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营的士兵亲眼见到扶苏把虎符交给了陈庆,听说是出营操演自然不疑有它。 三百人的队伍迅速朝着仓房的方向小跑着过去,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 雷侯是蒙甘的老师,在朝中呼风唤雨,与太子殿下亲密无间。 万一表现出色得到他的赏识,今后可就平步青云了! “先生,您真的是要外出操演?” 扶苏己经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这阵势不像是演武,倒像实打实要出兵打仗似的。 “殿下,微臣怎么会诳你。” “要是您担心微臣借三百火枪兵生出什么事端来,虎符还你就是了。” 陈庆笑眯眯地说道。 “不用了。” “先生是火器行家,由您来主持正合适。” 扶苏下意识地推拒。 火枪再厉害,三百兵马能干什么? 总不至于谋反作乱吧。 “那微臣可就却之不恭了。” 陈庆将虎符收好,望向远处提着火枪药袋返回的三百士兵。 “殿下与微臣乘马同行?” “好。” “末将也一起去。” 赵威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紧随其后开口。 “嗯,赵将军在更好。” 陈庆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吩咐侍从去牵马。 很快,三百人排列整齐,小跑着从营地中出发。 哪怕冒着烈日训练了好长一段时间,又要朝着不知名的地方进发,他们依然士气昂扬,没有一丝怨言。 能不能出人头地,成为大秦未来的将星,可就全看这一遭了! “雷侯,这是朝城里去的方向吧?” “火枪威力巨大,射程极远。” “城中人口密集,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赵威察觉不妙,飞快地打马上前劝阻。 “渭河宽广,在水面设置浮靶最合适不过。” “光打不会动的标靶有什么用?” “敌人是活的,又不是死的。” “到底是我懂还是你懂?” 陈庆不耐烦地说道。 赵威被怼得哑口无言,讪讪地回道:“末将遵命。” 三百火枪兵出动沿途引来了无数关注的目光,连内史府巡街的衙役也疑惑地驻足观看。 但扶苏骑马在侧,无人敢阻。 “殿下,您听到喊杀声了没?” 陈庆突然勒住马缰,一脸严肃地凝神倾听。 “没有呀。” “城中怎么会有喊杀声?” 扶苏认真地听了会儿,摇了摇头。 “您再听。” “是从那边传来的!” 陈庆指着番馆的方向,神情焦急:“众将士随我过来,城中有人作乱!” 赵威心头咯噔一下:“雷侯,您等等!” 三百火枪兵还以为是演练的一部分,亦或是雷侯特意来考验他们的,顿时人人振奋,迈开双腿拼命向前跑。 扶苏张嘴欲呼喝,陈庆的坐骑己经远远地离去。 “坏事了。” —— 东胡番馆之外。 厚重的大门己经被撞得歪歪斜斜,随时可能倒下去。 从门缝中可以看到堆积如山的杂物,偶尔有东胡人惊慌失措的面庞闪过。 “左都侯,秦国派兵过来了。” 一名亲兵心急如焚地禀报。 狐鹿姑和提呼屠两人目光深沉地站在番馆大门外,朝着不远处瞥了一眼。 “是维护城中治安的杂兵,慌个什么!” “无论如何想办法拖住他们一时半刻,加紧破门!” 亲兵领命后,立刻派人列成横阵,一层层挡在街道口。 他们手握刀柄,却并未出鞘,只是用眼神逼视着赶来的府兵。 “你们要干什么!” “京畿要地,岂容放肆!” “快让开!” 匆忙赶来的府兵人数并不多,甲械也都是吓唬普通百姓的二流货色。 他们见这些亲兵浑身煞气,彪悍勇武,心里顿时怯了几分,不敢硬闯。 狐鹿姑松了口气,恶狠狠地说:“哪怕我二人受秦国谴责,以命相抵,也务必杀掉莫贺弗和他的孙子!” 提呼屠严肃地点头:“倘若他们从秦国讨到了兵甲,后患无穷。我部付出了多少勇士的性命才有今日之强盛,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二人还有没说出口的默契。 东胡部的首领一脉死光了,再无死灰复燃之可能。 秦国不扶持丘林部还能扶持谁? 他们未必会死,说不定今后还会受重用。 咚!咚!咚! 十人左右环抱着拆下来的廊柱,一次又一次撞向摇摇欲坠的番馆大门。 “门破了!” “弃刀逃命吧!” “交出莫贺弗,饶尔等一条狗命!” 刀剑出鞘的丘林部勇士虎视眈眈,不停朝着门内大声呼喝,瓦解对方的士气。 “阿爷。” “别怕。” 莫贺弗抱紧了孙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即将倒塌的大门。 秦国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再坚持会儿援兵就来了! 轰! 一声巨响后,大门猛地往后倒去。 幸亏有许多箱柜和家具撑在后面,仅仅是两边斜斜的敞开缝隙。 狐鹿姑瞳孔紧缩,一眼就看出门缝可以容人侧身通过。 “杀进去!” 抱着廊柱的士兵迅速后退,亲兵们如同猛兽出栏,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 “随我杀敌!” “秦国大军己至,听到马蹄声了没有?” “最多坚持片刻,吾等皆可活命!” 莫贺弗老当益壮,把孙子交给身后的亲信,提着一柄流星锤就冲了上去。 噗呲。 当先一名被卡在门缝里的士兵举刀格挡,结果被甩出去的锤头猛地砸到了天灵盖,顿时脑浆崩裂双臂软了下去。 狐鹿姑在门外急切地催促:“谁杀了莫贺弗,赏万金,封千夫长!” 门缝里的死尸很快被硬生生挤了下去,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眼神如同恶狼一样凶恶残忍。 陈庆带兵赶到的时候,双方的攻防战己然到了白热化阶段。 远远地就看到番馆门口围着数不清的士兵,提着刀前赴后继往里面涌去。 三百火枪兵气喘吁吁,稍慢一步赶到。 这时候他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街道尽头己经被两伙人堵住,好像是城防军在与蛮邦士兵对峙。 “卫戍军奉命平乱,无关人等闪开!” 陈庆高喝了一声,回头喊道:“列阵!” “装填弹药!” 火枪兵愣了下,本能地依照日常训练匆忙排开阵势。 城防军见状,顿时一哄而散远远地避开。 狐鹿姑听到动静,远远地朝着陈庆的方向眺望。 “好像是那位雷侯,他带兵过来了。” 提呼屠紧张地说。 狐鹿姑扭头看向番馆大门,缝隙己然扩大到足够士兵正常通过。 莫贺弗那老贼浑身浴血,拎着流星锤拼命抵挡,但明显撑不了太久。 “先别管他!” “我去支应,你带兵冲进去杀人。” 简单地分工后,狐鹿姑调整好情绪,匆忙朝着街道另一侧跑去。 列阵射击是神枪营最基本的训练科目,差不多闭着眼睛都能一气呵成装好弹药。 哪怕思绪繁杂,疑窦丛生,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慢。 “举枪!” 陈庆高高地扬起手臂:“尔等乱贼听好,本侯数到三,再不放下武器格杀勿论。” “三!” “开火!” 整齐划一的枪声响起,硝烟恍若云雾般弥漫。 稍后赶到的赵威面无表情,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我就说雷侯干嘛非得要借虎符一用。 我就说他隔着二里地怎么会听到喊杀声。 我就说他为啥专挑小路走,故意把太子殿下和我堵在后面。 他转头望向扶苏:殿下,你说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