还用泥块专门给它盖了间小房子。
嫌不够漂亮,就在上面戳了片大树叶,越看越满意。但里面的住户似乎不太喜欢,当晚就逃跑了。
逃跑之前还踹翻了屋顶。
孩子们将新房子当成了玩乐的地方,每天一吃完饭就跑过去玩。
阿瑾也渐渐习惯这种状态,不要他们去喊,就主动在这儿和他们汇合。
一晃两个月过去。
光秃秃的地基变成了矮墙,又很快变成了高墙;屋前空地上的伐木被晾干,被搭成牢固的梁木,吊上屋脊;黑色的瓦片贴上、雕花精致的窗棂钉进被刷成白色的窗框里……
孩子们亲眼见证了新房子是如何搭建而成的,成就感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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