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不稳定。”时岑侧目,看向混乱无序的流转地。 时明煦同他紧紧相贴,彼此连心跳声也可以听得很清晰。 就在刚刚,铂金色瞳孔缓缓黯淡下去,同安德烈的对话一时也丧失掉回音。可流转地中,密集的粒子碰撞声愈发嘈嘈,视线尽头的巨型心脏震颤不止,鼓动间涌流着蓝而粘稠的物质。 与此同时,视线之中出现重影。 “那些序泡,似乎产生了复制体。”时明煦微微眯起眼,望进流转地。磕碰着的序泡无处不在,眼下的重影也隐约有存在相似性。 一月前,他与时岑初次出现通感时,就曾经历过重叠。 重影所至之处,意味着两个世界间的窥探。只不过,此前的重叠局限在二者之间,而眼下,它发生在整处空间内——无疑,维度的屏障正迅速破碎。 “序泡色彩交融之后,重影很快消失掉。”时岑也看过去,跟随时明煦的目光,“小时,这是维度跃迁的前兆吗?” “那亚瑟呢?”时明煦恍然,“你我的亚瑟又在哪里?自进入流转地以来,祂就不见了。” 浓白色半流体不在视野中,小家伙的翡翠色竖瞳也无处可见。眼下除他们外,就只剩下沃瓦道斯,和状况不明的安德烈。 于是,二者重新仰首,望进那只铂金色的竖瞳间。 不过片刻,瞳孔中的神采已重新浮现。时明煦感到一种陌生又熟悉的违和感——对方似乎既是沃瓦道斯,又是安德烈,自上而下投来的视线淡漠,却又隐隐温和。 时明煦的心脏忽然重重一跳。 “沃瓦道斯你是沃瓦道斯吧?”时明煦尝试着开口,“安德烈呢?” “两只亚瑟在初步融合,维度跃迁就要来临。”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声波像是含着叹息,“为告知你们真相,安德烈消耗掉过多力量。” “他陷入沉睡了吗?”时岑开口,“在跃迁中,序者究竟要如何利用矿的力量?” 如果说,吞噬血液中的基因只是一种低效的能量利用方式,那么真正高效的利用方式是什么? 在维度跃迁之中,他与时明煦,是否会如同亚瑟与沃瓦道斯那样融合为一体——哪怕他们的生命经历已经截然不同? “原本应由亚瑟来告知你们。”沃瓦道斯垂目,“但如今,祂的融合进程仍在继续我记得在你们人类社会,有一个概念被称之为‘熵’。” “基因能量利用的方式,与之类似。” “熵?”时明煦明显愣了一下,“可熵并非一种能量。” 在研究员所拥有的知识中,它是系统混乱程度的热力学度量。 “混乱正是能量集中汇聚之处。”沃瓦道斯说,“时明煦,你和时岑都曾是f级。” “我们在智识的实验档案中,也已经发现这一点。后来,我与小时的基因被同四维生物融合,才转变成为最坚固的a级。”时岑接过 话,apapapldo进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与小时意识到,四维物质似乎拥有修补基因的能力。” “它同三维的基因融合技术不同,我们目前仍不知这种融合究竟如何实现沃瓦道斯,只有曾同四维生物基因成功融合后的人类,才可能成为矿吧?” “的确如此。”沃瓦道斯继续讲下去,“准确来说,只有成功同四维融合的f级人类,才可能成为矿——但融合本身,其实并不会改善基因等级。” 祂话讲得有些拗口,但时明煦迅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和时岑,依旧是f级?” “从更加微观的角度观测时,就是这样。”沃瓦道斯沉默了一会儿,“用你们人类的比喻来说四维生物的基因,像是透明的、用以塑形的壳。” 主序者显然没同除安德烈之外的任何人类讲过太多话——当然,同安德烈之间的交谈,也无需涉及过多理论,祂可以通过意识,将这一切直接传输过去。 囿于语言系统间的差异,沃瓦道斯在寻找替换词的过程中有点生涩,但整体还算顺利。 严格来说,‘壳’这个概念,也依旧显得粗糙。 绞索切割之处,人类的基因随即破碎。少数人类的基因强度较高,成为天然的高等级基因持有者,或许被反复切割也不会出现问题,键位的链接像凝固的钢与岩。 更多人没有这样坚韧的构造,基因断裂的瞬间,骤然混乱所致的能量就已被释放出来——成为突出的骨骼,破裂的内脏,融化的细胞。 四维基因,像冷凝胶那样包裹着f级脆弱的基因链条,禁锢住每一处,使其无法再因绞索途经而瞬间分崩离析,将不稳定的内核转化为稳定的表征。 哪怕这些人类基因已经很脆弱,如布满裂隙、又悬于崖边的瓷器。可它们就是不会再轻易碎掉,而会在被强行剥开外壳打破时,爆发出更加可怖的能量。 “四维基因物质太微观,也完全透明,无法被三维世界的任何仪器观测到。”沃瓦道斯说,“不是所有人类都能够与之适配——事实上,只有极少数人类才能成功与之共存。这也是矿尤其稀有的根本原因。” 时明煦声音微涩:“那在‘智识’进行跨维度基因融合之前,序者要怎么进行维度跃迁?” ——如果没有智识的秘密实验,他和时岑,或许也早就死在幼年。 “人类,很聪明,研究出迅速融合的方法。”沃瓦道斯说,“但那些实验,不是唯一的融合途经。四维遗骸本身具有发散污染性,周遭的一切生物受其影响,尽管历程缓慢。” “你的意思是,也有自然而然诞生的‘矿’?”时明煦思索片刻,“如果我在南方雨林的蛇窟生活数十年,也可能被感染,被包裹住基因,由石头变成矿。” “正是如此。”沃瓦道斯将他们卷紧一点,避开一只晃荡而过的蓝色眼球。 在剧烈的颠簸间,祂继续说:“最初,矿比现在更加稀少,甚至只有主序者能够拥有 矿。” 故而智识的存在被默许,而当人类真正尝试跨越维度、向上探寻时,智识中发生的一切,就变成序间的危机——试想一张白纸上,三角哪怕融合成圆,也仍在二维间流动变换。可当这只三角挣扎扭动着,想从纸张上站起来时,恐慌一定会随之蔓延。 对维度的窥探,本身就是一种可怖的威胁。 “如你所言,维度跃迁的过程,就是强行破开外壳、催化基因迅速破碎的过程。”时明煦已经听懂这一切,“越是混乱,就越发挥其作用。所以,于序者而言,基因也被不过是能量的载体——真正的能量,蕴含在无序与断裂的基因链中。” 沃瓦道斯默许了这一结论。 时明煦不再言语,他将视线投向更深处——在旋转的序泡间,处处光怪陆离,世界的法似乎在不断被揭露,但认知也一次一次被打破。 或许,对于高维而言,低维的一切想象都显得贫瘠。 “所以,死亡其实无法避免。”时岑说,“我和小时,注定在这场跃迁中成为燃料、失去□□但沃瓦道斯,既然你和安德烈都竭力阻止这一切。那么我想,你所看见的未来,不止于此吧?” 短暂沉默。 问询的声音很轻,时岑的话像雾,弥漫到时明煦耳边。它恍在咫尺,又显得遥远。 沃瓦道斯的回应声更低。 祂说:“跃迁的前半程——也即初步融合的历程,由亚瑟独自完成。温戈的两次跃迁都止步于此,甚至没能等到真正利用矿的那一刻。祂的矿因此长久存活,又随其陨落一同死去。” “我见过未来的片段,知道亚瑟会顺利完成自体融合,但在我所见的未来中,分崩离析的,并非仅有身体这一载体。” “而是你们的意识,你们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