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三年末。 在一场举国欢庆,仅仅过去五个月的时间后。 大周皇帝失去了他挚爱的独孤皇后。 是日,天下同悲。 宫中红联转白幡,恸哭声不绝。 时年五十七岁的皇帝,枯坐宫廷一宿。 再出现在百官面前时,不见悲怆。 唯见,原本只是些微花白的头发,一夜成雪。 而今年这个本就严寒的冬日。 仿佛也因为独孤皇后的逝去,变得更加难熬。 “生死有命,诸行无常。”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能阻止挚爱亲朋的逝去。” 雪花纷扬,将天地染成一色。 李真暗暗摇头叹息,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怅惘。 他自穿越而来,就一直待在这淮南王府里的藏书楼中。 一日,不得外出。 从没见过皇帝,也无缘亲眼目睹那位在民间颇受爱戴的独孤皇后真容。 所以,皇后的死,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感伤。 但是半年多的时光以来,围绕在他身最多的事情,听到最多的名字。 却也都是和这位独孤皇后有关。 而就是这样一位刚刚过完六十岁寿辰,接受了无数长命百岁祝福。 同样,也是这天下间身份最为高贵的一批人。 说死,就死了。 没有一点征兆,没有丝毫防备。 这让李真思绪里泛起了一丝对于死亡的恐惧。 皇后会死,皇帝会死。 这世间所有的人,最后都会死。 那 他自己呢? 扪心自问,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武道? 或许,且先走到顶峰瞧瞧吧。 “公公,宫里传来消息,独孤皇后” 风雪中,李真站在余公公的门前,轻轻敲响房门。 里面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急切,静静的站在门口等着。 盏茶的功夫过后,伴随着吱呀一声。 梳理的一丝不苟的余公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公公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接过李真手里的素服,掸去上面的雪花。 从容的套在自己的身上。 对李真摆了摆手。 踩着积雪,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庭院。 快两年了,李真第一次见到余公公踏出藏书楼所在庭院的范畴。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句: “公公,你这是去哪?” “磕几个头,上一炷香。” 感伤又有些释然的声音传来。 余公公头也不回,合上了大门。 即便借着醉意,他曾和李真说过很多以前的故事。 但他从来都没有提过。 当年,正是独孤皇后在危难中提拔了他。 也同样是独孤皇后,可怜他年老体衰,放他出宫养老。 这恩情,余公公一辈子记得。 可惜他是个废人,没什么用喽。 在独孤皇后生前的时候,还不上。 也只能在死后,寥表心意。 看着门框上的雪雾震起,又消弭。 李真微微摇头。 人死万事空。 所谓香火,却也仅仅是在寄托活着的人一点愁思罢了。 除了自伤自感,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用处。 不过,余公公有这么做的理由。 他管不上,也没有资格管。 只是 望着越下越大,白茫茫一片将天地混沌的飞雪。 李真心里有种感觉。 伴随着独孤皇后的身死。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京城,恐怕又要掀起一些波澜。 而在之前大摆法场,为独孤皇后祈福,从而赚足了声望的淮南王。 或许,将会首当其冲。 火炉里的热意弥漫。 将身上落雪融化,又升腾成一股水汽云雾。 李真坐在椅子上有些思绪飘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笔架上的云雀等的不耐烦了叫了一声。 将他从神游天外中唤醒。 “咳咳。” 抬眸,尴尬的扫了一眼歪着头打量自己的鸟儿。 李真再度提起笔,在信纸上不断书写着。 内容是一些关于《悬壶济世书》里所描述医术的了解与看法。 在通过了最初的考教之后。 他和长公主之间来往的信件,便大多是这样的内容。 字里行间,她没有显的咄咄逼人,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姿态。 反而,倒像是把李真当做一个平等的存在。 在和他探讨着,书中的一些问题。 这种平淡务实的风格,渐渐打消了李真的戒备。 也让他,乐得交流。 一個人在家里闭门造车,难免会走上歪路。 多一个人探讨、学习,是个好事。 只不过,一想到写出字里行间满是道士那种玄之又玄味道的存在。 居然是堂堂大周的长公主。 总让他会感觉到有点怪怪的样子。 莫名的,有点反差。 时间长了,倒也渐渐习惯。 “哒~” 卷好的信纸填入云雀脚上信匣。 伴随着腾空的声响,眼前掉落一小片羽毛。 再回头,那小东西已然不见了身影。 “或许,你的主人这下子可顾不上研究医书喽。” 带着几分感叹的轻说一句。 没有让外界的事情过多影响自己,李真取出《神行鬼步》。 最近,对这本武道功法的深入研究,有了些头绪。 正如之前所猜测一样。 自从那次之后,云雀已经很久没有飞来了。 而伴随着群臣为独孤皇后服丧二十七日,去丧之后。 一些非议淮南王的苗头,出现在了朝廷当中。 当初的祈福仪式不是祈福,而是诅咒。 斩衰了独孤皇后的寿命 等等风言风语,开始蔓延。 群臣纷纷上书,请皇帝下旨让淮南王严格为皇后守孝三年,以示其诚。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淮南王的异军突起引起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警惕。 现在,是在借此发难,想要再度将他打压下去。 淮南王因孝道而聚名,却也因此而被束缚。 一啄一饮,早有注定。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李真无处知晓。 他依旧和以往一样,按部就班的读书、修行。 一切,都在都在计划当中进行。 【你了《神形鬼步》,你对周天易数的了解加深】 嗖! 烛火摇曳。 像是有一阵风带着一道影,从密闭的藏书楼里刮过。 定睛看去。 却发现是手持着书本的李真,四处闪动。 忽而在前,忽而在后。 身如鬼魅,飘忽不定。 “以易经诸卦算尽周身方位,每一步都踩在敌人的盲区,果然不愧神行、鬼步之名。” “可惜这门武功对于数算的要求实在太高,即便是现在的我,也不过是刚刚入门而已” 烛火平定,光影显露。 李真扣上书本,有些感叹。 真不知道,田道人是怎么让那些宫人修行的,他有点好奇。 不过,人生漫漫。 总有时间,让他明白其中奥妙。 而如果是以悄无声息的逃出王府为目标。 现在,似乎也足够用了。 熄了灯,李真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