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跪在幽莲殿门口,毕恭毕敬的迎接程光等人的到来。 除了在里面躺着的珍珠,其余的宫人们都已经齐了。 幽莲殿不大的门庭,乌压压的跪满了人。 程光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步伐沉稳又缓慢,带着一股子帝皇的气息。 他本就是严肃的,现在更是淡然冷静。 德才走在最前面,手中的拂尘随着他的走动而一摆一摆的。 他的表情也不自觉的严肃了起来,见到跪了一地的宫人,他回头,看了一眼程光的表情。 后者没有什么表情。 德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一群宫人大声的喊道。 “皇上驾到。” 跪了一地的宫人听到这四个字,一个个都朝着程光的方向磕头。 气氛寂静又严肃。 “皇上金安!” 幽莲宫的掌事姑姑带头喊了一句。 后面的人也都一个个的喊道,“皇上金安。” 声音洪亮,整齐划一。 程光很满意他们的接待方式。 他站在门庭前,迟迟不进去。 “皇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珍贵妃,为何不出来?” “回皇上,贵妃娘娘今日身子一直不怎么爽利,所以一直躺在里面。” 潇潇硬着头皮,把珍珠叫她说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虽然,她比谁都清楚,所谓身子不爽利的珍贵妃娘娘,一个下午都不在宫里。 虽然,这个消息,还是她带到德才那里,带到皇帝那里的。 但是此刻,她得装傻,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更不能表现出自己与德才的关系。 她在这些人面前,还是一个忠仆。 对着珍贵妃忠心耿耿的忠仆。 “哦?是吗?” 程光都没有看一眼潇潇,他偏过脑袋把退到了一边的德才叫来。 “吩咐下去,把门关好。等朕招呼了你们再进来。” “是皇上。” 德才顺从的低下脑袋。 “嗯,关门吧。” 程光走进幽莲殿,身后的大门也随之关上。 他的动作十分大,即使是一个睡着了的人,都不可能不被吵醒。 所以,本打算在那里装睡的珍珠,是真的有些装不下去了。 这种时候,她如果不是自己爬起来,等会只会更加下不了台。 但是她又气,一肚子的气不允许她先低头。 于是她也干脆硬着头皮,继续在厚实的被子里装睡。 外面刚刚的声响,也不能说是不响亮了。 从前,程光来她宫里,从没有发出过这么大的声响。 从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一群宫人跪在门口的事情,他也从没有做过。 今日,他为什么会这么做,珍珠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还在睡吗?珍珠?” 从很早很早开始,他就开始叫她珍妃,她的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这个男人的嘴巴里了。 她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竟然有些怪异。 她有些不习惯。 那珍珠二字,他叫的极轻又极深情。 她若是以前那个她,说不好,又会被他降服。 会把那些恩怨,全部放下。 “珍珠………?” “嗯……” 既然已经在装睡了,她干脆装的更像一点。 “怎么,今日很疲惫吗?” 床边突然一沉。 一个重物已经坐下。 她侧着身子,不能看见身边的情况。 她猜不出此刻程光的表情,只能大致想到,他那张俊脸上,那股子嘲讽的,高傲的笑。 “有些疲惫了,生完小宝以后,就没有怎么安生过了……” 她的孩子,还没有获得程光的赐名。 所以她只能称他小宝。 “你辛苦了。” 身边的人,似乎把他的长手伸开,将她整个都拥进了怀里。 他的怀里,是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她的鼻子,对这个味道可以说是很习惯了。 以往的每一晚,她都是在这样的一个怀抱里入睡的。 他的怀抱,已经不似以前那般温暖了。 又或许是他迎着夜风走过来的缘故,他的怀里,多了几分冷冽的寒气。 那双圈着她的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肚子,让她几乎有些呼不过气来。 “这是应该的……能给皇上生下孩子,是臣妾的福气。” “珍珠……你在这里躺了一个月了,也该闷了。过几日我们去行宫散散心,顺便带孩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皇上您决定便好。” “这么多天没有来看你,是不是生朕的气了?” “臣妾岂会生皇上您的气。臣妾不过是累了………” “孩子,朕挑了很久的名字却挑不出一个满意的,你说,这名字要不交给你来取吧?” “臣妾才学浅薄,不善取名,这种大事还是皇上您或者请朝臣们取吧。” “你看,你还说你没有生气。” 珍珠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程光一把转过了身。 她愣在那里,看着程光已经有了些许皱纹的俊脸。 更年轻时的他,应该更加完美吧。 就是因为这张俊秀的脸,才能让他的妹妹都为之神魂跌倒,才能生出这么多同样英俊,同样出色的孩子吧。 “发什么呆呢?看见朕都不认识朕了?” “不是……只是在想,皇上似乎越来越年轻,越来越英俊了。臣妾,却是在慢慢变老了,生完孩子,就更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哈哈哈哈哈,珍珠,你是越来越会讨朕的欢心了。你哪里老了,才多大的人。我们小宝现在才刚刚出生,自己的娘亲就说自己老了,他听见就该哭了。”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是皇上越来越英俊的缘故,让臣妾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您……” “好了,别说傻话了。” 程光捧起珍珠的脸,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上,发上。 她闭住眼,不再说话。 不知为何,程光这样的举动,竟让她有些厌恶。 这般温存的动作,应该也出现在其他的美人,妃子身上吧。 而她,明明知道这些,还要强打着笑脸去接受。 原来,同样虚伪的人,还有她自己。 跟门外跪着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虚伪。 为了在这个错一步就要死的宫里,能活下去。 她也是这么的虚伪。 接受着她厌恶的东西,爱着她不喜欢的男人。 即使有一万个不喜欢,她也要装出一副很开心接受的模样。 这就是,那个小屁孩看她不顺眼的原因吗? “珍珠,午后,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