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中毒的人陆续醒过来。在此之前,严灼心等已将客栈里里外外都寻了个遍,最后只能寄希望于中毒的人能有花依怒与洛诗禾失踪的线索。严灼心和辛捷楚都宠小鲤鱼,见她醒过来,辛捷楚露出笑容扶着她开心的道:“小鲤鱼,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说着,严灼心几个人都围在她身边,就怕她有什么闪失。 小鲤鱼迷迷糊糊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头还一阵阵的作痛。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慢慢抬起头,看清楚是严灼心和辛捷楚,她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昏昏沉沉道:“大哥、辛姐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她没有什么大碍,这样的话严灼心就放心了。只是花依怒和洛诗禾已经失踪了一个时辰,严灼心扶着她焦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是谁下的毒?” 小鲤鱼不知江湖险恶,连自己中了毒她都不知道。她“啊”一声抬起头看着严灼心道:“中毒?”接着转头望向辛捷楚。 她没事就好,辛捷楚对严灼心道:“好了,你别难为她。”接着对小鲤鱼微笑道:“你没事就好。” 花依怒和洛诗禾失踪了这么久,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此时她们已糟了毒手。辛捷楚倒沉得住气,严灼心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只差没有上蹿下跳。小鲤鱼一问三不知,正好杨少诚醒来,严灼心只好转头对杨少诚道:“杨兄,出什么事了?” 杨少诚刚醒过来精神不振,他四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接二连三站起来,这时候人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无精彩,想来已经没有力气接着打。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他嘀嘀咕咕道:“表妹说是花依怒拿走了洛河图,花依怒偏说不是,接着她们就打了起来,然后然后”他吞吞吐吐,之后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针英、启庄把长剑收回剑鞘一起迎上来,二人对严灼心等人一拱手,针英道:“看来严兄和辛老板已经和好如初,真是可喜可贺。”见到一旁的李香书,二人强忍着一口气,看在严灼心的面子上才暂且不与他算账。 严灼心对二人拱手道:“两位姑娘,你们怎么连你们也着了别人的道?” 针英、启庄轻叹一声,针英道:“一言难尽。” 杨少诚逐渐恢复体力,此时全想起来了,抢着道:“对了,我好想闻到一股香味,之后觉得全身无疑,后来的事”说到这又停了下来。大家都中了毒,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现在才想起来,有时候说他笨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紧的是谁下的毒。 正疑惑着,只听花胚在身后道:“姐姐人呢?”严灼心等人回头望去,花葵姐妹在人堆了找来找去,寻不到花依怒的身影,三人急得泪珠在眼角打转。她们姐妹对花依怒有情有义,这份肝胆相照令人动容,只盼花依怒平安无事,她们姐妹能尽快重聚。 找不到花依怒,却瞧见严灼心等,三姐妹同时迎上来对众人拱手问好。花葵道:“刚才多谢两位姑娘出手相助。”针英、启庄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谈不上谢字。花葵又道:“公子、辛姐姐,你们知道花姐姐去哪了吗?” 被她这么一问,严灼心和辛捷楚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花蕊哭着道:“我们赶来时花姐姐和洛诗禾就已经不见了。”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花叶恨得咬紧牙关道:“花姐姐失踪一定是洛诗禾搞得鬼,她毫无证据进门就凭空捏造说是姐姐偷了她的洛河图,花姐姐怎么和她解释她都不愿听,还害死了我们好几个姐妹,姐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定和她没完。” 话刚落地,一旁的梁肖月冷笑一声道:“我还说这件事花依怒搞的鬼呢,不做亏心事你们跑什么?快把师妹交出来,要不然我跟你们没完。”说罢长剑出鞘。 梁肖月的武功深得洛树云真传,也算武林中不可小视的高手。可他奸诈狡猾一向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在平时,他怎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拔剑。今日不同,洛诗禾是洛树云的命,洛诗禾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要是找不回来,他没法和洛树云交代,就算不是对手,在白无常面前,装装样子也是要的。只是他未免太小看花葵姐妹,梁肖月主动挑事,四姐妹拔剑相迎,手下的女子纷纷出剑,顷刻间双方却又势同水火。 杀人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见状,白无常急忙挡在双方之间,对花葵四姐妹卑躬屈膝笑嘻嘻的道:“四位姑娘请息怒,咋们有话好说。” 白无常是什么货色四姐妹岂会不知?他此时站出来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花葵四人相互看一眼,花胚铁剑一指白无常骂道:“你又想怎么样?” 白无常摆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笑道:“白某不想怎么样,不如大家先讲和,四位姑娘以为如何?”花葵四姐妹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哪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白无常知道与花葵四姐妹说不清楚,他走到一旁的严灼心等人面前拱手道:“严公子、鱼肠大侠、辛老板,再怎么说大家相识多年,实在没有必要动刀动枪的,依兄弟来看,还是以和为贵为好,花姑娘丢了,诗禾也丢了,大家不如先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找到她们的下落。” 说到此处,李香书见缝插针走上来拱手接上话道:“白老前辈说的对,大哥,先找人吧,我想你们也不愿意看到花依怒有什么闪失?”李香书说完特意看了针英、启庄一眼。 白无常和李香书这话听起来才像想要讲和的样子,严灼心对花葵四人道:“把剑放下,先想办法找人吧。”四人听后才肯收手。可是,这里不比中原,毫无线索不能瞎找吧?严灼心自言自语道:“毫无线索,到哪里找人去?”说的是呀,大家又范起愁来。 过了一会,杨少诚道:“对方抓了表妹和花依怒一定有所图,我想他会主动和我们联系。” 话是这么说,大家要是只能坐在这里等消息岂不是太被动?小鲤鱼摆摆手道:“那我们也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呀。” 针英“哎”一声道:“要是知道大家中的是什么毒,不就有线索了吗?” 关键眼下谁也不知道大家中的是什么毒。起初严灼心怀疑此事是李香书所为,现在看来他好像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严灼心打量李香书一眼,将目光移到白无常身上拱手道:“白老前辈,你见多识广,你可知道大家中的是什么毒?” 白无常哈哈笑道:“严公子你是天玄阁阁主,你不知道的事兄弟我怎么可能知道。” 一桩无头官司,难道真的只能坐在这里等不成?说来奇怪,为什么失踪的不是别人,偏偏是花依怒和洛诗禾?如果对方有事相求,哪怕他的目的是想得到洛河图,抓走花依怒一个人即可?再或者抓走小鲤鱼也能逼严灼心就范。这样看来,对方的目的不见得是洛河图。或许是因为洛英山庄得罪的人太多,对方的目的只是抓走洛诗禾,找洛树云的麻烦?这也说不过去呀!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寻仇,干嘛连花依怒一起带走? 天下的劫匪要么为财,要么为色。洛诗禾堪称天下第一美女,有人对她的美色动心在情理之中。花依怒同样是美人不假,她的美却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接近的,试想江湖上谁敢对她放肆?再者对方迷倒这么多人,在场这么多年轻漂亮女子,要是为了劫色,为何只带走两个人?程少依说的对,对方能轻易迷倒这么多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他的目的要是单纯只为劫色,那大家真是太高看那个下毒之人了。 杨关山分明知道大家中的是什么毒。此时人人心急如焚,他全当什么都没看见。那是自然,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都不知道大伙中的是什么毒,大家不知道的事杨关山更不可能知道,自然也不会向他询问。就算有人问起,杨关山未必会老实回答,哪怕失踪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的侄女洛诗禾。看来,杨少诚希望他在意血脉亲情的愿望又落空了。 忽然,严灼心一愣。他这不是有病乱投医吗?关外的事别人不知道大鹏王不可能不知道。想到这里,他轻轻一笑,笑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小鲤鱼不解的问道:“大哥,你笑什么?” 严灼心没有回答,他走到一旁被人遗忘了许久的程少依面前。显然,程少依已经猜到他的心思,喃喃道:“严兄,这时候你才想起我来呀?” 果然猜的没错,程少依的确有办法找到花依怒和洛诗禾的下落。严灼心大喜拱手道:“有劳”刚开口,严灼心并停了下来,程少依的秘密差点被他说漏了嘴。他打量在场所有人一眼,一笑轻轻道:“有劳严兄。” 程少依也对他一笑道:“我已经帮你去打听了,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有消息咯。”程少依大步走出客栈,众人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出去。见她抬头看着天空,大伙不禁疑惑,难道说线索在天上不成?大伙一起抬头往天空望去,一只鹰在头顶盘旋着不愿离去,程少依轻轻一笑道:“有消息了。”她里中说的消息难道是那只鹰?她的话实在让人无法全信。那是自然,白驼宫能把狼群当成手里的矛,自然能把天上的鹰训练成她们的眼睛,懂得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自然不懂。 花依怒醒来时靠着墙坐在一间空屋子角落里,她觉得浑身无力,全身上下几处要害穴道都被人用内力封住使不出一点功力。眼下不知身在何处,花依怒四下打量一番,洛诗禾就在她身边,她也刚醒过来。危难关头,洛诗禾全然不顾如何脱身,目光中依然对花依怒充满敌意恨恨骂道:“贱人,我要亲手杀了你” 显然她和花依怒一样,全身的经脉都被人封住弹动不得。虽然如此,洛诗禾依旧不依不饶,动不了手,她并张口骂个不停。她有力气尽管骂,花依怒此刻没有心情理会她,等她骂够了自然会消停。花依怒看了看四周,她们被关在一间陈旧的屋子当中。房间上看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好像最近才有人居住的样子。再看屋里没有什么陈设,显然住在这里的人没有打算长住。从时辰来推断,她们昏迷最多也就一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里,积雪那么厚,带着两人行走不便,如此可以推断她们眼下还在白羊城中。 她与洛诗禾都落到别人手里,不知花葵等人处境如何?一旁骂骂咧咧的洛诗禾实在令人心烦,花依怒一心急大骂道:“别吵了,咋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觉得自己命大是不是?” 花依怒终于肯理她,洛诗禾“哼”一声道:“谁和你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是堂堂武林盟主的千金,谁敢把我怎么样?” 到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必要炫耀她高人一等的地位,花依怒悲哀道:“洛诗禾,你真是无药可救,你别忘了这里不是中原,你是不是觉得武林盟主的千金脖子就比别人的硬?我告诉你,人家能砍下我的脑袋也能砍下你的脑袋,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洛诗禾一听感到一丝危险,她愤愤不平骂道:“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你怪谁?要不是你偷了洛河图,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吗?还害得我在这陪你受罪,花依怒,你真是害人不浅。” 她真会倒打一耙,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自己的确做了太多错事,害了不少人。花依怒无可争辩,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是,我的确害人不浅。” 洛诗禾一听得意起来,她喋喋不休不依不饶道:“花依怒,就凭你也想得到洛河图称霸武林,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自己配不配,世上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严灼心和辛捷楚分明是天生的一对,你偏偏要在她们之间横插一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作多情,你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害臊,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你算什么东西?你连辛捷楚那个贱人都不如。” 洛诗禾的话字字句句往她的痛处去说。她当什么都不是,严灼心和辛捷楚才是最般配的,可洛诗禾有什么资格说辛捷楚的不是?花依怒镇定的道:“洛诗禾,你怎么羞辱我都可以,可你不该说辛捷楚。” 洛诗禾哈哈大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为辛捷楚说话?”她提高音量喝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辛捷楚就是个被人抛弃的贱人。”花依怒一听轻轻只是淡淡一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和这种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洛诗禾见花依怒不说话,得意洋洋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你不是还理直气壮的吗?” 花依怒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洛诗禾呵呵一声道:“是你无话可说了吧?我告诉你,我和你之间的帐还没完呢,你要是不乖乖把洛河图交出来,等回到中原以后,你也好、严灼心也好、辛捷楚也好,对了,还有你那几个伶牙俐齿的妹妹,我都会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依怒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洛诗禾的话吓不倒她,她一笑道:“我说过我没拿,你要是敢把她们怎么样,我和你没完。”这时候,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走进来,两人的对话就此被打断。 只见来人个头不高,身材纤瘦,看上去和洛诗禾差不多。她全身上下一身黑衣,外面披一件黑色长袍,脸上蒙着黑色面纱只露出一道柳叶般的眉毛。一股淡淡的胭脂味随风传来,洛诗禾觉得那香味她似曾相识,而蒙面女子的身形,她好像也在哪见到过,只是她不敢确实是不是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蒙面女子进门后反手将房门关上走到花依怒和洛诗禾面前。不见蒙面女子说话,洛诗禾盛气凌人喝道:“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和我作对,不想活了吗?”她开口就咄咄逼人,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在人家手上。此时两人的性命都在人家手上,人家要你死你就得死,要你活你才能活,花依怒真觉得她可笑,到底对别人指手画脚惯了,以为世上任何人都怕她。蒙面女子依旧不说话,她不说话不要紧,洛诗禾却认得迷倒她们的药,她死死盯着来人道:“海棠香是我母亲秘制的毒药,你怎么会有的?”来人从身形年纪上来看都不是她的母亲杨柳青,洛诗禾眼睛不眨看着她。 蒙面女子轻轻迈开脚步道:“洛英山庄的千金,武林盟主的女儿,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至于海棠香,自然是你母亲给我的。”说到这里,她停住脚步瞟了洛诗禾一眼。 蒙面女子开口就让花依怒和洛诗禾瞠目结舌。她用的事腹语,这门武功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练就此门绝技需要高深的内力,世人都知道,江湖上只有洛树云一人懂得这门绝学,蒙面女子从哪里学来的?更奇怪的是她说海棠香是洛诗禾的母亲杨柳青亲手给她的,杨柳青潜心修行平时连洛诗禾都很少能和她见面,她怎么会把秘制毒药给别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提起杨柳青,洛诗禾思母心切,杨柳青愿意见别人不愿意见自己这个亲生女儿,洛诗禾心一痛含泪道:“你胡说,娘怎么会把海棠香给你?一定是你偷来的。” 人生在世谁都有些不愿开口的痛,母亲是女儿最大的依靠,对此花依怒深有体会。洛诗禾刚才还对她颐指气使,现在变成一个爱吃醋的小姑娘,花依怒看她伤心又有些同情。蒙面女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甚至连说话都要用腹语,显然是在故意伪装她的身份,说不定她是大家的熟人。想到这里,花依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怕我们瞧见你的样子还是因为我们本来就相识?” 花依怒到底厉害,蒙面女子一听道:“这是我和洛大小姐的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花依怒一笑道:“这么说,我猜对了?”又道:“你把我抓来,还说与我无关,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矛盾?” 蒙面女子不假思索走回到洛诗禾身边瞟了花依怒一眼道:“洛大小姐,我知道你和这个姓花的女人是死对头,我把她抓来是想成全你报仇的心愿。” 洛诗禾一听愣住了,花依怒丝毫不惧哈哈大笑一声道:“你想借刀杀人,至少应该要让我看看你是谁吧?” 那人不答,洛诗禾狠狠看了花依怒一眼对那人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蒙面女子答道:“不为什么,你想想,你是堂堂洛英山庄大小姐,武林盟主的女儿,世上怎么能有比你更厉害的女人?况且是她见死不救,乔木才会被大火活活烧死,这个仇难道你不报了吗?”蒙面女子好像什么都知道,她的话句句刺中要害,仅这两条洛诗禾就有理由杀花依怒一万次。但见蒙面女子人影一闪在洛诗禾肩上敲了一下解开洛诗禾的穴道,她顺手拔出长剑扔在地上道:“杀了她为乔木报仇,杀了她,武林中人人都会拍手称快说你做了件好事。” 洛诗禾禁不住她的话诱惑捡起地上的长剑慢慢走向花依怒,把剑指在花依怒身上。欠下的债早晚要还,今日只怕在劫难逃,她以前杀了那么多的人,今天要是死在洛诗禾手中,算是给死在她手里的亡魂赔罪。遗憾的是这种死法太窝囊,临死前没能和严灼心再见上一面,也不知道手下的姐妹现在在哪,但愿花葵等人能平安脱身,她并死而无憾。 洛诗禾死死盯着花依怒,手里的剑离花依怒胸口不过一寸。只要她轻轻一动手就可以杀了花依怒,为乔木报仇的同时,从此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什么女人比她更有本事。此时此刻,花依怒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她一剑刺下去,她所有的恨,她所有的虚荣心都可以一起满足。事到临头,洛诗禾却犹豫了,她一剑刺下去是了结了自己的心愿,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极不情愿这么做。一口气憋在胸口,就好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这一剑刺下去是对是错,自己的虚荣心和一条人命相比孰重孰轻让她实在难以分辨。再说,为什么她非要听那蒙面女子的话不可?她的傲气就是成为别人手里的剑是吗?那她自己算什么? 蒙面女子见她迟迟不肯动手,逼问道:“怎么?你还不动手?” 洛诗禾实在下不去手,她心一软使劲摇摇头大喝道:“花依怒,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蛇王手里,乔木的死不是你的错,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是我亲手害死了她,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找你报仇,可你必须把洛河图还给我,要不然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 她能说出这番话不是完全无药可救,花依怒欣慰的和她敞开心扉道:“即使你肯原谅我,我心里一样不会好过,乔木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当夜我肯出手相救,她就不会死,我再次向你赔罪,你说是我拿走了洛河图,可我真的美拿,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尽可以一剑杀了我。” 洛诗禾强忍着火气咬牙道:“花依怒,我不想杀你,你别逼我。” 花依怒道:“我的性命尚且在你手里,我还要洛河图干嘛?以前我是想得到洛河图,可我现在想明白了,什么都比不上好好活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听了花依怒的话,洛诗禾似乎被她说服了。那蒙面女子见状出手封住洛诗禾的穴道,从洛诗禾手里夺走铁剑一掌打在洛诗禾肩上,洛诗禾倒在墙角。蒙面女子出手狠辣她存心找麻烦,花依怒行走江湖从不受制于人,不就是一死,有何可惧的?花依怒喝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花依怒要是周一皱眉头,就不算英雄好汉。” 蒙面女子哈哈大笑一声道:“真没想到,洛大小姐和花依怒还有心心相惜的时候。”她一剑指向花依怒不紧不慢道:“花依怒,就算洛大小姐不杀你我也要杀你。”说罢,提剑使出一招君临天下向花依怒胸口刺去。 危急关头,只听到“噗嗤”一身巨响,一条人影破窗而入,寒光从眼前划过银钩如雪,一把铁剑径直朝蒙面女子要害刺去。风声鹤唳,假如那蒙面女子执意取花依怒性命,她自己的性命就不能保全,左右权衡就在一瞬之间,蒙面女子被迫无奈只得暂且退避三舍。只听“当当”几声响,两把铁剑相撞星光四射,蒙面女子剑势就像暴风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来人扑了个空在地上打了个滚挥剑拦在花依怒前面与蒙面女子锋芒相对。 只见来人目光如炬,剑法卓绝高明,强敌面前气息平稳,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再看他浑身上下打扮形同乞丐,身上厚厚的棉衣又脏又臭,上面不知道破了多少个洞。他一头长发脏的粘在一起垂下来挡住脸,就连脸上也有不少污泥。花依怒认得他,是柳芯,幸亏他及时赶到,要不然自己性命险些不保。 虽然柳芯武功了得,但那蒙面女子似乎比他更胜一筹。刚才那一招是在蒙面女子毫无防备的前提下柳芯后发制人这才将她逼退,若论一对一较量,柳芯根本没有赢她的把握。世间高手无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就凭蒙面女子刚才刺她那一剑以及蒙面女子躲开柳芯偷袭那招有凤来仪,花依怒知道,连她也未必是蒙面女子的对手。 而旁边的洛诗禾,她越看心里的疑惑越多。无论蒙面女子刺花依怒那招君临天下还是后来的有凤来仪,这两招都是洛英山庄落英无极剑绝中的精妙招式,除洛英山庄弟子之外从不外传。这两招连她都不能巧妙掌握其中精髓,蒙面女子如何能使得这般出神入化?她是从哪里学来的?那蒙面女子会用腹语,会使洛英山庄上乘剑法,身上有海棠香,种种迹象都说明她和洛英山庄关系一定十分亲密,她会是谁呢?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洛英山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但见柳芯与那蒙面女子对峙片刻,双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压抑得让旁人心中惴惴不安。突然,两人同时出手使出浑身解数挥剑扑向对方,小小一间屋子顷刻之间寒光四射,处处都是刀光剑影。花依怒素来知道柳芯剑法极快,然而,蒙面女子的剑法更快,两人以快治快,数招过去,柳芯并明显落了下风,身上有几处挂了彩。 柳芯已经尽力,他没有必要为了救她把自己性命搭进去。花依怒万急道:“你快走,别为了我妄送性命。” 柳芯听了她的话,并尽力一搏想从屋里冲出去。谁知蒙面女子早就看穿他的用意,先他一步挡住去路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她话刚出口,手里长剑编织成的剑网越收越紧,柳芯招架不及被她一剑刺在胸前倒在花依怒和洛诗禾眼前气绝身亡。 花依怒见此情形泪水夺目而出,洛诗禾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她再不觉得自己是武林盟主女儿的身份能救自己的性命。又一个人因自己而死,花依怒恨自己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柳芯死在眼前。她心灰意冷全无求生之念,盯着蒙面人道:“你要杀的人是我,有什么手段全冲我来,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蒙面女子提着带血的剑走到花依怒面前,洛诗禾见花依怒一心求死,急忙喝道:“你到底是谁?你和洛英山庄到底是什么关系?” 经此一问,蒙面女从花依怒身旁走开呵呵一笑道:“小姐,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这回,蒙面女子没有用腹语,洛诗禾一听愣住了,她呆呆看着蒙面女子自言自语道:“乔木”蒙面女子揭开面纱,见到她的脸,洛诗禾吃惊的道:“乔木,你不是死了吗?”接着,她的惊讶变成欢喜笑道:“乔木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乔木轻轻一笑,脸上、目光中都是洛诗禾看不懂的内容。她话中有话道:“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最懂小姐你的心思,只有我从来不会违背你的心意,只有我才能让你随意呼来喝去。” 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洛诗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乔木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洛诗禾的心被彻底刺穿痛苦的道:“乔木,你说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死了,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面对洛诗禾的痛苦,乔木毫不在乎得意,她面无表情的道:“只要我还活着,就有个人可以让你随时欺负,供你随便使唤,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小姐?” 洛诗禾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妹妹看待。” 乔木哈哈大笑一声反问道:“是吗?”她停下来冷了洛诗禾一眼道:“小姐,我知道你在乎我,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一定会很寂寞,连生气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把气撒到谁的头上。” 洛诗禾流下泪水,拼命的摇着头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乔木根本不愿听她的解释,洛诗禾心痛对她而言似乎很过瘾,她很喜欢品尝洛诗禾心碎的味道。于是,不紧不慢的道:“小姐,你干嘛要对我这个样子?我只不过是你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必须在你身边,你不需要我的时候可以把我一脚踢开,是你教我的呀,人活在这个世上除了金钱权势什么都不能相信,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什么都可以出卖,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都忘了吗?” 对洛诗禾而言,此刻听到这种话无疑是种讽刺。洛诗禾彻底被自己的无知打败,她急不可耐道:“乔木你听我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到,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乔木听后恨得咬牙切齿道:“我们的确从小一起长大,可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洛英山庄大小姐,武林盟主的女儿,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从生下来那一天起,人人都宠着你、讨好你,而我呢?我算什么?我只是你的一个玩伴,洛树云之所以把我带进洛英山庄,全是因为你需要一个供你使唤陪你玩耍的人。”乔木越说越激动喝道:“从小到大,每次你犯了错,受罚的那个人总是我,洛英山庄上下包括你和洛树云,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人来看,在你们心里,我只是个供人使唤的小丫头,还不如你家里养的一条狗,你凭什么敢说你对我好?”乔木从小在洛英山庄长大,耳濡目染亲眼看着洛诗禾和洛树云的种种手段,她的心早就变得不再单纯。不管此刻洛诗禾怎么解释,在她心里都不过是为全保性命花言巧语。 字字句句像针一样扎在洛诗禾心里,洛诗禾泪如雨下道:“对不起乔木,以前是我不好,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你原谅我好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听到这样的话,花依怒心中升起凄凉之情。乔木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洛英山庄一手造成的,如今的乔木已经不是洛诗禾熟悉的那个乔木,她的乞求对乔木而言只能满足乔木虚荣的快感,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心里深深埋下,再怎么说也没有用。 果然,乔木心中畅快的瞅了洛诗禾一眼道:“做小姐的怎么能求丫鬟原谅?小姐,不管你对我们做过什么,我有什么资格说不?我是你的丫鬟呀。” 洛诗禾不知道是昏了头还是傻了,这时候还在抱有幻想痴痴的道:“乔木,我们一起回洛英山庄好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 乔木没有回答,花依怒悲凉的哼哼一声笑道:“洛大小姐,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乔木,你认识的那个乔木早就死了,她今日之所以出现在你面前,目的只想羞辱你,你何必和她浪费口舌。” 洛诗禾看了看花依怒,又看了看乔木摇摇头坚决的道:“我不信。” 乔木无动于衷道:“小姐,你以为我还能让你呼来喝去使唤吗?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洛英山庄大小姐吗?我从小什么都比你强,我比你聪明,比你有心机,你以为我的武功是谁教的?你以为海棠香我是从哪里得来的?”正好,同样的问题洛诗禾也想问。乔木呵呵一声笑不慌不忙的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个傻子,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洛树云教你武功从来不会让我回避,他以为没有他的指点我什么也学不到,往往你学会一招半式他要教你三次,有时更多,可我,只需要看上一遍就能全记在心里,海棠香也一样,虽然我没有见过你娘的秘方,但我帮她取过药,久而久之,我自然知道配方是什么。” 洛诗禾听了以后全明白了,原来自己身边一直隐藏着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她却丝毫没有察觉。更可怕的是,她和乔木朝夕相处,乔木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一点蛛丝马脚。她隐藏的如此之深这么多年都没有让人察觉,她的隐忍不屈让人不寒而栗,她要是想对洛英山庄不利,可以说轻而易举。不想则以,越想洛诗禾越觉得后背发凉。 安静一会,洛诗禾深吸一口气问道:“既然你那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想杀我可以说易如反掌。” 乔木一阵叹息道:“有些人就是同运不同命,我从小和你一起在洛英山庄长大,可我心里清楚,你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人贱如命的丫鬟,我永远不可能有你那样的身份地位,所以我也就认命了。” 洛诗禾苦笑一声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把我抓来?” 乔木大破口大骂道:“因为我恨你。”洛诗禾含泪不敢看她,乔木道:“我的武功比你高,长的和你一样漂亮,比你更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为什么别人都说你是天下第一美女,我却什么都不是?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围着你转,却没有一个人喜欢我?为什么你可以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就不能?”乔木转身一指洛诗禾,她目光中充满怒火嫉恨道:“全都是因为你是洛英山庄的大小姐,有一个武林盟主的爹,你以为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挣来的吗?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爹不是洛树云你算什么?我要是也有个武林盟主的爹,我一样可以得到你拥有的一切,哪怕长得奇丑无比,一样会有男人愿意围着我打转。” 洛诗禾默不作声听着乔木说的每一字,同样的话别人和她说过不止一次,但她从不愿意去听,因为她觉得和她说这种话的人都是在嫉妒她拥有的一切。在她心里,身为洛英山庄大小姐、武林盟主的女儿,她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江湖上任何人都应该让着她,这是天意。至于为什么江湖上的年轻俊杰都围着她打转,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美貌打动了别人,是自己的聪明才智吸引了别人。她对自己的美貌从来不怀疑,对自己的手段更自信,为此她从来没有反思。只要是说她不对的人,她都不喜欢,只要她不愿意听的话,她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说。 今日,如果这些话不是出自一个她在乎之人口中,她一样不以为然。偏偏说这些话的人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乔木,那个最了解她的人。别人的话她可以不听不信,她能找出无数条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乔木的话她却不轻易释然。若是别人也罢,连乔木都说她夜郎自大仗势欺人,那岂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在骗她。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没想到一直是她自己在自欺自人,别人根本没把她当回事。人人都拿她当成三岁小孩,表面上说好听的话,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原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玩弄别人,没想到靠近她的人只是想借她的名望地位达到他们的目的,她也是被人玩弄的那一个。被人欺骗愚弄的感觉何其残忍,可笑被别人骗了,她自己还在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不知所以,这才是最可恨的。原来在别人眼中,她什么都不是,洛诗禾心凉到谷底,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花依怒看着洛诗禾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心中稍有些畅快,但更多的是同情。也许正验证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洛诗禾为人做事只图她自己高兴,从来不顾忌别人的死活。她目空一切、目中无人,在人前时刻摆出她武林盟主千金的架子,好像全天下的武林中人谁都不配与她为伍。她如此待人,叫别人如何对她以诚相待?偶尔有倾慕她美貌,决心放胆一试之人,她非但看不上人家,反而对人家恶语相讽。久而久之,靠近她的人要么另有目的,要么只想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得到她的青睐,要是真的被她看上,钱财美人夫复何求。如果她看不上,对自己也无妨碍不是,说不定还能借着洛大小姐的名头在江湖上大大出一次风头。 在此以前,花依怒与洛诗禾一样任性,因此做了许多错事,花依怒没有什么资格对洛诗禾说三道四。乔木的话深深地伤了洛诗禾的心,她从小在衣食无忧中长大,人人都宠着她,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长大后别人畏惧于洛英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看在洛树云的面子上,就算她得罪了别人,别人能忍则忍,她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乔木将她说得一文不值,她痛心于多年的姐妹反目成仇,也痛心于别人对她的欺骗,流水竟止不住落个不停。 其实洛诗禾有什么错呢?她生在洛英山庄,是洛英山庄的大小姐,这是上天的安排,难道这是她能决定的吗?洛树云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并视她为掌上明珠,对她宠爱有加,这是做父亲的对女儿的爱护,试问天下有哪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女儿?疼爱自己的女儿难道还轮得着别人来指责? 生在这样一个名门之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就有别人羡慕的身份地位,长大后用不着向别人一样每天为如何生计发愁自然让人羡慕。可生于名门难道就没有烦心的事了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洛英山庄身为武林之首,武林中人人都想得到那个位置,江湖上有任何风吹草动,洛英山庄首当其冲,稍有差池性命不保,一切将会随之烟消云散。当下的武林纷争不断,洛英山庄能在武林争斗当中屹立不倒,有谁知道背后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既要防备祸起萧墙,又要防备别人的窥探,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不觉当中,人除了野心,什么都不剩,要不然洛英山庄何苦费那么大力气去抢洛河图。 要说有错,错在洛树云对她太过溺爱;要说有错,错在洛树云教子无方;要说有错,错在她从小没有学到行侠仗义光明磊落;要说有错,错在这片江湖尔虞我诈人人自危。可她有什么办法?身为江湖中人,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不杀别人,难道别人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她不仅要为自己而活,也要为洛英山庄的将来而活。一将功成万骨枯,江湖上的人谁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为什么偏要她来守武林的规矩,做世人眼里的傻子?况且,她终究只是江湖中一弱女子,正如乔木所言,没有洛树云为她撑腰,她什么都不是。 难道乔木真的有资格指责洛诗禾?花依怒道:“乔木,你可以不相信世间有情义,但你不能蔑视情义,你和她之间有姐妹之情,她一直以为你死了,就因为这样,她对我百般纠缠,直到今天她还想杀了我为你报仇,难道这不是事实?你敢说她对你没有一点情义?你从小在洛英山庄长大,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气,但你别忘了,是洛英山庄给了你活下来的机会,如果不是洛树云把你带进洛英山庄,也许你早死了。” 乔木不愿听,气冲冲指着花依怒大骂道:“你住口。” 她已经杀了柳芯,就算眼下闭口不言,她未必会放过自己。花依怒看着她冷冷一笑道:“我说错了吗?你口口声声说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个武林盟主的爹,恕我直言,这就是她的命,你之所对此感到不满,是因为你嫉妒,你嫉妒她的身份地位,你嫉妒她拥有的一切,你真的以为一个人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光靠运气好就够了吗?真是可笑,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你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有的时候,就算你付出的再多,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武功高强,聪明漂亮,还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以你的资质,假以时日定能有一番作为,可是你呢?你小小年纪内心充满嫉妒,爱慕虚荣,像你这种人,你永远不会明白只有付出才有回报的道理。” 乔木一听,摆手哈哈大笑一声嘲讽道:“究竟是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花依怒,这些年你在江湖上可谓大有名头,可你得到了什么?日月宫照样烟消云散,你爱的男人怀里抱着别的女人,这就是你说的只有付出才有回报?”乔木已经疯了,和她没有必要费口舌,花依怒停下来不说话。乔木不屑的走回到洛诗禾面前道:“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要不择手段,情义,小姐,你要是对我有一点点情义,刚才怎么不一剑杀了她?”乔木指着花依怒。 她分明活得好好的,洛诗禾有什么理由要杀花依怒呢?这不是悖论吗。再说,那件事根本不能怪花依怒,况且花依怒已经向她赔罪认错。洛诗禾没有料到乔木是这样一个内心狭隘的人,她轻声问道:“你是怎么从那场大火中逃脱的?” 乔木冷笑一声道:“小姐,你真的以为我就这点本事吗?”那是自然,她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逃不出来呢。乔木徘徊了几步接着道:“你一定想问,既然我能逃出来,当初为什么要骗你呢。”洛诗禾不解的看着她,乔木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涨红着脸道:“原本我也认命了,只要在洛英山庄有口饭吃,我什么都可以让着你,可你偏偏什么都要跟我挣,我之所以骗你,是想证明一件事。” 洛诗禾和她挣什么?她想证明什么?是什么点燃了她的怒火?花依怒心中一连串的问题。乔木是个年轻姑娘,她正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花依怒一愣,难道。花依怒自言自语道:“李香书”李香书长得英俊潇洒,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对他动情,也只有男人才能让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迷失心智。 洛诗禾吃惊的看着乔木,乔木道:“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我就喜欢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可他心里却只有你。”乔木咬牙盯着洛诗禾。 洛诗禾如同五雷轰顶痴痴的道:“你喜欢他,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呢?” 乔木呵呵一声道:“我学会了洛英山庄所有的武功,这么多年来你们谁也没有察觉,我怎么会让你看出我喜欢他呢?”乔木停了停道:“他说他喜欢你,我就把他带到你经常出现的地方,告诉他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我在路上给他留了记号他才能找到我们从阴司手里把你救下来,我以为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会感激我,可是,在他眼睛里从来都只有你和洛英山庄,我想知道大难临头他会不会想起我,可结果一次次令我失望,如果你不是洛树云的女儿,如果你和我一样是个低贱的丫鬟,结果肯定不是这样的,我恨你,我恨不得现在一剑杀了你。”乔木出剑指在洛诗禾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对洛诗禾不敬,那把冷冰冰的铁剑此时就是洛诗禾和乔木之间所有的感情。 洛诗禾对她苦苦哀求,她放下洛英山庄大小姐的架子和她坦诚相见,希望她的真心能换回乔木的回应。因为在洛诗禾心中,她珍视与乔木之间的感情。在这个世上,除了乔木,也许再也没有能让她放心的人。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乔木在洛英山庄这趟浑水中长大,她悟性极高,显然学得也很快,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感情能让两个人彼此亲密,也能让她们成为死敌,当她和乔木爱上同一个男人的时候,哪怕她们是亲姐妹,注定各奔东西越走越远。 洛诗禾折尽面子,乔木还是不给她一点机会,她并狠下心止住泪水骂道:“你以为你武功了得就能把我怎么样?你只不过是我身边一个下贱的丫鬟,有些人天生只配给别人使唤,洛英山庄养活了你,你不思知恩图报还想杀你的恩人,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就凭你也配和我挣李大哥,你做梦去吧。” 她语出惊人,她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乔木根本不在乎她是谁的女儿,她想给自己惹麻烦尽管惹怒乔木,就怕到那是她想哭都来不及。 门外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不等乔木反应过来,严灼心一行并踢开房门蜂拥而入。见到花依怒无事,花葵姐妹大喜,不约而同道:“姐姐” 又见躺在地上的柳芯,严灼心扑上去抱起他来道:“柳芯,柳芯”喊了几遍再也没有得到回应,柳芯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柳芯是严灼心的下属,这些年柳芯和顽石和尚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对他从来都是唯命是从,天玄阁知道那么多江湖隐秘之事,多半是柳芯的功劳。严灼心只恨为什么当初答应白念生偏要蹚洛河图这趟浑水,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众人这么快找上门开来,令乔木十分意外。更令人意外的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突然活了过来,梁肖月吃惊道:“乔木”死了还能复生,除非大家看到的是鬼魂,谁能想到乔木有那么厉害的武功?她持剑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自己气定神闲,却让众人感到一丝寒意。 今日的事看来只能到此,乔木趁大家不注意纵身破窗逃走。众人惊讶之余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乔木横空留下一句狠话道:“咋们走着瞧。”之后逃得不见踪迹。 严灼心上前解开花依怒身上的穴道,花葵姐妹同时围在她身边,花蕊忧心的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花依怒摇摇头,她看着柳芯的尸体长叹一声道:“要是不是柳芯及时出现,今天险些死在乔木手里,是我害死了他。”人死不能复生,江湖中人只怕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大家同时感叹。接着,花依怒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严灼心看了程少依一眼道:“多亏严兄。”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花依怒已经释然,她对程少依一笑,她们之间的债今天算两清了。 再回头,李香书已经替洛诗禾解开穴道。哪个女子不担心自己心爱的男人被的女人抢走,经过这次的事,洛诗禾对李香书更加死心塌地,之前的怀疑怨恨她早就抛之脑后,恨不得此刻就嫁给这个男人。只是,花依怒有种奇怪的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忧心忡忡,可具体什么地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江湖险恶,今天的事说起来实在诡异,就好像看了一场有人精心安排好的大戏。花依怒看着洛诗禾眼睛里只有李香书,她们也算一起共过生死,不管洛诗禾从前是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件事,希望她有所警醒,不要再目中无人。当然,她同时希望洛诗禾爱对了人,但愿天下的女子都能找到真心喜欢她愿意陪她过完一生的人。 正当大家放松警惕时,一条黑影从外面的墙头掠过。乔木折返回来,她见洛诗禾与李香书亲密无间,挥手朝洛诗禾后心发出三枚大约一尺长的钢针。三枚钢针如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射向洛诗禾,在场的人皆以为已经化险为夷,因此谁都没有防备。突如其来的一击让人始料未及,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洛诗禾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再想出手相救已经晚了。危急关头容不得半点迟疑,花依怒做出一个人人吃惊的决定,她飞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洛诗禾身后,三枚钢针迎面飞来,硬生生扎进花依怒胸口依怒应声倒地,乔木见状哈哈大笑一声从墙头落下,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噩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下降临,众人都将目光聚在花依怒身上。震惊是此刻所有人的心情,在场之人呆呆看着花依怒,很快呆滞就演变成惋惜和花葵姐妹的泪水。花葵姐妹痛哭着大喝道:“姐姐”四人疯狂的扑向花依怒,同时跪倒在她身旁。 三枚钢针深深扎入花依怒胸口,滚烫的鲜血在她胸前绽放出三朵鲜艳的花。她目光中饱含深情与热泪,鲜血顺着嘴角留下来,脸上却若隐若现残留着微笑。花葵姐妹心碎不已,花葵握紧拳头突然拔剑喝道:“为姐姐报仇。”在巨大的哀痛面前,所有姐妹众志成城纷纷拔出铁剑。花依怒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花葵的手对四姐妹摇了摇头,四姐妹伏在她身边痛哭,其余姐妹纷纷跪下。 严灼心此时方才反应过来,他步履蹒跚一步步靠近花依怒。泰山突然间崩塌,严灼心跪在花依怒身边将她轻轻抱起来,男儿的泪水夺目而出。生与死就在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一切都是那样出其不意,直到花依怒伸出手来,他才下意识紧紧抓住她的手。他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可就在那一刻,他彻底崩溃,竟想大哭一场。 辛捷楚和鱼肠惋惜的走上来,花依怒用仅剩的一口气看着严灼心吞吞吐吐道:“天道昭昭报应不爽,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杀了太多的人,早就该死之人。”她觉得越来越没有力气,长喘着道:“不要为我报仇” 不等她说完,花蕊喝道:“此仇不报,我们誓不为人。” 花依怒一激动,口中的鲜血更是长流不止。四姐妹跪在地上,用膝盖摸索着向她靠近同时道:“姐姐” 花依怒流着泪道:“如果用我的死来换你们一生的平安,我死而无憾,难道你们想让我死不瞑目?”四姐妹听了她的话,伏在她身上伤心的大哭。花依怒转向洛诗禾,洛诗禾怎么都不会想到花依怒会救她,她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花依怒止住泪水道:“洛大小姐,洛河图真的不是我拿的,从今以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这些姐妹都是命苦的女子,请你放过她们。”说完,她转头看着辛捷楚道:“辛捷楚” 辛捷楚急忙走上来抓住花依怒的手,她不想让花依怒看到她的泪水,对花依怒微微一笑道:“我在。” 花依怒心一痛道:“真没想到先死的那个人是我。” 辛捷楚一下子泪崩摇摇头道:“你别胡说,你不会有事。” 花依怒哭出声来,一连咳了几声,严灼心心痛的道:“别说了,你别再话了。” 花依怒对他勉强的一笑,之后变得格外难过哭着道:“我死了你该怎么办?我真的恨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她哽咽着停下来。过了一会,强忍着痛对辛捷楚道:“谢谢你成全了我,我死了以后你好好照顾他。”她看了看严灼心,转眼看着花葵等人又道:“还有我这些姐妹,我知道她们心里都很敬重你,替我照顾好她们。” 最后,她将目光放在严灼心脸上。青涩、纯洁、愿望、欺骗、仇恨、满足、归属,这就是她和严灼心两个人之间的一切。那时的年少她们相识相知在命运的刻意安排下,今天的离别她们将一切化为对彼此的依恋深埋在心里。这样的结局她们都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却在冥冥之中。人生在世,谁也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生离死别是最大的痛,但何尝不能说是最大的幸运?花依怒耳边响起童年时朗朗读书声,那是她最纯净的内心和最幸福的时刻。当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个曾今美满幸福的家庭今天犹在她眼前。她此刻对曾追逐五年的日月宫充满恨意,原本幸福和谐的家人,就因为各自追逐名利变得四分五裂,幸运的是临死之前她又回到家人身边。 花依怒慢慢闭上眼睛,她的双手垂了下去,脑海里浮现起那个记忆中永久的画面。“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她就那样死在心爱的人怀里。严灼心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就怕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就怕她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就怕她忘记自己的模样。 花依怒死了,她死在黎明之前的那一刻,死在对世间一切眷恋、包容、理解当中。她的一生过得太艰难,上天似乎总喜欢和她作对。然而,世间的苦难并没有让她丧失意志。她在荆棘当中独守着承诺感恩,在仇恨中逐渐获得理解,在取舍中得到宽慰与尊重。花依怒已死,但她对生有深深的依恋,她比许多活着的人都豁达,她比许多活着的人更懂生的意义,她因自己的死得到另一种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