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疑虑周边起,万加思绪萦身旁。 待四人下得马车,便径直回了客栈之中,此时的客栈,那些人尚未归来,有的只是无边的寂静,这种死一般的寂静在众人眼中,无不叫人心中压抑,而薛忆霜作为一个女子,则更加担忧,不住地向着古鸿靠近,希望可以有一个慰藉。 而古鸿与梁冲,则全然没有在意薛忆霜的反应,只是径直上了客栈的二楼,进了那陈江河死去之时的房间。 开得门去,陈江河的尸体早已不在,有的确实那灿烂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了那屋子当中,显然这与此时的氛围格外地格格不入,但是古鸿等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入了房中,在桌旁坐下。 梁冲开门见山地问道:“古鸿,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古鸿闻言,便摇了摇头说道:“能有什么问题?顶多还是说明陈江河死亡地点确实是这里没错,而且你看,这窗户洞开,可以说外面的人可以从外进入,所以,究竟是客栈里面的人所为还是客栈外的人所为,根本无从查证。” 梁冲也是颇具同感,便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就这么一些线索,又怎么能找出凶手呢?不然我叫人全城搜索?” “恐怕没用。”古鸿摇头说道,“此间相隔陈江河遇害已经好几个时辰,若真是外人所为,那么很有可能已经逃之夭夭了,你这时候全城搜查又有何用?” 此言一出,梁冲也是一阵默然,他心中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难免还是有些不甘,只是猛地一拍桌子,叹了口气。 “我说……”此时,只听门口周洋说道,“古公子,我能说一句吗?” 古鸿闻言不由一愣,随即说道:“周老板,你怎么在门外不进来呢?” 此时的周洋,正站在门外,对着房中轻声说道:“你的朋友好似有些害怕,所以你是否该关心关心她一下?” 这话很轻,但是古鸿却听得真切,此时他方才想起来,确实也一直不见薛忆霜进门,原来是她对于这间房间还是或多或少有些抵触心理,便一直也躲在门外张望,而周洋则是担心她会有个什么闪失,便也在门外看着薛忆霜。 古鸿想到这儿,忙大步走出门去,对着薛忆霜说道:“薛姑娘,若是害怕,你要不先回房中吧,我想衙门与客栈想去不远,众人也该都回来了,人一多相对也就热闹一些了。” “谁怕了?”薛忆霜此时猛然瞪着古鸿说道,“我,我只是不想进那死人待过的屋子,叫人不寒而栗,况且,你丢我一人在房中,更是无聊,你管你自己查案,用不着管我。” “哦,好吧,那你小心。”古鸿闻言便转身进屋,当真没见到薛忆霜在他背后闻言那又惊又怒的神情,只叫周洋看得捂嘴一笑,忙轻声宽慰道:“古公子心存善念,望早日为陈老板找出凶手,此乃大义,想他之后定然会宽慰于你。” 薛忆霜闻言对着周洋还是一声冷哼道:“你又知道些什么?这家伙就是一根筋,没得救了。” “那可说不定。”只见周洋微微一笑,随即说道,“那姑娘且在门外好好自便,待到众人回来你便安排小二弄些酒水菜肴,算是周某请的。”说着,周洋也笑着进了房间在古鸿身边坐下。 “周公子方才要与我说的便是这事?”古鸿见周洋也进来了,由于对于周洋心存好感,便开口问道。 只见得周洋摇了摇头说道:“不然,我只是有个好奇,你说这凶手是有意杀陈江河还是无意杀他的呢?” 古鸿与梁冲闻言,顿时都是一愣,随即便纷纷看向周洋异口同声问道:“周老板此言何意?” 只听周洋拿着手中的折扇,没有打开,只是微微地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后说道:“既然陈江河死亡时间是在他换房后不久,那你说,凶手是怎么这么准确地找到他的房间的?” 这话有理有据,确实值得深思,古鸿一时之间便陷入了沉思,而那梁冲相对没那么冷静,便是又拍了一下桌子赞叹道:“对啊,周老板果然聪明,那这么说的话就是说这凶手肯定是我们客栈当中的人了?” “那也说不定!”此时一直站在门外的薛忆霜插嘴说道,虽然她一直没有进门来,但是显然也是一直在仔细听着众人的分析,只听她说道,“就像周老板说的,也有可能这个凶手就是随便想杀个人,又正好跑进了陈江河的房间也说不定呢?” “会这样吗?”梁冲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一般,好奇地看了一眼薛忆霜,又看向古鸿,只见古鸿正巧也思考完,便对着梁冲说道:“不要排除一切的可能,谁知道凶手的想法呢?但是现在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凶手是我们客栈当中的一个人。” 梁冲闻言,便再没了话,三人就这么坐着,各自思考着这个案子,而薛忆霜也是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而正待此时,只听得大门一开,吵杂之声紧接传来,四人也明白,这些掌柜的、店小二以及那几个客人都相继回来了,只听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也在抱怨着,纷纷上了楼来。 越往上,就越是听得清楚,只听一个女子说道:“像你这种女人,何必在此祸害大家,我看,就是你做的。” “这位夫人,请不要这么说。”又听一个声音沉稳的男子说道,“毕竟现如今一切都是未知的,何必如此呢?” “哟,你这老东西不会是觉得人家姿色不错,看上人家了吧?”那个女的声音继续说道。 却听那个男子好似并没有生气,而且言语依旧平和地说道:“老夫只是一个卖草药为生的,向来不会贪图美色财帛,只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害人,也不该妄自诽谤他人。” 听着他们说话见,已然纷纷往各自的房间走去,古鸿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也就起身准备出门,而此时又听一个女子的惊呼,随即便是重重地“扑通”一声,就听那女子继续说道:“呀,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一跤摔得可不轻吧。” 而在门外的薛忆霜俨然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脸色微微转怒,上前说道:“分明是你伸脚绊倒人家。” 古鸿等人听得好似外面出了什么事端,便赶忙小跑出门,打眼看去,只见得红雀倒在地上,额头之上磕出了一丝鲜血,而薛忆霜正对着一对夫妇在争吵:“看你的样子,还是个贤良夫人,做人处事竟这般厚颜无耻。” 那对夫妇古鸿记得,男的应当叫做苏禾,而他的夫人应当是姓吕,也不多言,三人这便也上得前去,只听梁冲立着眉毛说道:“你们最好都老实点,现在发生命案,若是再闹出什么事端,便叫你们统统抓到大牢里去!” 那个夫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梁冲的铁腕,亦或是见得他那张威严的面容有些心中打怵,便不再多言,而是与那个苏禾进了房间,那个苏禾倒好似有些礼貌,一直一言不发,只是转头关门之际,向众人点头以示歉意。 古鸿见得红雀倒在地上,慢慢撑起身子,便蹲下身将她扶起,对着她说道:“你没事吧?我看你额头流血了,要不找个大夫吧?” “正巧,我身边有止血的草药,不如先给这位姑娘敷上吧。”又是那个平和的声音,古鸿抬头一看,便见那个草药商马良草在与自己说话,便点了点头,想要先将红雀扶起来。 只见得薛忆霜一把抢过红雀的胳膊,随即对着古鸿说道:“你别烂好人了,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扶她起来便是。” 古鸿虽然愚钝,但是经历昨夜薛忆霜那一段醉话之后,面对薛忆霜的一些话语,还是有些顾及,便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退到一边,随着薛忆霜搀扶红雀,来到了红雀的房间。 马良草拿来了草药以及纱布,清理了红雀的伤势以后,便为她上药包扎,而红雀自始至终却是一言不发,眼神中满是无助,看得叫人心疼。 “红雀姑娘,我且问你,你当真不知道凶手可能是谁?”梁冲忽而又开口这般问道。 话刚一说完,便觉的一旁的古鸿在自己肩头一拍,转头看去,便见古鸿与周洋都正看着自己,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便见周洋笑着对红雀说道:“红雀姑娘不用担心,梁都头并无他意,但是你也知道,这毕竟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你若知道什么或是想起什么有关的线索,大可告知于我们,我们不会乱抓无辜,更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的。” 红雀闻言,只觉得她娇躯一震,也不知怎地,竟抬头看了一眼周洋,又环顾了四下众人,顿时开口说道:“其实,那次在庐州,我也是见过马老板的。” 这个马老板显然说的就是马良草了,那个马良草此时正好给红雀包扎完毕,便也说道:“确实,我依稀记得那时在陈老板的身边却有一个女子,只不过印象不深。” 只见的红雀闻言没有再看向马良草,而是继续说道:“还有那个落第的书生,我也见过,那次他好似又一次落第,十分伤心,因为住在隔壁,我依稀听得他好似喝醉酒一般地高歌哭诉了整整一夜。” “汪兴云?”古鸿竟能将所有人的名字一下子全部记住,只听他闻言便脱口而出,而此时大家更加关心的便是,竟然那一日的客栈当中,汪兴云居然也住在那里,而他的供词当中却只字未提,不免叫众人怀疑。 不容多想,只听古鸿说道:“薛姑娘,你与周老板和马老板在此照顾红雀,我与梁大哥一同出去一下。” “我也去吧。”周洋闻言便开口说道,古鸿也没有回答,便径直走了出去,梁冲与周洋也跟上而去,薛忆霜自然是知道他们是要去哪儿,便也没有多言,而是看着这红雀,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既然知道人家是有妇之夫,为何还要执意下去呢?” 红雀听闻此言,不由看向薛忆霜,顿时,眼神之中好似读懂了薛忆霜的意思一般,只见得她竟嘴角微微一扬,好似有些笑了,但是又听得她又是一声叹息道:“天底下,总是会有一些傻子的不是吗?” 仅此一眼,薛忆霜便再没了话,只是眼看着红雀的神情,心中竟逐渐也怜惜起这个女子来了,只听她喃喃说道:“但是我想他心中却是有你,而有些人,心中却毫无别人。” 不经意地一声呢喃,竟是叫红雀听得真切,只听她接口说道:“原来傻子不仅仅只有一个,但是说真的,你应该比我运起,毕竟他应该还尚未婚娶吧?” 薛忆霜闻言,不觉心中骇然,真想不到自己这不经意地一句话,不但被红雀听见,甚至还被她知晓了自己心中所指的那个人,顿时面红耳赤,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便扭过头了头去,不再言语。 而此时的古鸿三人,便径直来到了那汪兴云的房门前,三人本想敲门,却见得那房门并未关上,只是轻轻地合在那儿,当中还留有一道缝隙,三人本忽而觉得情况不妙,要说此时竟还有人进门不关好门窗,确实蹊跷,不作犹豫,古鸿便一把推门而入。 但是映入眼帘的,便是叫三人瞠目,只见得这个汪兴云竟将自己上衣脱去,抱着一坛酒喝着,而地上床上慢慢都是纸张,有山水画作,有诗词歌赋,而那汪兴云竟一边喝着酒,一边吟唱着诗词,好似是这般唱道:“醉意动人吞天地,酒醒回梦又哀愁,今朝醉罢无人陪,堂上君子皆废人,我呸!哈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他的话语意思,但是古鸿显然觉得这个汪兴云好似有些不寻常,三人这般闯入也不觉奇怪,依旧高歌大喝,甚至还跳起了舞来。 “汪兴云!”梁冲见状,不由皱着眉头喝道。 但是汪兴云闻言看向三人,顿时又笑了起来,随即说道:“三位,跑到我衣服里来作何?要与我坦然相对,把酒言欢吗?” 见得这个汪兴云好似当真喝醉了,古鸿与周洋都没了话语,但是梁冲显然不太高兴,只见他一把夺过了汪兴云手中的酒坛,往桌子上一放说道:“便是这点时间,你竟能将自己灌醉?我偏不信!你说,你是否见得过死去的陈江河?” “死而死已,活人合乎?人总有一死,何须细究?”那个汪兴云闻言依旧这般疯话连篇,叫三人无从言语,只见周洋拿起酒坛,探头嗅了一嗅,又看向桌上一个摊开的纸包,里面还有些许的粉末,周洋手指捻起粉末撮了一撮,又闻了一闻后对着二人说道:“算了,他纵使不是醉了,也是问不出所以然的。” “这是什么?”古鸿也知道,应当就是周洋手中的粉末的问题,刚一开口,就忽而又想到什么,不由问道,“欢麻散?” 周洋闻言也不好奇古鸿竟也知道这个东西,便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就是了。” 而梁冲闻言,显然他也是听说过这个欢麻散的,便说道:“就是那个能叫人产生幻觉,周身愉悦的东西?” 只见的周洋点了点头说道:“这种东西本来是供那些失意或是伤心之人吃得,用来暂时缓解心中的痛楚,但是不想此人竟一次服下这么多,恐怕一时半会儿他便一直会沉浸在幻想之中。” 古鸿与梁冲顿时也没了言语,只见得那个汪兴云上前,又一把夺过了桌上的酒坛,随即又喝了起来,边喝还边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完明天接着醉……” 随即又是含糊不清的话语传来,听得三人不由心生厌烦,便也就纷纷退出了房间,任由汪兴云一人在自己的房中独自欢闹。 一时无法问得汪兴云答话,三人也无不懊恼,但也就只得先行回了红雀的房中,只见得此时的红雀正静静坐在椅子上,马良草正收拾自己的药箱,而薛忆霜则背对红雀而坐,好似有些生气。 “怎么了?”古鸿一眼便看出薛忆霜好似有些不快,便问道,却不等薛忆霜回答,只听得红雀说道:“这是女儿家的心思,也是一种相思之苦。” “红雀!”薛忆霜显然是害怕红雀继续说下去,便是转头怒视红雀,打断了她的话语,而红雀也不是那讨没趣的人,她可能也就是想要帮衬这薛忆霜说出这心中一直不愿说出的话罢了,这便见得薛忆霜生气,便又恢复了安静。 但是殊不知,此时的古鸿已经明白薛忆霜心中的想法,只叫自己听得也面皮微红,不敢再说言语,好在马良草此时收拾好东西,便开口问道:“怎么样?那个汪兴云如何?” 只见得梁冲有些懊恼地坐到凳子上说道:“这家伙,竟服下整整一包的欢麻散,正于房中疯癫不止,叫我等如何问得出什么?” “整整一包?”马良草也算是个大夫,自然也知道这,欢麻散的功效,闻言也是一惊,“若是如此,恐是一时半会儿都无法自拔了,这汪兴云究竟有多少的苦痛?” 显然,马良草的话又一次叫古鸿思索起来,确实,除非有莫大痛楚,否则怎会服下这么多欢麻散呢? 正待思考之时,却听一声酒坛坠地的破裂声传来,房中众人都是为之一惊,要说这声音,便是从楼上传来,而说酒坛,便是那汪兴云正在喝的了,不容多想,只见得古鸿一个箭步窜出门去,由于施展了轻功,便是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然没了踪影。 梁冲与周洋在感叹古鸿轻功好生了得的同时,也纷纷跟了出去,待来到汪兴云房门之前,便被眼前一幕所惊,只见得汪兴云正倒在地上,脑袋撞在那酒坛之上,碎裂的酒坛中的酒混着汪兴云头上的鲜血流了一地,古鸿正在他身边探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