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家小院里过的年,可以说是王慎这辈子过的最奢侈的一个年。甘心不但每日都吩咐下人山珍海味美酒美食伺候着王慎,更是在除夕夜当天还花大价钱请来了泸州城里有名的歌姬给王慎唱了一整晚的曲子。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满桌珍馐,更有如花美人对坐弹唱,这样的日子,不知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到的神仙日子。 但王慎却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他根本不想趟这淌浑水,对于甘家的势力他当然很清楚,能和甘心这样的大小姐搞好关系自然能给自己带来不少好处,但若要因此去得罪那位权倾西蜀有着数百年家族基业的甘家家主,这买卖他怎么想都不划算。 甘心连着三天都没再露过面,她也不怕王慎跑,光是从甘家大门进入这间独院王慎就不知绕了多少弯,这时候想要再出去恐怕光是走走都得找好半天路,更何况这甘家大宅里肯定有着不少高手,怎能容一个外人在此等家门内院乱闯。 终于,等到大年初三的那个早上,大雪方霁,甘心出现在了王慎面前。 王慎刚起床吃了早点,对于甘心的到来也不意外,只是看了她一眼后,淡淡道:“要动手了?” 甘心进屋先是打量了一下屋内情况,然后坐在桌旁,好奇看着王慎问道:“听管家说,你让那歌姬唱了一夜的曲子?” “嗯,不错,泸州城的歌姬确实要比秦州的好很多。” “然后你第二天一早就打发人走了?” “怎么,有问题?” “那倒是没有,只是我很好奇以那歌姬名动泸州城的风姿,你居然只是让她唱了一夜曲子。” 王慎却不以为然道:“人是挺好看的,但你派来的人,我还是小心着点为好。万一三更半夜你突然带人闯进来,说我对你府中女眷图谋不轨,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甘心讶异道:“你居然会这么想我?” 王慎好奇道:“那我该怎么想你?” “算了,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反正你只要帮了我这次忙,要什么好处你尽管说。” 甘心撇撇嘴说道。 “什么好处都行?” “嗯,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甘心应该都还负担得起。” “那可以啊,事情办完了,你也给我唱一夜曲子。” 王慎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甘心一愣,旋即愤然而起,就在她抬起的手掌欲狠狠拍落在桌上的时候,面上怒色却又很快淡去,然后低下身子对着王慎笑道:“没问题,只要你敢听,我可以唱得整个甘家上下都知道。” 王慎这时候反倒是丝毫没有退缩,直视着甘心挑衅的眼神,点头道:“你敢唱,我就敢听。” 甘心凤眼瞪大,又渐渐缩小眯了起来,咬着道:“好!” 看到甘心那素来平静的双颊上晕开的一抹微红,王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起身说道:“走吧。” “不带上你的剑?” 甘心看着被王慎扔在床边的松纹古剑好奇问道。 王慎摸了摸斜插在腰后的桃木棍淡淡道:“想必你爹找来的人是个高手,那把剑用不惯。” 甘心默然,一言不发领着王慎出门而去,两人一前一后又是绕了好半天后,王慎才算看到了一间空旷干净的大院落。 这院落很大,比得上寻常富贵人家的一间宅子那么大,而且院子里除了院墙和一间凉亭外别无其他建筑,只是两侧摆着一排排兵器架子,最深处似是还立着好几个草垛靶子。 此刻,那凉亭里面正有两个人,一个坐着的中年华服男子,一个站着的青衣少年。 当王慎与那中年男子对视的时候便一眼认出了这位就是泸州兵马司指挥使甘赢,因为从五官上来看,这父女俩实在有些太像了,只是这位甘大人鬓角染霜,看似儒雅的眉目中不经意就往外流露出几分令人感到压迫的高门大阀特有权贵之气来。 中年男子只是看了王慎一眼就没多看,倒是立在一旁的青衣少年一直盯着王慎打量,王慎则是很快将目光从面前的所有事物上收回,面无表情地跟着甘心一直走到亭前才停下。 甘赢盯着甘心,甘心也毫不示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父女俩僵持了好一会后,甘赢才将目光又落到王慎身上,这一次他才从头到尾将王慎打量了一番,然后淡淡道:“要是他输了,你就得依我之言。” 甘心郑重回道:“好。” 甘赢点点头,然后缓缓从石凳上站起身,对王慎说道:“你叫王慎?” “是,在下见过甘大人。” 王慎恭敬回礼道,光是看到甘赢这一起一坐的姿势,王慎便知道眼前的这位指挥使大人也是一位修为精深的高手,虽然比不上华元道人和丁丧这样的绝顶人物,但若是自己对上,恐怕没什么获胜的把握。 甘赢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不过他脸上没有任何其他表情,只是对王慎说道:“这件事,小女想来已经跟你说过了。要跟你比试的这位,姓安,名承志,乃是秦州参将,亦是我一位故人之子。我听说你也是秦州人?” 甘赢这一问让王慎心中微微一紧,不过他也不意外,自己一个外人在甘府住了这么些天,身为家主对自己的身份做点起码调查也是很正常的事。 “正是,难怪这位安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军旅味道,原来竟是秦州的参将。” 王慎脸上露出几分敬佩神色,甘赢身后的安承志倒也没对王慎有多少敌意,对他拱手道:“见过王兄。” 等到两人见过礼,甘赢对甘心说道:“带他去挑一把剑吧。” 甘心却摇头道:“不用,他自己带着。” 这话让甘赢和安承志都为之一愣,而当王慎从腰后抽出那根已经带着几分黝黑色的桃木棍时,甘赢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而安承志那张俊脸也开始沉了下来。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带来的人必须是使剑之人。” 甘赢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快。 甘心无奈扶额道:“他这棍子只是用的顺手了,其实本质上他是个剑客。” 甘赢没再说话,而是看向了安承志,安承志盯着王慎手里的细长木棍迟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换一根棍子吧。” 王慎却笑道:“无妨,我这棍子结实的很,砍不断。” 安承志又是一愣,蹙眉道:“你确定?” “嗯,确定。” “行,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