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从重从严从快! 半晌。 嵇恒的热水已烧好。 他给扶苏沏了一杯淡茶,然后闲适的坐到了院中。 这时。 魏胜急忙的跑了进来,高声道:“公子,情况不好了,现在城中市人似有些癫狂了,甚至有人开始在暗中影射朝廷,还大举数落着官府的不是,更有甚者,还在市集号召其他人去围堵各大商贾。” “公子,眼下当怎么办?” 扶苏眉头一皱。 他偏过头,看了嵇恒一眼,知晓又让嵇恒猜对了,这次的事拖得太久了,久到足以生出变数。 不过。 他不准备再拖下去了。 也没必要了。 少府也好,廷尉府也罢,若是再阻拦,他也不会容情,而且这几日,他并非真的毫无动作。 他冷声道:“即刻传令廷尉府史禄,让其率领一干官吏,立即去处理城中突然传出的流言蜚语,务必将这些流言蜚语遏制住。” “同时对外放出消息。” “我扶苏已知晓此事,正同各大官署商量处理。” “近日就会给关中民众一个交代。” “诺。”魏胜连忙道。 就在魏胜想要去传话时,嵇恒突然开口了。 他淡淡道:“现在事情已经生出了一些变化,因而不能再按过去的解决之法去处理,当从重从严从快。” 闻言。 扶苏眉头一皱。 他有些不明具体做法。 嵇恒道:“除了你前面吩咐的,还要通知内史府的官员,对鼓噪生事者、闹事者、诽谤者进行抓捕,领首者必须得到严惩。” “飓风起于青萍之末。” “此等汹汹之态,务必不能使其蔓延成灾。” “若此等汹汹姿态未做妥善处理,最终必会形成风雨如晦之暗潮催动,民心复杂,一旦这些流言落入到世人耳中,多会为世人影响,到时民心反复,想重新招徕民心也会困难不少。” “取信更显艰难。” 扶苏点点头。 他已明白嵇恒的心思。 唯有严惩生事者,才能进行有效打击,只有辩驳跟辟谣,最终都无济于事,唯有生事者遭受惩罚,才能进行有效遏制,也才能避免再有后续。 但这一切都治标不治本。 唯一真正能解决的是将此事彻底解决。 扶苏目光微动。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改口道:“按嵇先生所言去传令,此外将我之前说的近日改为今日黄昏前,官府就会给出解决办法。” “诺。”魏胜连忙道。 等扶苏吩咐完,魏胜连忙去传信。 扶苏面色肃然,他正坐院中,取出一份空白竹简,沉吟片刻,开始研磨,嵇恒的话给他惊醒。 他不能按部就班的去推进。 必须从快从严。 他点了点墨,开始落笔。 他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最好的表明方式,便是将前段时间将怀县沉船事件的情况给公之于众。 对商贾进行严肃处理。 此外要立即宣布官府将接手处理盐铁之事,地方的汹汹民意,官府早已察觉洞悉,也一直在暗中研究,在日落前,就会给出相关的解决方案。 让民不要惊慌,不要恐慌,更不要为奸人蛊惑。 想清楚后。 扶苏将要做的事一一写下。 他并不急躁。 他知晓当尽快解决此事。 但快也有限度。 一些过程可以快,但却不能省。 不多时。 咸阳各大集市口、城墙下就张贴起一幅白布告示。 上面写满了工整清洗的拳头大字,茫茫白墙下,每处白布告示三丈之余都站定两名身穿皂衣的小吏,不断高声宣示着:“长公子传令,民间盐铁缺失之事已为公子知晓,公子正在跟少府等官署商定解决之法,日落前将会公布。” “朝廷不会坐视不管。” “” 小吏的声音很是洪亮。 很快就将告示的内容传至四方。 不消半个时辰,各大城墙下,就涌来了潮水般的人群,识字的士子们纷纷站上了石墩,站上了土丘,高声念诵着白布墙上的告示。 人群中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呼跟喝彩。 但也夹杂着一些质疑。 高墙下。 一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脸上充满着紧张,不安道:“长公子真这么好心要帮我们解决盐铁之事?” 小吏高声道:“是长公子跟少府商议。” “长公子只是一人,虽为天生贵胄,但又岂能变出盐铁?最终还是要由少府出面解决,少府掌管天下山河海池,府库中并不缺少盐铁,只是少府内的盐铁乃朝廷储备,不能轻易调动,因而耗费了一些时间。” “再则。” “朝中之事不便声张。” “但关中近日的情况,长公子早已知晓。” “请二三子放心。” “二三子若是不信,可在城墙下多等一段时间,等到天黑黄昏时,官府就会将具体的解决之法张贴,到时二三子一看便知。” “但有些话也要说在前面。” “这时起还敢诽谤朝廷、非议朝堂,甚至蛊惑民众攻击官府、劫掠商贾的,长公子也有明言,一律从严从重处罚。” “二三子切莫自误。” 四周议论纷纷。 但鲜少有人对此有异议。 只是依旧有人不安的问道:“少府真会出手?少府能拿出多少盐铁?少府拿出的盐铁价格会比寻常高吗?” “” 一个个实在又现实的问题被问出。 只是小吏没有回答。 只是让他们等朝廷告示。 一个时辰后。 各大城墙下已人如山海,越来越多的人涌到了城墙附近,原本停留在车马场的车马,也被纷纭的人群挤了出去,即便如此,还有越来越多人到来。 凡是近前的人,无论学问高低、根基深浅,或者斗大字不识,都直挺挺的站在前方,红着脸盯着白布黑字的大墙,费力的端详着揣摩着,希图能从中揣摩出一些其他的解释。 哪怕真的一字不识,也是不断催促四周的人,妄图将白布上面的黑字,让其他人一五一十的给自己说清。 另一边。 在内史府任职的华寄,正在全城大肆抓捕。 只是相对城墙的热闹鼎沸,华寄做的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也没有太多人关心。 城中一间邸店内。 何已略显慌张的回来了。 刚一进入房间,何便忍不住大骂起来。 “暴秦!” “残暴无仁,昏庸无道。” “当亡!” 张良好奇的看向何,不解道:“何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生出这么大的怨恨?” 何深吸口气,一脸后怕道:“我前面不是听你的建议,在城中散布各种消息吗?但没曾想,却为四周的人发现了,起初我没在意,因为那些话又算不得什么,本就是实话,但就是实话,也为暴秦不容,没多久,官府就开始抓人了。” “我前面安排的几人全都被抓了。” “若非我机敏,赶紧钻入了人群,只怕也凶多吉少。”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暴秦妄图堵天下悠悠众口,简直是荒唐可笑。” 张良眉头一皱。 他暗暗摇头,却并未多言。 他问道:“我方才听邸店内有人说官府已做出了回应,何兄知晓,官府是如何回应的吗?” 何冷笑一声,不屑道:“还能是什么回应?” “只是说官府知道了,正在想办法,黄昏前会给出解决之法。” “全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空话。” “就这还让秦人振奋不已,现在各大城墙下都挤满了人,全都在等着黄昏时官府给出解决之法。” “我是倒想看看,暴秦能给出什么解决之法。” “他扶苏真能变出盐铁不成?” “秦廷当真是这么公布的?”张良面色一沉。 何面露疑惑,不解道:“自然是真,我亲眼看过那告示。” 张良轻叹一声,叹气道:“我们这次来咸阳,恐不会有收获了。” “为何?”何一愣。 他越来越听不懂张良的话了。 秦廷就算有应对,那又如何?关中的情绪早已挑唆起来,岂是秦廷能轻易平息的?而且他前面已将张良吩咐的事都安排妥当,等到事情再严峻一些,关中很容易就自乱。 这么大好的机会,怎么能是没有收获? 张良自看得出何的疑惑,他摇头道:“我刚才回想了大半年秦廷的所为,初步断定,秦廷对天下的处置已做了改变,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开始徐徐图之,这次关中之事,只怕秦廷并不是无为,而是一直在有所为。” “只是不为外人知晓。” “怀县沉船之事,已十来天了,秦廷却始终没做任何表态,蛰伏了这么久,又岂会再继续放任?前面所说的遭遇,只怕是秦廷有意亮出的獠牙。” “而这仅是刚开始。” “你仔细想想秦廷的回应,已能从中察觉到一些端倪。” “秦廷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眼下只是暗地的事做的差不多了,所以才开始收网罢了,继续就此折腾,已没有太多必要了。” 张良很清醒。 他知晓不能再执着进去了。 何眉头一皱。 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回想起官府张贴的告示,在心中反复思量几遍,眼中陡然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他已意识到了关键所在。 秦廷似早有定计。 他看向张良,问道:“我们眼下当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