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廷侯府周旋良久,终得这和离书一张,赵明鸢只觉得这京都的空气都好闻了不少。 “我只等盘算清了店铺私产,再休息一晚便起程往全州,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虽然才从平州回来,但赵明鸢并不觉得很累,相反她现在劲头十足,只想尽快回到全州去看看父亲的百味楼是怎么一回事。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寻春永远都是跟随着赵明鸢的。 柳衡才来,也只想着先跟着,其余的先不论。 “还叫什么夫人,你要是想,叫明鸢可以,叫姊姊亦可。” 赵明鸢捏了捏寻春的脸,廷侯府夫人不是什么很好的名号,现在既然已经从那魔窟出来了,便不必再被此桎梏了。 寻春有些羞赧,之前哪里这样叫过? 赵明鸢也不催她转变,转头去问柳衡,“你几岁了?” “十岁。” 柳衡低声。 赵明鸢再问,“那你之前怎会跟着那个假道士做事?” 柳衡垂下头,不知道怎么说。 赵明鸢和寻春看着他,等他自己想好。 “柳家有私塾,我当时偷偷听夫子讲课被抓住了,他们打了我一顿,说我不配听,”柳衡闷闷道,“后来柳姨娘找到我,说只要我帮忙做一件事,就允许我跟着那些哥儿姐儿一起听课。” 原来是这样。 “然后她们就叫我在鸡血里……” 后面的话柳衡越说越小声,赵明鸢有些听不清,“什么?” 柳衡往马车后面挪了一屁股,继续含糊不清,“童子……尿……辟邪……” ! 赵明鸢如遭雷劈,只能拼命忍住不去想,而是把思绪拉到其本质上来。 柳衡见赵明鸢脸色不对,急忙补充道,“但我没做那种事,我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地倒了,换了水来。” 赵明鸢这才恢复了神色,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不过看来柳姨娘也不想让自家孩子沾上这“晦气”的事,这才找了柳衡,想得还真是周到啊。 “你说你是因为偷偷听课?” “嗯,”柳衡轻点头,因为想到自己的父亲而多了些哽咽,“我小的时候,父亲就同我说过,人立于世,不可做无知莽夫,须通晓道理,才能有自己的立世之道。” “那你父亲呢?” 寻春问。 柳衡的头垂得更低,“死了。” 就是因为死了,自己才会被柳家收养。 “对不住,说到了你的伤心事。” 寻春有些愧疚,自己就是因为父母死了才流落街头,被夫人所救,怎么尽说人家伤心的事呢? 赵明鸢看着这两人,说起来原赵氏也是父母双亡,都是可怜人啊。 她抬起双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好了,都打起精神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阻止我们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柳衡举手,“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 “对!” 赵明鸢笑得眉眼一弯,“等我们到了全州安定下来,我就给你找个学院,让你去学书明理,到时候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的吗?” 柳衡眼睛亮亮的,寻春眼中也充满了希冀。 “当然。” “好诶!” 马车内是三人开怀的笑声。 之后赵明鸢以最快的速度盘点清了赵氏还剩下的私产,还能有进项的便留着,其余已经有亏损的便先收了,还有富生酒楼,留着是最好。 就是李掌柜需要换了。 赵明鸢想到了办法,最后把李掌柜踢回了侯府,换了个能力不错也好管控的人来。 所有的都准备妥当,三人又启程往全州去了。 全州不似平州路途遥远,且官道维护得很好,途中会顺畅不少,以最快的速度只需要二十几日便能到。 “赵姊姊,你怎么一定要先去全州呢?”柳衡睡醒了问。 为什么? 赵明鸢一愣,旋即笑道,“全州四季如春,且商贾来往众多,是一个最好的去处。” 当然还因为,那里是家。 “哦。”柳衡点点头,“那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定州呢,连京都都没出过。 赵明鸢看了看远处,“快了。” 紧赶慢赶,三人终于到了全州裕奉,待进了城,赵明鸢先带着二人去定了两间客房。 掌柜的听着赵明鸢的口音,“定州来的?” 赵明鸢很是稀奇,“掌柜的这也听得出来?” “那可不嘛,我就是定州迁来的,”掌柜的收了银子,还顺带少收了点,很是热情,“同是定州人,我便少收了你一些,那姑娘你是迁居过来,还是只是来探亲的?”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赵明鸢笑,“是为探亲,也顺道看看能不能定居下来。。” “全州是个好地方,要是姑娘有这个想法,当然可以留下来,”掌柜继续道,“现在白天这裕奉就是摩肩擦踵,热闹十足,你且到了晚上再看,更是热闹呢。” “行,”赵明鸢应道,“说来我还有一桩事,我在定州时就听说这里的百味楼很是闻名,奈何只在全州,这不,此番带着家人来也是为此。” 掌柜听她这么说,觉得奇怪,“这消息还没传过去呐?” “百味楼现在不行喽,”掌柜低了声道,“听说是得罪了人。” 赵明鸢皱眉,“得罪了人?” “可不是么?前些日子不知道是哪个人家,也在这开了家酒楼,一应对着百味楼,且更划算,不仅如此,还接连开了好几家,渐渐地百味楼就被挤压了。” “更遑论后来还有人吃了百味楼的菜,腹泻了半月不止,人都虚了,这事儿还不止一起。后面好多人都怕去吃了自个再出问题,就都不去了,渐渐的百味楼就有些撑不下去。” “那一人家见百味楼不行了,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说愿意把百味楼并入他们的酒楼,只需交出他们那的食谱。” 掌柜的说得绘声绘色,“可他们怎么可能,就是那庖人也是不干的,东家算是救了他的命,曾说就算把食谱烧了,也不给其他人。” 赵明鸢觉得这事不对,父亲母亲做生意最讲信义,绝不可能会出现这些问题,“新开的酒楼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万全楼。”掌柜想了想,“我还去吃了几次,不过说实话,确实比不上百味楼的味道。” “行,那谢谢掌柜了。” 赵明鸢匆匆谢过,便让寻春他们先上楼,她自己去百味楼走一趟。 只是等她到了百味楼,虽仍是干净整洁,但此间萧条令赵明鸢鼻酸。往日酒楼繁荣历历在目,现在比之富生酒楼竟也不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娘,要吃些什么?” 母亲! 赵明鸢猛地回身,真的是母亲! 却见母亲鬓间白发丛生,但眼神仍是柔和,定定看着她。 “姑娘?” 然而亲人就在眼前,赵明鸢喉间哽咽,叫不出来半点,也不能叫! “一份元和糕。”赵明鸢稳了稳心神。 “元和糕?” 赵夫人一惊,嘴角因激动而抽搐着,这元和糕,只有老赵和鸢儿知道,鸢儿在家时,她就经常做给鸢儿吃! 可是鸢儿……她苦命的鸢儿! 赵夫人眼角含泪,试探问道,“或许,姑娘认得平齐伯府夫人,赵氏明鸢吗?” 赵明鸢袖中的手不住握紧,正欲回答,却听到外面一声巨响,一个魁梧壮汉居然直接踢飞了店内的一张桌子。 “你是谁?” 赵明鸢起身护住赵夫人,警惕地看着来人。 “哟,还有帮手?” 魁梧壮汉看见赵明鸢,明显不屑,“赵夫人,我已经来了无数回,我们家老爷说了,要是这回你们还不松口,就休怪他来硬的了?” “好没道理,”赵明鸢厉声道,“想必你说的老爷就是万全楼的东家吧,既然要做生意,就诚心地来,也好看到你们的诚意不是?” “哦?”壮汉扬眉,嚣张异常,“你们算什么东西,值得我们老爷出面?” “今日,你们最好想清楚了,要不然就别怪没给你们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