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中原何处去,众人皆指东京城。 东京,也称汴京或者开封,后有被称为汴梁,历史反复,名字变迁,为北宋皇城,实乃富庶之城,三人赶到东京之时已是晌午,不由分说便来到柳永府邸,查尽下马便去扣门,不多时,门童将门打开,查尽是柳永的故友,常以客卿身份出入柳府,门童自然认得,便施礼道:“查先生,许久不见,您这是去哪儿了?可把大人担心坏了。” 查尽也不由多说,说道:“说来话长,大人在府上吗?我有要事相告。” 那门童一听有些歉意地说道:“这不巧了,大人难得了几日假期,便去苏州散心了。” “什么?苏州?”查尽闻言一愣,“去了多久?” 门童掰着手指想了想回道:“也五日了。” 查尽暗骂该死,你个柳三变,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居然跑出去游山玩水了,这可如何是好,但既然不在,也不便久留,便转身而出,司马焯与莫思祁见他垂头出来,便问道:“怎么了?” 查尽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这也算巧,他柳大人近日不在府上。” 二人闻言,也好不丧气,莫思祁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查尽想了想说道:“不如先回我那城边的住处,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见二人同意,便带二人来到那城中稍偏的村落中,虽也是东京城内,但地处偏远,查尽本不喜奢华热闹,方才在随柳永入京后并未住在柳府,而是独自居住在此,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才来到那个住处,只见此地已然小河淌水、草木生息,好个坐落于城中的世外桃源。 查尽三人下马,牵着马往里走去,只见一老妇正蹲坐溪边浣洗衣服,查尽边招呼道:“王妈妈,这又洗衣服呢?” 那老妇闻言转头一看,有些惊讶,有些欣喜,说道:“小查啊,你这一年多不见,去了哪儿啊?” “有些私事,回老家去办了。”查尽笑道。 王妈妈点点头说道:“你这走也不说一声,柳大人时常派人来查探,就盼你回来。” 查尽心道这小老儿确是待他不薄,凭空失踪一年多,其实也就住在离此不远之地,竟也不记得来告知一声报声平安,想二人虽忘年之交,但待他也犹如父辈,怎地好糊涂啊,随即笑道:“刚已去了柳府报了平安,也难为柳大人担心。” 王妈妈听他这么说,便又看看身后二人,查尽忙说:“这是家乡好友,未曾来得东京,此次便是带他们来看一看。” 那莫思祁和司马焯也知礼数,便也施礼,王妈妈看那二人个个生的好看,便也欢喜,笑道:“小查的朋友啊,好好,来东京便多玩玩,这儿大,可玩上好几日。”说罢便又开始洗衣服了。 查尽便带着二人来到自己的屋子,开门进入,陈设依旧,父母灵位正当摆放,而却落了一层灰,查尽便招呼二人坐下,找来破布擦拭牌位,再换上新的蜡烛,点上长寿香三根,拜了三拜,说道:“爹娘,不孝孩儿离去一年有余,今日方回,请恕孩儿不孝。” 说罢,转头对二人说道:“寒舍简陋,还请见谅。” “哪儿的话,江湖中人幕天席地也无所谓,你这话说的反倒叫人不好意思。”司马焯说道,而莫思祁也说道:“就是,我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人,你别往心里去。” 查尽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便问道:“柳大人那儿不知何时会归,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司马焯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我闻那工部员外郎包拯乃一介清官,在房间美誉不断,不然我们登门拜访包大人如何?” 查尽闻言一愣,心道:“工部员外郎?想是又升官了。”虽自学艺前被梅落花点醒,自也不是那么痛恨包拯了,但毕竟对他还是有所芥蒂,难以释怀,但确实为官者为民这一点,包拯如今所得名声,绝不是平白得来的,将事情告知予他也是理想之举,但如果见他,自己不免要询问父亲之事,若一言不合起来,不知会有何结果,想到这儿便甚是纠结,而莫思祁知道查尽与那包拯的纠葛,便说道:“除他之外,还有他人吗?” “我对朝局也不清楚,包拯之大名如雷贯耳而已,其他我也想不出任何人。”司马焯说道。 而此时,查尽忽然一拍大腿说道:“以国为先,便去那包府一趟。” 莫思祁一愣,有些担忧地看着查尽,查尽向她苦苦一笑,说道:“放心,我答应过先生,自有分寸,不过要找那包拯,贾府灭门一事……” 而那司马焯则心中坦然,不由说道:“我也暂且信你,大不了先不将此事告知,但此时我必定追查到底,未完全脱干系,你也不得离我半步。” 查尽叹了口气说道:“那边先行谢过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把事情早日告知朝廷,也不知道还是否有那辽人细作,趁早告知趁早防备为好。”说罢,便又向自己父母灵位看去,幽幽烛光映照牌位,不由心生悸动,便也将心一横,转头先出了门,二人便赶紧跟上,三人上马便直奔那包府而去。 不多时,便来到包府门口,查尽好似还有些犹豫,莫思祁看出他心中忧虑,便对司马焯说道:“你去敲一下门吧。” 司马焯也不知缘由,但此等小事便也应了,便上前敲门,只见一年轻门丁将门打开,问道:“你是何人?” 司马焯拱手施礼道:“在下司马焯,此次有要事告知包大人,请问包大人在府上吗?” 那门丁上下打量司马焯一眼,开口说道:“大人很忙,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我帮你转告。” 司马焯说道:“此事关乎重大,还望小哥通传一声,我等望亲自告知。” 那门丁有些不耐说道:“我家大人平时就公务繁忙,还常常被你们这些人叨扰,都说是要事,结果见了几个也就是些家中纠纷邻里矛盾的小事,都要我家大人定夺,你不知我家大人这一日日有多累吗?” 司马焯忙说道:“不不不,此事当真不是什么邻里乡亲矛盾的小事,还望小哥通传。” “你这人怎么好生无赖?我说了大人没空,你要不告诉我,我去禀报,要不就赶紧滚蛋,莫要纠缠!”说罢便要关门,司马焯急了,忙一手扒住大门,他是学武之人,只稍一用力,那便是来是个门丁也不比他的气力,硬拉几下门见门纹丝不动,便怒道:“你这厮好没道理,我说不见你却阻我关门?你知道硬闯朝廷命官的府邸是何大罪吗?”司马焯自知硬来也是不妥,便松了劲力,那门丁立马将他往后一推,便把门关上,在后看的查尽、莫思祁二人不由一愣,忙问道:“如何?” 司马焯甚是无奈,说道:“他说包大人正忙,无暇接见。” “我当是多么清高的大官,原来也是如此待人之人,不见便不见,谁稀罕!”莫思祁有些脾气的,便随口说道,而那查尽则气不打一处来,便忽然起身,一个孤傲纵使出,便向包府高墙飞入,而二人看得一惊,不及阻止,便也纵身一跃,跟了上去。 没跑多远,只见查尽落在正厅屋檐之上,二人轻声靠近,莫思祁便轻声责怪:“你干嘛?” 查尽有些愤怒地说道:“越是如此我倒越是要看看那包大人是何为人,如与那坊间所传有误,我便亲自去教训那人面兽心的狗官。” 二人闻言也不便多说,其实他们被这么拒之门外也是有气,若真是如此,凭着江湖中人的一口胆气,也不会屈了,而此时忽闻正厅有人高喝。 “荒唐!什么当朝驸马?驸马杀人就能免罪?”而又听一声音说道:“但太后、公主都出门阻止,大人切要慎重啊!” “慎重?慎重就是怕了这些权贵?就是把黑白颠倒?”那声音竟如此洪亮且正气凛然,“公孙先生,你与我共事多年,怎还不知我的脾性?证据确凿,疑犯认罪,那按律法当斩,无可厚非,皇亲国戚又有何权?我不管太后还是公主,甚至圣上亲临我也不会改判,除非先斩了我包拯的脑袋,不然我怎对得起被害的百姓?就此作罢,明日就定那驸马罪状!” 房顶上三人皆是一惊,包拯要斩驸马?这胆子确实够大,身为命官斩皇亲国戚,确实没有几个能如此正气,三人闻言,所积之怨气也平复许多,但现如今又如何是好,是直接跃下告知还是离开再寻他法。三人互相看看,没有对策。 而那司马焯也是直性子说道:“那要不搏一把?”不等查尽回答,便听屋内有人高喊:“何人在此?”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便见一身着武官服饰的人从屋内跑出,抬头向三人所在之位子看去,一眼便瞧见屋上三人,于是便抽出手中配剑,喊道:“哪里来的贼子,敢闯包府?” 三人未及解释,便见那人手持长剑一跃而上,直刺而来,三人见此情形,不由多说,立即散开跃下,而那人见三人竟都会武功,便更不敢怠慢,一剑落空,转身便向查尽追去,查尽刚一落地,便见那人已然追至身后,不由赶紧闪避,剑锋略过面颊,只觉寒气逼人,只道原来朝廷也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不及多想,只觉那人又一剑扫来,查尽只觉攻势凌厉,竟躲闪不及,正当自己性命休矣之际,司马焯赶紧上前,一把抓住那人持剑的臂膀,说道:“大人莫怒,我等并不是贼人。” 那人却冷哼道:“不是贼人为何要做梁上之君?”说罢,左右出拳,一拳打向司马焯,司马焯只觉一阵狂风袭来,双臂交叉面前一挡,硬接了这一拳,便觉双臂痛麻,抓住那人的手也松了,向后飞去,飞出及丈方才停住,心想:“这是何人,看似岁数也未大我多少,怎地如此厉害?还是赶紧把话说清楚,不然以我们三个,今日非死在他手里不可。” 而那人击退司马焯,转身又举剑刺向查尽,此时顿觉眼前寒光一闪,便是莫思祁已然抽出那把软剑“杜鹃血”挡下了那一剑,便见莫思祁一跃而出,舞弄拂柳剑法,好似一只花中白蝶翩然起舞,那人避开几剑,忽地回手一剑,竟与那杜鹃血相击,顿时莫思祁感觉一股绵延内劲传来,向后倒退几步,不等站稳,便随手甩出三支“沾衣芳”,那人将剑在面前一抖,便化去那三发暗器,而莫思祁不等他再做反击,便腰间一摸,将那“惊心索”丢了出去,那人是有一惊,但随即剑转直下,将那“惊心索”钉在地上,而此时查尽也已来至眼前,一掌鸣鸾掌拍出,带着鸾凤之音骤然而至,而那人后仰躲闪,却又等查尽那手掌从面前略过之时,向上一拍,直接将查尽的手臂拍了脱臼,随即又是一脚,把查尽踹出几丈开外,莫思祁不想自己拿手暗器接连被破,又眼见查尽被打飞,忙跑上前去扶住查尽。 而那人却要趁胜追击,但不想侧面风声鹤唳,之见司马焯双掌拍至,他这一掌名为“碧空掌”掌力如晴天碧空包罗万象层层不绝,那人也知这掌法威力甚大,便也不含糊,舍了长剑,也双掌迎去,司马焯顿时只觉内息好似被狂风席卷,便没了劲力,一口鲜血上喉,便被打飞了出去,正在此时,三人都觉此战必死之时,只听身后一声吼道:“展昭住手!” 一听此话,那人便停下手,随即厅内出现一身着官服之人和一身穿长褂之人,这二人一黑一白甚是分明,那人见了那黑面官人,便拱手施礼:“大人!” 查尽虽倒在地上,却也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道:“原来这便是那御前御猫展昭,这黑面人便是那包拯吧?”黑面包青天的传闻也是如雷贯耳,一见此人样貌,便也不难猜出。 只听那包拯问道:“展昭,这是发生何事?” 只听那展昭回答:“属下刚闻屋顶有人声,便出门查看,便见这三个贼人在屋顶鬼鬼祟祟,便想将他们捉拿,不想三人竟都是武功高手,便与之搏斗,惊扰大人,还请见谅。” 包拯环视三人,问道:“你三人于我房顶意欲何为?” 查尽缓了口气,说道:“大人听我明说,我等是有要事相告,但是你那门丁不让我等进来,我们只好飞身闯府。” 包拯听闻奇道:“让你等敢硬闯我府,所谓何事?” 查尽说道:“我这有一物要给包大人看。”说罢,便从怀中取出那图纸,展昭上前一步拿过图纸,交到包拯手中,包拯展开一看,便脸色一变,忙问道:“你是从何处所得。” 查尽言道:“昨日我等借宿于城外驿站,碰巧听见隔壁几个辽人交谈,所言之中便是辽国意图再与我大宋交战之言,且已取得我大宋边防部署图,我三人为大宋社稷着想,便随即闯入,杀了那几个辽人,夺了这图纸,因知包大人是个正直之人,便想着来交由包大人,不想你那门丁竟不让我等进,我等便有了硬闯之举。” 包拯闻言骇然,怒道:“为何不放他们进来?” 那门丁慌忙跪倒,说道:“小的只当又是那些百姓来求大人公断琐事,所以便想将他们打发走。” “琐事?”包拯闻言怒道,“百姓之事,哪有琐事,民不安生,国何安生,你这次险些闯下大祸,到你领班管事处领罚去吧。” 那门丁唯有允诺,悄然退下,包拯随即让人将三人扶起,拱手致歉:“三位义士,方才是包某不周,怠慢了三位,还请见谅。” 而那展昭也是豪情之士,便也收剑拱手赔礼:“不知是三位侠义之士,展某方才也诸多无礼,在这儿赔不是了。” 三人见包拯等人均是恭谦有礼,不免也回礼:“包大人果真如传言一样,实乃叫人佩服,展大人更是武艺超群,若我等当真为贼人,怕是也难逃展大人之手了。” 展昭忙笑道:“区区武艺,那能比得上诸位义举。” 包拯说道:“包某这就奏明圣上,必当严加防范,这出卖大宋机密之人,包某也必定揪出,还请三位义士留下姓名,包某好向皇上请功。” “自是不必。”查尽忙说道,“我等只是区区草民,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而已,我等还有要事在身,这便离去。” 包拯闻言也不多拦,便说道:“既是如此,包某再次谢过诸位。” 说罢拜了诸位,三人便出了包府,莫思祁才不由问道:“你为何不问你父亲之事?” 查尽苦笑一下,说道:“梅先生的话在理,有些事不能怨得他人,他之前不说,现在想必也不会说,还不如我先在这世上走一走,自己调查一下,再来问他不迟。” 莫思祁耸了耸肩,便不再言语,而那司马焯问道:“竟是何事,看你之前一提及这包大人便是饶有所思?” 查尽依然苦笑:“司马兄之大义在下铭记,待到稍后我便将实情告知,但当下还有一事,便是我那无故之冤,如何洗刷。” 经此事后,司马焯也认为查尽有所侠气,并非恶人,便有心帮他,便说道:“那便这样,我有一堂兄,自幼与我相交甚好,近年来考得进士而为官,因政绩赫然,被调来东京任职大理评事,如你信我,可与我一同去登门求他相助。” “大理评事?”查尽在京也许久,又是算接近官场之人,一听此官职,便迅速思索起来,不由忽而笑道,“司马兄所言便是那去年刚调任的大理评事司马光?” 司马焯言道:“正是。” 查尽转而为笑,说道:“此人我也略有耳闻,不想竟是你的亲戚,如此也好,一切听司马兄的安排。” 司马焯见他同意,便说道:“我俩今日皆伤,不如先休息一日,明日再去拜见我那堂兄。” 查尽此时却也劳累,外加受了些伤,便也同意,三人便也没回去,就近找了家酒家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