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官山海只是幌子! 张良正坐席上。 他并未就此置于脑后,而是全盘的梳理起来。 他感觉这是一个很严峻的情况。 他必须想清楚。 “官府官府”张良轻声叮咛着,脑海开始回想半年来秦廷的所作所为,在一番重新审视之后,他眼中渐渐露出一抹明悟透彻。 秦廷并非毫无作为。 而是一直在作为,甚至是有大作为。 一念间。 张良想到了很多。 他将秦廷这大半年做的事,一件件的串联起来,最终这一件件事情,都如一个个光点,聚集到了一个地方。 咸阳!!! 张良猛的抬起头,眼中露出一抹骇然。 他已想清楚了。 也知晓秦廷在谋算什么了。 张良肃然道:“秦廷对天下的形势已重新做了评估,已从过去的‘天下和平’‘靡不清净’的时势中挣脱出来,这大半年秦廷的举措,总结下来,其实都是在有意收拢实力,削弱地方。” “这一切从‘官山海’开始。” “也是从这时起,大秦皇帝与朝堂的注意力,发生了极为关键的转折。” “秦廷从过去的全力构建新天下、盘整天下,转为了对六国复辟暗潮的警惕、查勘以及削弱。” “其中以警惕查勘为主。” “秦廷当前主要做的其实可称得上”张良迟疑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出了两个字:“收缩!” 当‘收缩’二字说出后,张良视线瞬间开阔。 很多事一下豁然开朗。 他从席上站起,在室内来回踱步,面色沉重道:“就是收缩。” “过去秦廷妄图将手脚伸至天下各地,继而控制天下,但在这大半年里,咸阳朝堂已发生了不小变动,这股变动一直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而今想来,却大有讲究。” “那次的变动,我跟其他人都没有重视,都认为是秦廷为力推‘官山海’,所以将一些官员进行了免官废官,但实则并非如此,我们都为‘官山海’这个幌子给糊弄住了。” “官山海看似声势浩大。” “实则对天下的影响极为有限,只局限于地位低贱的商贾。” “何以能让天下人瞩目?” “秦廷真正图谋的是借‘官山海’,对内政进行一番肃整,对官员进行一番更替,只是当时所有人都遗漏了这点。” “但这才是关键!” 张良眼中露出一抹冷色,心中更是充满了懊恼。 他同样也中计了。 主要是秦廷做的过于隐蔽了。 若是不再三留心,根本就察觉不到。 他之所以察觉到,主要是因对秦廷的恨意,让他对秦廷的一切动向,都迫切的去了解,若是不然,恐也根本难以洞悉。 他们都被秦廷戏耍了! 张良紧闭着眼,在原地不断的踏步,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段时间秦廷官员的调度,最终他缓缓睁开了眼,眼中的懊恼之色更浓。 “那段时间,秦廷征召回朝的官员,无一例外都是老秦人。” “其中领首的严氏、华氏等。” “严氏乃樗里疾之后,华氏乃嬴华之后,他们都是大秦宗室出去的人,还有司马昌、白御等人,他们是秦国的勋贵之后,而史禄等人,则都是穷苦出身的老秦人,他们对秦国可谓无比忠诚。” “秦廷这番举措,是以整肃内政为由,将秦廷信任的人重新聚拢,继而实现稳固关中的目的。” “秦廷放弃了过去的策略。” “已转为巩固关中,首要以关中稳定为主,再进一步扩大对关东的控制,继而重新实现对天下的全盘控制。” “秦廷慢下来了。” 张良神色变得无比严肃。 秦廷过去再怎么针对,他都不放在心上,但眼下秦廷突然的收缩,却让张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此举于天下乃大害! 张良猛的振袖,眉头紧皱道:“若秦廷真有意收缩,重新积蓄力量,恐唯有六地彻底整合,方才能与之抗衡,不然就会重蹈当年苏秦公孙衍之后尘,不仅不能亡秦,反倒会被逐一击破。” “然六地本就各有矛盾,想完全放下矛盾,只怕短时都难以做到,而且六国贵族对六地的影响力,早已没有过去那么大,继续任由秦廷施为,只会被逐渐蚕食殆尽,最终彻底消亡。” “秦廷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张良蹙眉。 他的眼中满是不解。 他想不通。 从各方打听到的消息,秦廷都不该有这般动作,因为嬴政年岁渐大,大秦诸公子又难当大任,因而这些年秦廷的举措越来越急,越来越急于求成,正因知道这点,六国势力才一直避之又避,唯恐为秦廷盯上,成为秦廷施暴对象。 也一直乐见秦廷空耗国力。 但现在秦廷的举措,却让张良始料未及。 甚至是惊慌失措。 这没道理。 他冥思苦久,最终没有头绪。 只得把理由放在扶苏身上,因为扶苏近来变化极大,或许正因为此,给了嬴政重新谋划天下的想法,但扶苏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他一时想不到。 他唯一认识到的是这次关中之事大有蹊跷。 而且一定有蹊跷! 秦廷眼下重点放在经营关中上,又岂会坐视关中出现这么大篓子?然这段时间的毫无作为,恐根本就不是无为,而是一直在暗地布局。 “秦廷这次又在谋算什么?” 张良眉宇紧皱。 他已不敢抱有任何侥幸之心。 秦廷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等秦廷重新招徕了民心,只怕六国想复国,将会变得无比艰难,就算关东生出了乱子,在大秦铁骑之下,恐也难以招架,必须打乱秦廷的布局。 让秦廷功亏一篑。 但他知晓的情况太少了。 仅凭从四处打探到的信息,就想洞悉秦廷的布局,又谈何容易? 张良阴沉着脸,在室内走来走去,低语道:“这次关中危机,秦廷究竟会怎么解决?” “商贾?” 张良摇了摇头。 他并不认为商贾会相助秦廷。 也不可能相助。 无论秦廷‘官山海’意图如何,最终利益受损的都是商贾,商贾完全没可能去以德报怨,而且一旦怀县沉船之事为有意为之,并最终泄露了出去,秦廷恐就不仅是针对商贾了,而是要索命! 商贾又岂会这么做? 而且就算商贾想助秦,盐铁缺少之事,也不是商贾能解决的。 最终还是要落到秦廷头上。 但秦廷会怎么解决呢? 张良在室内踱步,却是始终没想通。 更令张良不安的是,他现在完全不知秦廷意欲何为,也不知秦廷接下来的动向,更不知秦廷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完全茫然。 这让张良深感无力。 他甚至有种预感,何的所为,不仅不能乱秦,反倒会助秦。 想到这。 更让张良心生烦躁。 另一边。 扶苏终究还是没能抗住。 逃到了嵇恒住处。 这几日,他也是彻底烦了,每隔一会就有官员向自己诉苦抱怨,他是不厌其烦,最终在几次阻止无果后,直接选择眼不见心不烦,躲到了嵇恒这里。 而且现在城中局势越来越紧急。 他也生出了紧迫感。 有嵇恒在身边,让他安心不少。 至少真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或者自己处理不了的情况时,能直接询问解决,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最终酿成大祸。 身处这场风暴中央,扶苏也深感压力。 他对自己的临场出手,也早没了最初的信心。 嵇恒淡漠的看了扶苏几眼,大抵猜到了扶苏目前的处境,只是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慢悠悠的去到厨房,烧起了热水。 扶苏苦笑一声。 他跟着走了过去,拱手道:“现在朝中对此事争议很大,不少人都在诉苦埋怨,他们中一些人心思不正,但的确有部分官员是深受其害,我虽多次劝阻,却始终没能如愿。” “最终担心会影响后续,只能逃难般的来先生这了。” “还请先生见谅。” 嵇恒面色如常,并未就此理会。 朝中之事,他不会参与。 扶苏也知晓嵇恒的性格在,知晓其不会冒然牵扯进来。 一时静默。 在嵇恒将柴火点着后,嵇恒才淡淡道:“时间已拖得有些久了。” 扶苏微微额首,道:“的确有些久了。” “我前面因担心官署会不配合,就特意多等了几天,眼下已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不敢再拖延,只是也不愿再待在宫中了。” 扶苏苦笑着摇头。 他这段时间真是思绪如麻。 每天不仅要询问督促各官署的进展,还要看各官署官员的诉苦抱怨,哪怕他早已有了准备,真的面对时,依旧感到了有些吃力。 那些文书里看似都风平浪静,但冷不丁几句却直插肺腑。 即便是他也生了几次闷气。 嵇恒看了扶苏几眼,轻笑着摇摇头。 他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能身居高位的有几个等闲之人? 大多都狡黠如狐。 若是不再三小心,没准就被这些老狐狸阴了,到时更是有苦说不出,不过这大多仅限于朝臣之间。 若是当上了皇帝,尤其是实权皇帝。 那就没这些问题了。 但一个皇帝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只怕早晚会沦为傀儡,所以这段路注定是要走的,只是有的人熟悉的快,有的人熟悉的慢。 扶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