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月。 死死攥着他的衣衫，我盯着那光影，他真的没有骗我，他真的是陪我一起长大。 河生收回手，光影又再动起来，百语眼睛红肿地向着家里走回，推开屋子，奶奶已经下床，正在为她缝补衣衫。 她惊讶地合不拢嘴，而后哭喊着扑进奶奶的怀里，倒是吓得奶奶有些不知所措。 光影不停的动，除了集市卖野味，回家做活，她去慈庙的次数越来越多。 “你们昱澜都不下雪，你知道雪是什么样子吗？”她问我。 “雪？下雪？”我吸了下鼻子，“什么样子的？” “白色的，很多很多，飘的空中到处都是。” “我知道。”我起身带她走到院子里，而后向着梨树身上爬去，只是还没爬多高，就爬不上去了。 “你在干嘛？”她站在树下看着我。 “你能不能先到树上拉我一把。” 百语站在树下看着抱着树的我一个劲地摇头，“手，抓着你可以够到的最近的树干，粗的粗的，对，脚用力踩树身，一只脚一只脚慢慢来，对。别往下看，往上看。对，对” 她就那么说着教着，我总算是爬上了一个低矮的树杈，站在那里我看着树下的她说道，“你转过身去。”百语闻言转身，我抓起面前的一根树枝使劲地晃动着，撸了一把上面的花瓣一个劲地向下吹着。 光影里，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我才发现原来那时并不只有我和百语，那身着白衣的少年正站在屋檐上看着我们。 溯月他真的在。 “下雪了，下雪了。”我边喊边吹花瓣。 百语转身看着我，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了，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这是昱澜的雪。” 及后，她翻墙不见了踪影，我以为她回家离开了，她却是躲在暗处看着我。 树上的我这时才想到该下来了，可是怎么下树我却不会，我左抱右抱急得直流汗，百语却是趴在墙头偷看乐得不行，我又哭又嚎到底是紧抱着树身滑了下来，百语看到后也是松了手跳到了地面上。 开心地跟白狼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对白狼说着：“雪见一定是个笨神，是个连树都不会下的笨神。”嘴里如此说着，她的脸上却笑得无比开心。 光影晃动，百语站在离家不远处张望着以前的家。 菜地早已荒芜，到处都是杂草枯枝，那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温暖的家了。她呆呆地看着，而后默默地转身离开。 奶奶的家里，她做着饭，看着书随着她日渐长大，奶奶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光影里的百语到底是埋葬了奶奶，很安静的，没有哭泣，很是平静。奶奶的房子里只剩下那些已经长大的狼陪着她。 她的生活更加的简单，习武、看书、去集市卖野味，而后就是一路长途来慈庙找我玩耍。 如此这样，年复一年。 光影里，我们约好了三天后我出嫁的时候她带着百兽来救我，可是夜晚的山林里，她却被婆子带着猎户给抓走了，她看着白狼叫着喊着让它们快跑，让它们记得三天后救我，甚至在看到山里的野猪时，也不忘嘱咐它们，要它们三天后跟随白狼去湖边冲散所有的人。 那一天的情景我记忆犹新，而光影中的百语却被猎户送进了县衙关在了牢里，她一口咬定自己不通兽语，根本不是什么兽灵。 黑夜，她正熟睡，蛛妖阿吉进了牢房，吞食了看管的女差婆迷晕了百语，击破屋顶将百语带走，而后就是我们在院子里的重逢，云上、溯月，那一刻的相遇。 那时再美不过的相守，再美不过的野味，我们吃着笑着哭着聊着 她一转身带着白狼走在田埂上，原来那时泪流满面的不止我一人。 苍茫的大地，百语带着白狼们慢慢走着，一行人与她擦身而过，他们骑着马，马从头到脚都被厚厚的盔甲覆盖，马背上还插着一面大旗，大旗上一个硕大的“羽”字清晰入目。 十四，阿九，还有老六我看到他们的脸，那是汜野鬼卫。 “苏魉！”幽叶发出一声惊叫，我看去，河生也是脸色微变。 看向溯月，我不明白幽叶和河生为何忽然间会变得如此惊讶，耳边就传来溯月的声音，“这些人骑得的不是马，虽然它跟马的样子很像，头顶处却是比马多了两根角，它叫苏魉，是异兽。不食草肉，食气，天地之气。” “食气？”我惊道，“那不是不用喂都饿不死？” 溯月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它轻易不叫，一旦出声，万马皆伏。” “怪不得汨罗每有叛乱都被羽林卫平乱，只这苏魉便能让对方的骑兵成为摆设。” 溯月又是淡淡一笑。 看向光影，百语带着狼若无其事地越走越远，那些人却是勒住了胯下的苏魉。 “三哥，”阿九叫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被阿九唤作三哥的人，皱了皱眉头，眼睛向着百语行走的方向看去。 “九哥，怎么了？”十四问道。 阿九看着十四道，“刚才那小子与咱们擦身而过，苏魉居然没叫。” “还减慢了速度。”老六说道，“他身边的白狼居然不怕苏魉，这还真是头一次见。” 那被阿九唤作三哥的人皱了下眉头说道：“走吧，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滁州。 征兵处，人马喧嚣一片杂乱，趁着黑夜，百语偷了身军服换上，悄悄潜入大营，在新兵名册上写上了她的名字并填了一座营帐。 我没想到她是用这种法子进了兵营的。 多亏她机灵，又加上通兽语，总算是在兵营里待了下来，而且她要找的人真的是在那大营里。 她的父亲，百里。 他的额头上已被打上了烙印，那时戴罪充军的标记，兵营里他总默默不语，直到他发现有个年轻白皙的新兵总是有意无意地经过他的帐子外，偶尔还会向他的锻造台看来几眼。 那个新兵居然叫百语。 冲锋陷阵，百语总是第一个，他总是那个浑身挂血却能安然回来的人，年岁虽小，他却凭借军功在滁州大营职位越升越高，由先时小小的十长跃升至滁州大营的西野校尉，加之为人和蔼友善，不骄不躁不贪功，那光影里滁州大营，百语身边的兵士总是最多，他们也总是乐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