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翻去年学的其他三经。 他的动作引起其他学生的注意。 纪元早就成为丙等堂的风向标,他做什么,大家都有意模仿。 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见纪元并不介意,现在已经光明正大把纪元当榜样。 见他去翻去年学的三经,赶紧问道:“纪元,你翻去年的书做什么?” 纪元看着他们,眼里带着兴奋:“大家可记得去年《尚书·五子之歌》?” 众人自然记得。 尚书的字不多,但晦涩难懂,说起来,还不如《礼记》好学。 这自然因为尚书的成书之间更早。 所以更难懂。 其中五子之歌,是羿让国君的五个弟弟分别作歌批评国君哥哥太康。 此篇分为六段。 第一段是告诉大家作歌的原因。 身为国君的太康,不效仿他爹,也就是夏朝开国国君的传统,当了天子却不理朝政,丧失君德。 所以羿找到机会,让太康的弟弟们,来批评他的不作为。 后面五段,则是五个弟弟从不同的方面批评太康。 讲的便是“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百姓好了,国家才能安宁。 一直讲到,要记得历史教训,才能让祖宗基业传下去。 其中也有在其位谋其政的意思。 而与今日考的《礼记·哀公问》,则可以相互印证。 鲁哀公问孔子,一问礼,二问政。 孔子也答,民之所由生,礼为大。 就是说,人们生存凭靠的便是礼,礼最重要。 后面说的,便是只有遵守了礼,才能分辨君臣,上下,长幼,男女,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 以礼来定其位,也在强调所有人都应该做好自己的事。 今日考的这一题,若把《尚书》的篇章来印证《礼记》的篇章,也是可行的。 夏国的国君都要在其位谋其政。 这不就是在佐证“礼”的重要性。 说起来,这个观点并不新颖,也并非纪元独创。 可他在书画之间领悟到读书的真谛,领悟到所有的书都是相通的。 一通百通。 这样的情形,已经是读书的纪元,在慢慢摸索自己的道。 这个道或许艰难,或许还不够正确。 但能形成自己的认知,已经难能可贵。 二经可以相连。 五经自然也可以。 读的四书理论同样可以共融。 这跟现代的科目并不一样,并不是隔行如隔山,反而把知识真正领悟,摸透,反而是求学的本质。 打比方说。 以前读一就是一。 十本,那就是单独的十本。 现在纪元不仅读了,还能用互相的观点在脑海里辩论,探讨。 书与书之间,知识跟知识之间,在相互交流。 学了一加一,又学了乘法。 本来是单独的公式。 现在可以结合起来,计算更复杂的问题。 纪元要翻书,就是要把去年学的翻出来,跟今年学的相互比照。 怪不得他学着礼记,私下教谕他们还愿意给他补习春秋。 完全是因为这些课都是一样的,岂止是不会互相干扰,明明能相互补充。 想来,若不是怕他们学的吃力,县学是愿意同时教授两部分知识的。 纪元仔细解释,大部分学生也如醍醐灌顶。 是啊。 以前学了那么多,不应该丢下,答题的时候,也不该只在原书上找答案。 怪不得他们的文章总被说不够丰满。 可这些知识要怎么融合。 融合的时候太杂乱怎么办? 众人陷入思考。 但这份思考,已经是进阶的思考。 严训导巡逻时,发现丙等堂的学生们都呆呆愣愣的,全都在瞑思苦想,吓得他快步过来。 只听里面学生翻着书,一会背礼记,一会背周易,一会又在哀嚎尚书这一章太难了。 不就是考个月考。 大家这是怎么了。 以前也不是没考过啊。 还是今日的题太难了? 严训导喊来郭夫子,还有两个礼记博士。 四个人仔细听了听,最后哭笑不得。 学生们的问题,他们自然知道,可这也不是点透的时候。 等到他们上了乙等堂,通学了文章,便会懂了。 现在五经没有学完,却摸到学问的门槛,怪不得会目光呆滞,估计都在认真思考。 “让他们想吧。”殷博士笑着道,“咱们的学生,学问都扎实,会想明白的。” 学而不思则罔,之前只是学,现在则开始思考。 不错,很不错。 殷博士看着中间的纪元,又听学生们讨论得唾沫横飞。 倒是想到自己上学那会,不过他们那边可没纪元这样如此聪明的同窗。 跟这样的同窗一起学习,怪不得成绩会提高。 再回到画作上,纪元练习线条时,仿佛更加得心应手。 文人画,原来是这般意思。 不管别人是什么意思,反正他就这么想了。 丙等堂的这次讨论,让他们的文章很是混乱了一阵,好在大家慢慢都摸索出自己的风格,接下来的进步,便很迅速了。 这事传到乙等堂学生耳朵里,让乙等堂学生捏紧书本。 学弟们怎么回事。 这就悟到了? 在丙等堂就能悟到? 他们要赶紧参加县试,绝对不能跟丙等堂那一群一起考试。 否则根本考不过他们啊。 跟一群学霸在同一届,难免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特别是纪元! 他们要赶在纪元参加县试的时候就考走! 立刻考走! 纪元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快点学! 快点考! 蔡丰岚默默念道:“都说了他是纪元,你们还不信。” 五月过去,六月依旧是酷暑。 县学学生依旧用功。 纪元看看外面的日头,还好他的手心没汗,翻书的时候不会损伤书本。 七月天气转凉,日子一天比一天快。 纪元也从罗博士那知道,年底的升堂考他可以参加。 但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年底的岁考,必须还是第一。 若非第一,就没有资格参与升堂考核。 毕竟按照县学的规矩,学完五经才可以升入乙等堂。 纪元虽学了,明面上却是自学。 要是其他学生也说自己自学了,一定要参加考核,那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就像是专门为纪元开的后门。 答应,那大家一窝蜂地考试,跟岁考又有什么区别。 教谕干脆定下这个规矩。 就算没在县学学完五经,却能在岁考里考了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