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稍稍一侧身子,就看见电梯口里伸出了一只红色的鞋尖。对方似乎不想让电梯合拢,一直把脚放在电梯中间不动,电梯门一开一合之间,走廊里光线乍明乍暗,一道人形的黑影渐渐向外延伸之间,我明显感觉到走廊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叶开手握着剑柄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我们背后说道:“你们想进门么?” “你们进去了也没有用,我们都藏在凡人的身体里,你不把我们弄出来,就只能连他们一起杀!” 我轻声道:“进门,左侧,往南半尺。” 我声音一落,弩箭破风的尖啸便划破夜空,簌然而至,比那风声更快一步的就是箭矢上爆发的银芒。 那银白色的光点只是在墙上轻轻一触便调换了方向,往站在走廊上的第三个人身上打了过去。 在外面放箭的人正是溪月,如果现在有人从正面去看溪月的双眼,必然能看到两道如同鹰隼般的寒芒。 鹞宁在严格的意义上讲也是仙家,只不过她的能力有限,但是溪月与它通灵之后目力变得极为敏锐,甚至不用练习就能成为神箭手一样的存在。 别人无法击中的目标,在溪月面前却不值一提。 “你敢……”那人话没说完,弹射而来的箭尖就在对方身上爆出了一声闷响,藏在对方体内的鬼魂就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下,一个踉跄从那人体内栽了出来。 我回身之下,抬手掐住了那只鬼魂的脖子,叶开也抽出灵符贴在被鬼魂附身过的那人脸上,双手接住对方即将栽倒的身躯,将他平放在了地上。 我一手掐着那只鬼魂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扭动了锁孔里的铁丝,咔嚓一声打开了房门,提着鬼魂大步走了进去。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对方在我进来之前,就已经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割了她的喉咙。” “术士逼着冤魂滥杀无辜的因果,你怕是也受不了吧!” “要杀,你就动手呗!”我提着那鬼魂一步步走向了沙发。 对方先是一愣,马上就把剑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下去,鲜血顿时从她脖子上流了下来。 我却又迈出了一步:“要杀赶紧杀,别婆婆妈妈的,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你你……”对方的脸色顿时白了:“你不怕因果?” 我冷笑道:“我是术士,不是修士,还怕什么因果?” “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下地狱这码事,十个术士有九个在地狱里受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一步步走向对方伸手按住了剑柄:“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帮你出来?” 那只鬼魂颤抖道:“你不敢杀我!不然,你也不会进来。” “动手!”我说了一声动手,溪月的弩箭便击碎了玻璃,直奔着对方后脑射来, 前一刻间,还在飞溅的玻璃当中刺耳呼啸的弩箭,穿过客厅的瞬间忽然力道飞减,到了那人脑后的时候,就像是有人用手指在他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 但是,这一下却把藏在对方体内的鬼魂给弹了出来。 我卡住了鬼魂脖子,顺手往外一扔,叶开从身上抽出一支棺材钉打了过去,瞬间将那只鬼魂钉在了墙上。 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拼命挣扎的鬼魂道:“我这里还有一只,一起钉上去。” 叶开拎着我们在走廊里抓回来的那只恶鬼往墙边走时,我直接坐在了沙发上,面对电视的方向说道:“你们最得意的招数,放在我这里没有用。” “我可以随时把你们从生人体内打出来。同时,我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你们想要继续较量,我奉陪到底。” 自从我和叶开从八家屯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跟张道凡研究我们在八家屯子里遇上的那些鬼魂。 那些鬼魂与我们以往遇见的恶鬼,最大不同就是他们可以跟生人的身躯深度融合,很难用常规的手段将他们打出生人体外。 要是连着活人一块杀,别说是天道,地府那一关我们过不去,就算是俗世上的律法也饶不了我们。 叶开当时吹奏的太公调,是有天道意志的帮衬,才让我们闯过了一关。那之后,叶开就把太公调全都给忘了。 想找失传地太公调,只能在血字秘档里碰运气,那种机会是太过渺茫了。 想来想去,张道凡就把主意给打到了溪月的身上。 溪月随时能请百劫仙上身,仙家的力量跟我们这些术士又有不同。利用好了,完全可以把生人体内的鬼魂给打出来。 当然,这只是张道凡的理论而已,我们谁都没去实践过。 这一次,我们也算是验证了张道凡的判断。 有溪月作为后盾,也该到我跟那些鬼魂叫板的时候了。 我的话一说完,墙上的电视便闪动了几下,荧屏上陡然间现出了黑白色的画面。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看到的只有一群白面白衣的人影在漆黑的空间中列成方阵,缓缓往电视边缘走来。 我毫不怀疑,这些人会像是电影里的贞子那样,从电视里走出来,面目狰狞地站到我的眼前。 我冷笑一声道:“叶开,动手!” 叶开从背包里抽出棺材钉,扬手打向了电视的四角,四支棺材钉瞬时间没入墙中几寸,钉头的边缘正好卡住了电视的边角上。 我淡淡道:“术士身上最不缺的就是棺材钉。你们要不要试试,这四根钉子能把你们送到什么地方?” 低阶术士随身必备的东西可能是五花八门,术道高手却很少会大包小裹地准备东西,但是,无论是哪个层次上的术士都会带上几根棺材钉。 那些鬼魂生前都是术士,自然不会怀疑我们身上棺材钉的数量。 事实上,我和叶开两个人只有他身上带着棺材钉,而且,他的棺材钉也已经全都用完了。 这会儿,只是我俩在跟人家拼底气。 电视画面里的人不动了,但是也没开口跟我说话! 江湖人在谈判的时候,不能先声夺人,就是等对方先开口,再随机应变。不过,选择后者的话,就代表着对方没有十足的底气。 我笑道:“朋友,你们谁是带头的人?” “大家都是走江湖的人,没有必要在互相试探上浪费时间。”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们,我想要关于幽冥列车的情报。但是,我不会答应你们太多的要求。” “想要在我这儿狮子大开口,我一定会送你们上路。” 我说话之间,拔出匕首一剑插在了沙发上。 这一手在术道上叫做“立剑明誓”,意思是:说出来的话绝不改口,否则,这把剑上就得见血。 我松开剑柄,目光凛冽地看向了电视。 电视里也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后生可畏啊!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做事还放不开手脚,你却能把我们这些江湖老贼给逼得哑口无言。” 我淡淡回应道:“朋友既然说话了,就说点有用的吧!” 那人走到队伍前列,在屏幕上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孔:“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带我们离开那辆火车!” 我不由得反问道:“你们不是已经离开那辆火车了么?” “没有!”那人说道:“我们只是暂时被放出来而已,火车的本体还在,车厢早晚会连回去。我们也就会被一起带回去了。”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对方点头道:“小-兄-弟,倒是个实在人。你跟卜雨泽他们必然有一场生死斗,你输了,也就谈不上什么完成约定了。” “不过,我还是想赌上一次。” 我紧盯着对方道:“你是卜雨泽故意放出来的人?” 我本来是在试探对方,没想到那人竟然一口承认了下来:“对!” 那人说道:“卜雨泽跟我说过,如果,有人问起列车的事情,大可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他。” 我再次皱起了眉头:“卜雨泽是想干什么?” 那人点头道:“不知道。卜雨泽做事高深莫测,一般人很难想通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我听人说过,卜雨泽修的是神道。” 我和叶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神道,这个词在术道上意义非常宽泛。 术士本身在积累功德,准备修成鬼神;或者说他在借助神明之力,替人消灾解难;又或者他是在侍奉神明,都可以说是修神道的术士。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尽相同。 我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能说道:“这样吧!你从头跟我说。” 那人看了看四周道:“我们就这样说么?” 我给叶开递了个眼色,后者说道:“你可以往出走,别人不行。” 那人笑了笑,像是走门一样从电视里跨步而出,倒背着双手站在了我眼前:“应该还有人想听我说话吧?一起来吧!免得我还得重讲一遍。” 我给溪月发出信号之后,她和张道凡,司宸一起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