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放了狠话，径直挑了张凳子坐下，双手往后撑着桌子，十分惬意地看着他们。 赵明鸢蹙着眉头，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官府是吃白饭的不成？竟由得这人这样霸道。 难道说这裕奉还有只手遮天的人物为其避风挡雨？ “杨雄，之前分明说好了，要是到了时候我们还没把百味楼重整起来，到时候再谈食谱的事，这约定好的是你们怎么出尔反尔呢？” 赵父闻讯匆匆赶来，不动声色地把夫人拉到自己身后，低声说道。 那壮汉轻蔑看了赵父一眼，“哪还需要等两月，现在这番模样，怎么像是还能起来的样子？” “我们老爷本来想着之前百味楼生意不错，倒了可惜，这才允了你这两月之期的约定，否则，这条街上，怕是早就没了百味楼的一席之地。” “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父也有些气恼，“若不是这两月你们暗地里使坏……” “诶诶诶，”杨雄拍了拍桌子，不耐烦地打断，“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整条街上没有哪家铺子没有受过我们老爷的利，这之后怎么呢？别说亏损了，盈利那都是有的，是你们自己不争气罢了。” “两月之期？” 二人的争执落入赵明鸢耳中，对于杨雄口中出现的两月之期，赵明鸢只觉得蹊跷。 “你不知道？”杨雄睨她一眼，面露嘲讽，“也对，这不过是赵东家和我们老爷之间的约定，没多少人知道。虽说这还剩下一个月吧，但看起来百味楼是不需要了。” “只是姑娘你既然不知道，又来逞什么英雄？难道你是赵东家的女儿？” 杨雄低头作沉思状，“嘶，也不对，我听说赵东家的女儿嫁去定州成了平齐伯夫人了，前几个月才过身，就算真要回来怕也只是鬼魂了，怎么可能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呢？” “你说是吧，赵东家？” 杨雄说完，便见赵夫人一个踉跄，而赵父扶着其妻之时，眼中是掩不住的怒火。 可杨雄毫不畏惧，一个已经致仕了的上将军之子，本身就没出息地跑去从商，拿什么来跟他们东家身后的人比？ 赵明鸢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再看向杨雄的眉眼间便带了肃杀之意。 杨雄看去，只觉背脊涌上凉意，竟有些坐不稳。 “她就是死了，也是伯爵娘子，诰命夫人，你也配在这里提她？” 然而还没等赵明鸢动手，门外已经响起锐声。 循声望去，却是赵明鸢在回定州路上碰到的那对姐妹。 其中姊姊扬眉震怒，大跨过门槛而入，而妹妹紧随其后，对着杨雄冷然而视。 “义父，义母，你们没事吧？” 义……父？ 赵明鸢心底一颤，抬眸便见姊妹二人担忧地护在父母身侧。 “明棠、明芷？你们怎么回来了？” “还好，就是不小心把这位姑娘牵扯进来了。” 赵母拍拍妹妹明芷的手，颇有些歉意地看着赵明鸢。 见姐妹二人齐齐看向她，尚还处在怔愣状态的赵明鸢扯扯嘴角，尽量扬起一抹自然的笑，“小事，不足挂齿。” 也对，父母之前唯她一个女儿，自她死后，还能有孩子伴在身侧，这不是应该开心的事吗？ “欸～姑娘，你不是那日……我们竟这么有缘！”姊姊明棠惊道。 赵明鸢冲她点点头，“真巧。” 杨雄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将桌子拍得哐当响，还顺手抄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你们还要闲聊到什么时候？” 烦人烦人，这一家子看着真是烦！还有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没眼力见的，也烦死了！没他这辈子最讨厌看见的就是别人幸福美满了。 “赵东家，你就说该怎么办吧，反正今日我定要得个答案回去复命的，”杨雄不知想到了什么馊主意，狞笑道，“不然，你给出一个女儿给我们老爷做妾也行。” 他上下打量着明棠明芷，“反正又不是亲女儿。” 赵明鸢掩在袖中的手不住攥紧，不停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需得把这一切了解清楚才行。 “我方才听二人所言，这位赵掌柜与你们老爷约定的是两个月，既然还有一个月，你们便应当遵守。” 赵明鸢看着杨雄道，“既然你们老爷颇有威望，想必不是这率先毁约、两个月都等不起的人吧？” 杨雄皱眉，摸不准赵明鸢想干什么，只得防着道，“自然不是。” “那就好，”赵明鸢扬首道，“既如此，你何不一月之后再过来？” “那不行，”杨雄摇着脑袋，把自己说得极其可怜，“向来生意人是不做亏本买卖的，万一你们趁着月黑风高收拾收拾走人，再唱一出空城计，我们可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赵明鸢死死盯着杨雄，这人实在难缠。 两拨人就这样眼神交战片刻，赵明鸢忽地笑了。 笑得杨雄心里发毛。 只听赵明鸢道，“也是，自古以来商贾便是以利为生，若是让你们老爷做了赔本买卖自然不好，不如这样，两月之期照旧，外加半月，要是到时候还未达到约定所言，除了赵东家与你们老爷约好的，一并赠上我私产下的定州京都的一间铺子。” “姑娘不可！” 赵父大惊，不过萍水相逢，怎么可以受如此馈赠！ 而且……而且那家人分明存了心思要打压百味楼，怎么可能再让他们东山再起！ 说是两个月，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赵明鸢示意赵父几人少安毋躁，只看着杨雄，等他的回答。 杨雄半信半疑，多等半个月，却能得到京都的一间铺子？ 天底下有这样好的事？ “那铺子不会死了人吧？” 杨雄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赵明鸢：“自然不是，相反还是位置不错的铺子。” “若是你不信，地契也可以给你一看。” 见赵明鸢这样笃定，杨雄心中莫名兴奋，当即便答应下来，“既然姑娘你想帮这个忙，我们也不是不成全你，待我回去禀明老爷，剩下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自信点好、自信点好啊，他最喜欢的看的就是别人希望破灭之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