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承志与王慎两人年纪差不多,身高体型也差不多,只是彼此气质上差别较大,王慎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随和平易近人,而安承志就像是他手中的那把寒光四溢的剑,看起来性格有些内向孤僻,不易亲近。 所以,在甘赢看来,这个拿着棍子的被丁丧看好调入春院的年轻人,在剑法上应该比不上安承志。毕竟一个常年与鬼物打交道,成天使些神神叨叨的把戏,另一个则是自小就在边关历练,乃是真正的将门子弟,虽然安家已经没落凋零,但这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门阀气度和武学依然是实打实的东西,远非那些毫无出生门第的凡夫俗子可以比。 而且甘赢打听到这个王慎虽然在执阴司里年轻人中算有些小名堂,修为也已经到达小周天之境,可自己看好的安承志则是早在两年多前就达到了中周天的境界,想来这两年的边关锤炼,修为应该更上一层了。 就算是在甘家,能与安承志在武道之途上一比高下的年轻人恐怕只有甘蒙了。不过一想到甘蒙,甘赢心中就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甘蒙天生神力乃是极佳的习武之材,在武学方面的天赋不知要比甘心好上多少倍,只可惜天生神力的同时却让甘蒙生就了憨痴的性格,以他这个耿直的火爆脾气,上阵冲锋没问题,想要坐在帅帐里运筹帷幄是根本不可能了。 因此,甘赢很想找个机会将安承志调到泸州兵马司来,放在自己身边来好好栽培一番,看日后能不能让其为甘家效力,毕竟像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在整个西蜀也不多见。 此时,甘心也走入到了凉亭之中,坐在甘赢对面,两人没说话也没对视,各自看着场中开始比试的两人。 安承志的剑法很犀利,而且与寻常剑路不同,手中长剑多半剑招都是以刺为主,几乎不见劈砍挑削这样的招式,仿佛被他握在手里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枚带刃的长刺。这是安家家传的剑法,安家和甘家一样,都是前朝将门之家,只是在改朝换代之后没有像甘家那样依然站稳了脚跟,到安承志这一代的时候,家族已经凋零殆尽了。 但这套安家祖传的剑法并未被遗落,此剑法乃是安家祖先在马背上开创而来,招式以直刺为主,讲究快准狠,对战起来干净利落,最适合用在战场杀敌,而安承志自小就在边关跟随军中长辈历练,对于这套家传剑法可以说是使得炉火纯青,再加上他曾得过高人指点的内功心法,一身武学修为在秦州城军营之中也是极富盛名。 所以,眼下的局面便是安承志稳稳占据了上风,他手中长剑接二连三地刺向王慎周身要害,每一剑都又快又猛,一击不中,立刻便是撤剑刺出下一剑,这剑剑相连之间犹如织机穿梭般紧密迅速,丝毫不给对手喘息调整的机会。 不但如此,安承志的脚下身法也极为扎实,他剑快步稳,步法挪移间仿佛暗含行军布阵妙理,无论王慎避开剑招后往左右哪里退,安承志的下一步都能紧随其后不给丝毫拉开距离的机会。 剑出如骤雨,腾步似龙骧。 安承志这一身从边关厮杀磨砺出来的剑道修为,便是甘赢见了都面露赞许之色,而王慎这不断躲避畏缩的模样着实让甘心咬着牙说不出话。照这样下去,王慎就算没受伤落败也会被逼退出这座院子之外,这么一来到最后恐怕不认输也不行了。 对于王慎来讲,实战经验远没有安承志来的丰富,尤其是对上安承志手中这套诡异的刺杀剑法,一时间也被逼得手足无措,难以找到还手反击的空档。 不过王慎修为不弱,周天大圆满的境界不是白搭的,周身元气运转开来,虽然无法形成护体罡气,却也能在对手剑尖刺中自己前先一步避开。而且王慎看似节节后退,但随着安承志的不断逼近,对于对手的剑招路数却也越来越了然于心。 在外人看来,安承志的剑法无丝毫踪迹可寻,每一次刺出仿佛都是随心所欲,有可能刺向对手任何一处要害,但在王慎眼中却并非如此,安承志的剑法就算再无套路可言,都还是能被他看出些许出招端倪的。 那就是安承志密集的剑招之间,连续两次出剑刺向的方位不可能相差太远,或许这两剑刺向的部位难以捉摸,但彼此间的距离都是相去不远。 正是如此,安承志的每一剑才可以刺得如此连贯迅猛,让对手难以找到其间空隙。 安承志在进,王慎在退,但这进退之间却多了些变化,因为王慎手中的桃木棍开始时不时地就挥出与安承志的长剑交击在一起。而且每一次交击之后,安承志连绵的攻势就会被打断,虽然这个打断的时间极为短暂甚至让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可看在像甘赢这样的高手眼中,却足够让他皱起了眉头。 等到王慎被安承志逼退到半个院子以外,他手中的桃木棍在挡下对手一剑之后,突然开始挥洒出一片洋洋洒洒的棍影来。 一瞬间,王慎竟从毫无章法地退避变成了有条不紊的防守,他手中桃木棍用一招北岳藏幽挥出一片棍影护在身前打断安承志接连十数剑攻势之后,紧接着便是一招衡山飞岫。 而安承志出剑节奏被王慎刻意打乱,在仅有的一息调整间隙,却见面前出现一片虚虚实实的棍影,他面色一变,不知深浅之际急忙移步后退不敢硬接。 而就在这时候,眼前这一片忽远忽近的棍影之中却出现一道乌光,直刺他胸口要害而来。 这一刺,让安承志觉得既熟悉而又陌生,因为这一往无前直来直去的刺杀气势和他家传的安家剑法极为相似,但不同的是,这一剑刺出后,那执剑之人似乎并没有想要再刺第二剑的感觉。 中或者不中,没有其他可能,也不做任何多想,所有念头和精力尽数集中汇聚在这一剑之上,这样的剑刺之法,自然要比他不断留有后手的剑法更加迅疾猛烈,更加令对手胆寒。 所以当安承志退出第六步的时候,这一刺已经到了胸口,他避无可避,关键时刻他将手腕顺势一翻,横剑胸前,同时另一只手掌则是抵住了长剑另一端,使得长剑横陈宛若一道屏障护住胸前要害。这招乃是安承志在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保命招式,双手同用横剑当胸的手段不知为他挡住了多少次致命伤害。 “铛!” 王慎桃木棍刺中了剑身,安承志手中的长剑在瞬间就弯成了一个诡异弧度,然后重重撞在自己胸口,其上蕴含的气劲更是如崩雷炸裂,以远超他想象的劲道侵入了体内。 于是,在甘赢和甘心两人惊愕的目光中,安承志倒飞而出,虽然这一招被他横剑挡下大半力道,但剩余气劲已经在他胸口横冲直撞,至少这时候王慎若是趁胜追击,他绝无丝毫提气还手之力。 “这一招叫什么?” 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王慎,安承志猛吸了好几口气后才勉强能站直身子说话。 “太华分云。” 王慎淡淡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