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起喧天,人声鼎沸,百姓阔论,差衙皆至。 天才方亮,就听得街上嘈杂声起,司马焯睡梦方醒,昨夜离去后喝了些酒,这也是白帝城之人的特色,就好似那诗仙李白,终日把酒言欢,白帝城自为李白之映射,平日自不会少酒,昨日见查尽离去,便找了个酒家要了些酒,便自斟自饮一番,然后也就这酒家客房要了个房间,进屋倒头便睡,但梦方做半,便听闻官府锣鼓开路之声阵阵,街上便也骚动起来,无奈只得穿衣起身,背好了长剑,便出门看去,早晨酒楼自不会那么早开门,只见得那些伙计把门开得一半,探头探脑开出点缝隙,向外张望。 司马焯立与二楼,冲着那些伙计喊道:“喂!什么事那么吵?” 那伙计闻言扭头看去,见二楼一客官询问,便答道:“城里发生了大命案,现官老爷正赶往案发处。” “命案?”司马焯不由一愣,问道,“什么命案,让那知府亲自前往?” 那小伙计答道:“听闻是那城中巨富贾员外一家被人灭了门。” “什么?”司马焯听闻后不由一惊,精神也随即振奋,忙跑下楼去,也从门缝外瞧,直接衙役高举“回避”的举牌跑过,知府大人已然从此处经过,接着便是人群慢慢走上大街,还朝那刚过去的官府队伍远眺。 司马焯扭头忙又问道:“怎么回事?” 那小伙计也只听得零星,便说道:“小的也只听说,昨夜那贾老员外想要捉那小盗无尽,找来二十几个高手,但不知怎地一夜间他府上老少以及那些请来的高手,都被人杀了,只有一小门丁只被打晕,醒来后忙前去报官,这贾员外是这洛阳巨富,听说还跟那京中达官有交往,那知府大人当然紧张。” 司马焯想到此处不免思忖:“想我走时,方一切无视,怎地一夜间,一整个府邸的人尽遭不测?” 想到此处,便推门出去,朝那贾府飞奔而去。 待司马焯赶到之时,官府官差已然把贾府围得水泄不通,外边则是一群好事百姓前来围观,心知自己定然不能进去一探究竟,司马焯转身来到昨夜与查尽交手的侧墙趁那官差不备,一跃跳到高墙之上,再于房顶纵跃,凑得那院中较近,再一看,便是惨不忍睹之景,只见那院内屋中,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首,既有那江湖好手也有府中家丁,血洒满地,好不悲凉,忽听人声,司马焯稍稍一些躲避,侧耳聆听,只听得那知府与仵作交谈。 知府问道:“你可查明死因?” 只听仵作说道:“回大人,死者皆是死于利刃,利刃切伤在死者要害,毫无多余伤痕。” 又听那知府说道:“你且再把昨夜事发之时所见说来。” 只听一唯诺颤抖的声音说道:“昨夜,贾员外聚集一众好手,想要拿那小盗无尽,但入夜小盗无尽来后被众高手逼逃,员外高兴之余想要赏银予这些高手,但不料那小盗无尽去而复返,偷走夜明珠,不想众高手上前围捕,却被他一一杀尽,那小盗无尽好似修罗再生,见人便杀,小的运气好,只是仓促逃跑之中被他踢中头部,晕了过去,再醒来,便看到贾员外以及所有人都惨死,于是便前来报官。” 只听知府说道:“那想来凶手便是那小盗无尽了?本官知他平日盗些钱财散给百姓,偶尔偷得稀世珍宝也数日便还,本想他必然为江湖豪杰义士,不曾伤人性命也不过分盗取,本着其出发点为善举,本官还有意放纵,不想养虎为患,今日近落得如此大的命案,本官官职小事,但纵此等恶人,却是本官之责。” 司马焯听闻此言不由大怒心想:“都怪我,昨夜若不放这贼人逃跑,亦或是我留在府中,也未必酿成今日大祸。”转而想起昨夜那小盗无尽离去之时说自己住在城外茅屋之中,不由心想先去一看究竟,便又轻声跃府邸,向那城外奔去。 少顷便来到城外,一眼望去便是一间简陋茅屋,只见一白衣束发面目清秀的少年,正在给一匹高头黑马喂食草料,又看他身边,摆放着一把古朴梨花木剑鞘的长剑,分明就是那浦云剑,不容多想,司马焯愤声喝道:“小盗无尽!”喝罢便一跃飞至查尽身前,长剑出鞘,直指查尽。 查尽一见他,昨夜才见,记忆犹新,不由笑道:“兄台当真记得我?这就来找我喝酒了吗?” 只听那司马焯怒道:“少说废话!昨夜我好心放你,你不但去而复返盗走夜明珠,还屠杀贾府满门及各路好汉,你这贼人,今日我不杀你,便对不起那死去的数十亡魂!” 查尽一听愣了,惊道:“什么?贾府被灭门?”不由得他多问,那司马焯剑锋已至,不由分说便急忙躲闪,嘴中喊道:“兄弟听我说,这绝非我所为!” 而那司马焯怒火中烧,那听得他解释,一剑快过一剑,招招要人性命,查尽本就不敌他,如今司马焯全力以赴,不免唯有不断后退,连出剑抵御的时间都没有,不由大喊:“真与我无关,喂!你这人怎么那么愚笨?” 听闻此言,司马焯先是一愣,说道:“你还要信口雌黄?”说罢又开始举剑刺向查尽,查尽不免焦急,喊道:“你先告诉我,我这武功如何能灭他们满门及众多高手而不伤?” 司马焯一愣,心想这话在理,他的武功虽也算不错,但是要杀那么多江湖高手不免牵强,除非他有意隐藏,但又转念一想,如果他武功当真那么高强,那之前与他比斗,大可以直接将自己杀了,留自己一命,去而复返,岂不多此一举。 见司马焯停手,查尽方才舒了一口气,说道:“兄台可否告知事情原委。” 司马焯怀疑地看着他问道:“你当真不知情?” 查尽点头道:“当真不知!” 司马焯虽不是什么大英雄豪杰,但也不傻,方才只是一时过于激动,现在想来,确实先一探究竟为好,料那小盗无尽也跑不了,便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告知,查尽听闻不由惊骇:“我怎会做那种事?不说盗取夜明珠,更是连杀数十好手,还有一点,若我真有意灭其满门,何必留一小门丁让他报信?” 司马焯想到此处,却也感觉蹊跷,便说道:“你是说……” 查尽点头称是:“这必然是有人杀人劫财更是要嫁祸予我。” 司马焯将信将疑,但也觉此事好似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却也不明所以,便问道:“你说有人要嫁祸予你,那你说那人为何人?” 查尽也百思不得其解,说道:“我自小读书,方才习得些许武艺,不想还未怎么涉及江湖,竟出此事,我是当真不知会有何人要如此这般嫁祸予我。” 司马焯想了想后,说道:“先不说这些,你且与我去见那知府老爷,把事情言明。” 查尽一听便慌忙说道:“你这不玩笑,纵使知府肯信,但我盗窃是真啊,纵使他饶我灭门一案,也定不会放我行窃之罪,岂不自投罗网?” “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不去便如何证明你的冤屈?”司马焯说道。 查尽有些莫名好笑,说道:“昨日是你放我,今日又要拉我见官,你这又是何道理?” 见司马焯一时语塞,查尽想了想后又说道:“不然如此,你与我一同,此些要陷害于我之人,我也定要将其揪出,到时捉得此人,你拉去见官便是,还且放我一马。” 司马焯深思片刻,点头说道:“如此也行,那如何去查?” “这……”查尽也想不出所以然,便又说道,“这样,我与那东京著作郎柳永相识,他为朝廷命官且与我交好,先去找他帮忙,你看如何?” 司马焯心想也只好如此,便应允了他,随即二人同行前往东京。 洛阳与东京毗邻,但骑马奔走也需一日,至夜,二人便在乡间驿站落脚,刚将马匹拴好,只见几个外族打扮的彪形大汉走入驿站,要了两间客房要了点小菜,便随即去到客房,查尽先是一愣,再跟上瞧去,不由深思一下,司马焯看他如此神情,不由好奇,说道:“你看什么呢?” 查尽边想边说:“这几个辽人我好似昨日在洛阳城中见过,但今日怎么又出现在此?” “辽人?”司马焯听查尽这么一说,便又看看里面正进客房的几个大汉,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同那查尽进到驿站,司马焯对查尽还心存怀疑,便只要了一间客房,查尽无奈也只好应允,正在给钱之际,只见楼上客房门打开,走出一白衣少女,只见白衣娟娟好似仙女,俏脸明眸,唇红齿白,秀发披肩,窈窕美丽,只听那少女边走出门边喊道:“小二,我要的吃的怎么还没……”话说一半,却见进驿站的占尽,不由愣住,欣喜道,“查尽!” 查尽闻言不由抬头看去,只见这少女欣喜地小步跑下,来到他跟前,见她容颜秀美,却好生眼熟,转而一惊,便说道:“莫,莫姑娘?” 此人正是莫思祁,想那当初留下书信不辞而别,如今又过一年有余,少女愈发漂亮,再者此次身着女装,更显美态,而那莫思祁不由又转为怒容,说道:“你既然已经出师,为何不信守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查尽不由一愣,转而想起莫思祁留下书信内容,不由苦笑道,“我并未出师啊,具体缘由,等下我跟你徐徐道来。” 而入屋点灯,三人坐下,便先介绍道:“这位兄弟,乃白帝城司马少侠。”经过一路,查尽自然和司马焯互知姓名,便介绍到,而听闻此话,莫思祁便白眼一翻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白帝城的人。” “姑娘此意,似与白帝城有所交集?”司马焯问道。 查尽知这几派不是非常和睦,便也苦苦一笑,说道:“这位姑娘,是迷蝶谷的莫思祁。” 司马焯一听迷蝶谷三字先是一愣,又听闻她的姓氏不由更是吃惊:“你姓莫?那谷主莫有声……” “就是我爹爹!怎么啦?”莫思祁抢道。 司马焯忙笑着说道:“不不不,在下只是听闻迷蝶谷莫谷主为人洒脱,武艺高强,不想还生有如此美丽的女儿,不由有些失态。” 莫思祁听闻司马焯言语客气,便态度有所好转,但也不再理司马焯,问查尽道:“你到底是为什么来这儿?为什么不来找我?不说明缘由,看我怎么收拾你!” 查尽苦笑一下,便把这一年以来经历以及洛阳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莫思祁听闻不由大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说罢,又看看司马焯,对他说道,“你放心,这绝对不是他做的,就他那点功夫,不被别人灭就谢天谢地了,他没那本事。” 司马焯听闻也稍稍打消也许怀疑,但是毕竟事情为明也不敢妄加定论,便说道:“依姑娘之言,那便也是有人嫁祸予他?” 莫思祁想了想后,站起身在房中踱了两步,说道:“这家伙与很多人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而且不杀他却嫁祸他,竟是何缘由?” “对啊!”查尽也恍然大悟,一拍桌子说道,“若要害我,直接杀我便是,为何只是嫁祸而不来杀我?哎?你回去一年,怎么感觉变聪明了?”话虽至此,查尽也不枉打趣两句。 莫思祁显然有些怒了,说道:“我本来就很聪明好吧,我爹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无不精通,身为他的女儿,我怎会不聪明?” 查尽嘻嘻一笑,又问道:“那你怎么又孤身出来?又是偷跑出来?” 莫思祁笑着一吐香舌,笑道:“在谷中待着实在无聊,便还是出来走走,本想去梅花村找你,居然在这儿就遇到了。” 查尽其实也心中欢喜,只记得莫思祁刚走之时,他茶不思饭不想,足足一月有余方才好转,如今终于又得见,便是欣喜若狂,互聊家常,忽闻窗外鸽子声声,三人不觉一愣,要知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鸽子飞来,鸽子乃识路之鸟,飞来必然有人所养,查尽最为机警,稍稍开窗探出偷取,正见边上一间屋中开窗伸出一只手来把那鸽子引进屋。 查尽不由一惊,关窗回头对二人说道:“是那辽人的房间,夜里飞鸽,我怕是什么阴谋,我想去一探究竟。” “他们辽人关我们什么事?”莫思祁不由说道。 而司马焯说道:“辽人狼子野心,一直对大宋虎视眈眈,这几个辽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绝不是普通商贩,如果真有阴谋,我们一探便也好告知朝廷好做准备。” 查尽也是此意,便与司马焯出门,见二人都出去,莫思祁便也好奇跟上。 此时夜已深,外廊已没有人,三人轻声靠近那间客房,侧耳听去,只听里面有人说道:“这大宋官员就是好买通,这边境布防图居然这么容易就到手了。”“是啊,那我们也不用进京了,明日便可折返,告知皇上,我们就是大功一件啊!” 听闻此言,三人无不大惊,居然真是辽人奸细,而那边境布防图乃军事防御根本,让辽人得了这布防图,岂不休矣,正当查尽在想方设法如何阻止只是,只见那莫思祁一脚踹开房门,对着里面大吼道:“好个辽人奸细,敢打我大宋国土主意。”此举过于突然,查尽和司马焯均是没来得及反应,而屋内两个辽人不由大惊,面色惊恐,知道被人听到对话,立马抽出弯刀,准备搏杀,而那莫思祁已然冲入房内,二人方才拔刀,便被莫思祁一挥长剑,割断咽喉,应声倒下,而隔壁两个辽人听到动静,也冲了出来,查尽和司马焯也不由多想,一人一剑便结果了那二人。 事情太过突然,四个辽人已然毙命,查尽平生第一次杀人,不由有些颤抖,而莫思祁则笑着说:“你怕什么?此等恶人,杀了是为国除害。” “但毕竟今生首次杀人,还是有些害怕。”查尽说道,然后又问道,“现在怎么办?” 而那莫思祁从一个辽人尸首中摸出那鸽子送来的军事布防图,再对他们说道:“趁没有人发现,将这几人尸首带去山林掩埋,再放了他们马匹,就当是深夜离去,纵到时发现他们尸首,一外邦之人,也不会有人会管他们的死活。” 说罢,就同查尽小心翼翼将四人尸首弄至荒郊树林,找些故草木盖了起来,再于驿站外放了他们的马匹,便回到了驿站中,此时莫思祁已然翻出了他们的随身物件,乃是四块腰牌,均是辽国的探子,见此腰牌,三人不由长吁一口气,看来绝错不了了。 但看着这军事布防图,三人又犯其难来,查尽说道:“这事情保险还是得告知官府。” 莫思祁:“难道你就不怕又遇到哪个贪官,转手又把它卖给他国?” 莫思祁确实精明了许多,就刚才那果断行事也是如此,遇那种事,便也确实无需多言,国家为先,必然消灭外邦,也好似她现在这话,这军事布防图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物件,必是有一定官职之人才能拥有,所以层层关系,又怎知谁奸谁正呢? 想到这儿查尽说道:“还是交给柳永大人吧,反正也是要去找此人,他的为人我信得过。” 司马焯也点头说道:“在如何他也是个饶有名声的文人,想也不会与军方有所交集,又是在朝官员,交给他也是明智之举。” “那我们明早就即刻动身。”查尽说道,众人点头应允,便散了休息,过了一夜,店家不见那四个辽人身影,也就当他们早早赶路走了,果然无人发现蹊跷,三人也随即上路,直奔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