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黎看了铜镜里的自己很久, 很认真地对比着脸上那些红痕。 尤黎后知后觉这好像是他早上用帕子擦脸时,帕子蹭过脸面后留下的印子。 仅仅只是擦个脸而已。 尤黎又蹲下来,他去扯被自己堆在地面上的衣裳,很用力地去扯,甚至因为互相受力,反作用到了自己身上。 让十根手指头都变得有些红肿。 但不疼,一点都不疼。 因为换作平时,尤黎用得只是正常力道,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就算用再大的力气也不会觉得疼。 衣裳没有烂。 跟昨天一点都不一样,昨天尤黎刚到这个副本时,身上穿着的是跟那些送嫁的童男童女一样的制式的衣裳。 那些衣服一扯就碎。 刚刚他也看见了,其他的玩家们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很多个口子,但这些人昨晚明明没有进行什么剧烈的打斗或者活动。 可今天尤黎穿得这身衣裳是好的,扯不烂,粗看会觉得它和玩家们的衣裳一样精细,要细看才能感觉到衣服布料的柔顺。 就好像是有人特地为他准备的。 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一幕,预料到尤黎被粗糙的面料一蹭就会起印子的这一幕。 尤黎松开手,已经确认了。 昨天只是衣服,今天就是身体,明天会是什么?会不会是从体内到体外。 他们到时候该不会走一步路,跨得稍微大一些,或者用力挥一下手就会撕裂吧? 皮肉撕裂开,露出里面的血和肉,更严重的会不会造成骨裂,甩个手就会把手臂甩出去了。 尤黎越想越冷,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画面让他唇色都有些泛白,晃了晃脑袋,才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有些慌地给自己套上。 因为慌忙,他的动作幅度也有些大,不该露的该露的全暴露在空气中。 从上往下看过去,一览无余。 尤黎隐约觉得有哪里奇怪,就好像自己在被什么看着,等他细细感受时又发现周围一片寂静,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 什么都没有。 堪称风平浪静, 诡异得出奇。 尤黎匆匆忙忙系上衣裳,快跨过门槛时,他突然凭空踉跄了一下,步子晃大后,刚刚松垮系上的细绳又松了开来。 他有些奇怪地低下眼睑看了一眼,这回很认真地把它系好了,怕再掉。 系完后就顺顺利利地跑了出去。 他还没搜索完这边的庭院,但现在这件事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尤黎先往苏云和王韵在的方向跑了过去,刚一出庭院又穿过几道拱门后,才发现一座威严森森的高大祠堂就立在不远处。 黑深的沉木,纯白的挂饰。 林府家主的灵堂就在眼前。 尤黎看到的第一眼就被震慑得走不到道,这所灵堂建得太过压抑和古朴,它静静伫 立在那,高大得仿佛要顶天立地。 连明媚的阳天都显得暗了下来。 浓稠的诡翳感笼罩了所有见过它的人的全身,尤黎莫名的,从心底抗拒踏进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苏云和王韵就在里面。 她们显然也都承受不住,总觉得阴风阵阵,哪里就会冒出来点东西来,即使灵堂内燃着通天的白烛。 一边面色发白一边警惕地寻找线索。 灵堂内灯火通明,点着成百上千根白烛,蜡泪在底座堆积如山,威压压的灵牌位碑几乎一眼看不到头,都是进府的祖先。 很有祠堂的感觉。 而正中间就摆着一副偌大的棺椁,周围都是祭奠之物,正前方就摆着两个跪席用的蒲团。 棺木未被封死,但没人敢去查探,甚至所有人都绕着它走,人人避而远之。 就是因为它没有被封死才这么提心吊胆。 谁知道里面是空着的还是有人,若是空,那尸体跑哪去了,若是有尸体,会不会突然掀翻馆盖朝他们袭击。 王韵,“你怎么来了?” 另一边还在翻找的苏云也走过来,“这就是灵堂了,我确认过了,上面那些灵牌我一个一个看过去,空着的那个灵位应该就是林府家主,因为还未下葬,所以灵牌还没放进祠堂里。” “你的猜测是对的,林府家主早就死了,这场婚事是当作喜丧来结的。” “是冥婚。” 尤黎还在怔怔看着那座棺椁,移不开眼,林府家主真的死了,那昨晚在他面前宛若活人的人到底是谁。 和他成亲的夫君是人是鬼? 尤黎有些难以呼吸,直到被人唤醒过来。 王韵问,“你没事吧?我们在问你怎么突然急急忙忙跑过来,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ap 尤黎恍惚回过神,他说,“你去找找他们,发现了一件事,让他们回来,我们一起验证一下。” 王韵和苏云对视一眼,“我们三人一起去吧。” 尤黎答应了。 他们一起去了左手边的院子,找到了何琪和健身男,尤黎一直很安静地观察众人的面貌,他也很紧张。 怕自己是特殊的,他总是特殊的那一个,但未知更让人可怕。 “你们看一下身上有哪里有没有伤,最好可以脱衣服看,可以看得仔细一点。” 健身男不同意,“这衣服质量这么差,真脱下又穿上,我都怕我没衣服穿,一撕就烂。”他说,“我能肯定我没受伤。” “昨晚我们睡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干,互相监督着,能出什么问题?” 苏云看了尤黎一眼,“行,我去看看。” 何琪是个警惕的人,“那我也去吧。” 王韵跟着大部队走。 健身男熄了火,不得不跟着去。 时间有些久,因为衣服不管是穿还是脱都得小心翼翼,但四人也 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苏云面色难看走了出来。 何琪奇怪道,“我的身上有伤。” 王韵,“我也有。” 健身男也觉得古怪地承认了。 尤黎把自己的猜测都一一说了出来,等都复述完后,有队友一起承担压力,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尤黎慢慢平复下来,急于自证道,“你们可以相信我,我昨晚真的没出事,我能肯定我还是我,出问题的地方就在这里。” 苏云突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她说,“林府家大业大,能看出财力雄厚,他们家主死了,为什么灵堂设置的怎么冷清,少了很多东西。” 健身男,“这有哪奇怪的,等会儿,你们找到了灵堂?在哪?” 五人一起回到了灵堂。 比起如山高的灵牌匾位和烛蜡而言,棺椁的摆放实在过去简单,对比分明。 苏云,“你们听说过纸扎人吗?”她说,“我们公会里各种各样关于民俗的职业都比较齐全,有位大师在外曾经以做纸扎人卖生。” “扎纸人又被称为扎彩匠。” “扎鬼纸,扎来鬼纸祭阴阳。” 她见众人一脸茫然,便道,“说通俗点就扎个纸人去给死者陪葬,多是用来祭祀亡人之用,最经典的例子便是始皇的兵马俑。” “古时的富贵之人死去后,陪葬品必丰盛无比,金银珠饰一一不缺,残忍一些的,还要活人陪葬。” “后来因为生生把人活埋太过失去人性,这种习俗就变了,变成扎个纸人来给自己陪葬。” “手艺好的扎彩匠能把纸人做得犹如活人。”苏云说,“只是这里面也有诸多忌讳。” “我了解得不算多,也记得一两条。” “比如切勿给纸人点睛。” 王韵说,“这我知道,古有画龙点睛之故,给纸人点睛也是同义。” 尤黎想到一个令他背景发寒的猜测,他问,“是怕它们点睛后就活了吗?” 苏云看了他一眼,“是。” 苏云道,“能验证的办法只有一个,我们把眼睛遮住,去试试能不能走出林府的大门。” 何琪,“不是还没满三天,这可行吗?” 健身男,“不试试怎么知道,真等三天后,我们那时候走不走得动还难说。” 王韵,“现在不找就只能坐着等死。” 尤黎轻声问,“我可以一起吗?” 他一直被排斥在外,现在还是开口了。 他也想通关。 王韵,“为什么不行?” 苏云,“走吧。” 他们一起齐齐迈过了门槛, 四人走出灵堂大门。 苏云一行人步伐不停地往大门走去,要遮住眼睛的办法也很简单,布料现成的,一撕就能下来。 他们多撕了几条,叠在一起使用。 昨夜就已经自己一个人试过能不能离开林府的健身男,今天又准备再试一次。 他把布料死死绑在脑后,眼前视线顿时一片漆黑。 苏云,“你一直走,一直走……” 她忍无可忍,“往前一直走,不要拐弯!” “路是直的。” 健身男道,“我蠢吗?我看不见路是直的?这不是在走?” 但实际上的他却僵直着手臂,诡异地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是王韵突然拉住了何琪,面色古怪,“你有没有发现……” “我们之中又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