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喜好弄险、诡计频出的我,这一次,放弃了所有奇谋,回归了正途。 我不信凭我们这些人的脑子,能斗得过耗尽举国之力挑选出来的人材,我也不信,幸运女神会始终站在我身后,永远对我垂青。 我好像看到了自己进化的最后一步,理解了大包总一生的脚步,那就是王位之上,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以前,有人给你托底,所以,你自然能够大胆一些,可没人给你托底之后呢? 曾文正公得结硬寨打呆仗、大明要闭关锁国、就连左宗棠都得抬棺出征才能换回来‘十年不谈左’。 他们不知道奇淫巧技能收获更大么? 他们知道,他们只是冒不起那个风险了,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成了给别人兜底的人。 所以,我不能轻举妄动,只能任凭耳边八面风吹,我自不动。 古板。 刻板。 这都是我年轻时嘲讽那些在位高人的词,如今我走到了这个位置上,再想起当初年轻时说过的那些:“这要是我,早他妈揍他了。”是如此可笑,如今我更信奉的是‘置气不如攒钱’。 于是,佤邦的战略没有任何调整,邦康、达邦卡住了孟波逃亡之路后,邦康一整个师新兵开始以团为单位和达邦边境线上的守军轮换,轮换下来的士兵在邦康经历了短暂修整,奔赴勐冒备战,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条不紊。 然而佤邦军队的所有动态全被我公布在了官方网站上,我在做给内比都看,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许锐锋到底是个什么人,我得告诉他们,你们的那些花言巧语在我看来,只值微微一笑,笑完,我还能看着你们继续演。 都不带喊停的。 我真像个王了…… 不,我已经是个王了。 此刻的我,就像是穿着宽袍大袖的汉服站在山巅,哪怕发丝、衣服被风吹起,我依然稳稳站在那儿。 我又像是在朝堂之上听着底下忠臣和奸臣在争斗中吵得面红耳赤,心里想的是,忠臣固然值得信任,可有时候奸臣更加有用。 我踩着鲜血淋漓的脚印一步步走来,我踏碎了黑暗终于从寒冷的夜晚跻身光明,那,谁他妈也别想把我赶出去。当然,在翻脸之前我会做的有礼有节,可一旦被我发现你是来坑我的,那对不起,脱了这身宽袍大袖,老子照样可以胡服骑射。 这才是一个中国人在数千年文化底蕴之下的修为! 我再也不会在谁的嘲讽中轻易动怒了,再也不可能因为谁的几句话热血奔腾了…… 我得知道,一句‘勿谓言之不预’是需要多少人以付出生命为代价,才可以捍卫的尊严。 什么? 那我为什么当初做过那么多蠢事? 别提当初,凡是将时间线往前移去找寻弱点的人,都是现在不敢和你正面对抗、还总不服不忿的懦夫。 想想这种人的嘴脸,想想这种人满脸愤恨的样子,想想他们的不甘心,难道不是因为接受不了你的成长才使这种癫狂的么? 他们只能活在过去了,因为你的现在他根本不敢面对,才只能提起当初。 呼。 邦康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我背着手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成熟,是这样的。 这个想法出现时,我在也没有了之前的‘醍醐灌顶’,而是主动走向了‘天圆地方’的会客区,摆弄起了今天才送过来的茶台。 这才是一个男人的成熟,真正的成熟。 哪怕我明知道‘成长’已经被偷换了一个字,变成了‘成熟’,依然觉着很正常。 这是我几次赌命,摸爬滚打才换回来的,只有走到这一步的人,才明白苏东坡为什么会写‘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病到公卿’。 倒上了一杯绿茶,我拿出手机再次看起了前几天老太太发来的照片,看着小家伙肉嘟嘟的冲着镜头傻笑,我不自觉的挂上了笑脸。 现在啊,我倒觉着这小子没本事也不叫什么事,如果你要是没本事呢,那就自尊心低点、感官系统差点,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你最好感觉不到,骂你的时候最好听不出来,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就行了。 反正有人给你兜底。 喝茶看照片的时间过得很快,当目光中出现了橘红,这一天如白驹过隙,几乎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我收起了手机,从沙发上起身奔着门口走去,推开房门的瞬间,正瞧见门口的白秘书拿着手机在偷偷抹眼泪。 以前,我可能会想知道她怎么了,是不是感情不顺,顺便截个胡什么的…… 现在? 我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从她身前走了过去,只留下一个在忙碌中收拾自己的身影,于余光里,用手背抹着眼角。 叮。 我直接走进了电梯。 我已经从一个是事就管,得跟着老鹞鹰去赌场捞鱼头的大哥,变成了一个眼看着他们做出任何事都需要自己负责任的王了。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我顺着市政府一楼大厅在所有人侧目、起身、喊‘许爷’的关注下离开,随即立即上了车回奔邦康庄园,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和理所应当。 可只有我知道的是,当这台车开到了庄园,我走入别墅由绿皮兵关上了房门,我走入了邦康百姓眼中那座宛如梦幻般的城堡后,在光线彻底被这道门所阻隔,涌现出的东西才叫孤独。 “许爷,晚饭好了。” “端上来。” 回家之后,我连屋都不愿意出,我不是讨厌哪个仆人,是我觉着别墅太大,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筱筱,不是在邦康的这个筱筱,是在勐能时,穿着睡衣,用浴巾裹着头还贴着面膜和闺蜜打电话的筱筱。 我拿出手机连个可以打电话的人都没有,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我给人家打电话干嘛呢? 布热阿正在和媳妇你侬我侬、央荣在部队里,半布拉操持着整个邦康,哈伊卡现在天天下乡处理各佤族之间的事情。 我将电话随手扔到了床上,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书…… 嘀、嘀、嘀。 此刻,手机却响了起来,我看到电话号码后,立即接通,还很亲切的喊了一句:“魏叔,这么晚找我有事啊?” 魏组长在电话里沉声说道:“你哥们让我们抓着了,他想给你打最后一通电话。” 我哥们? 鱼头?老烟枪? 我都不倒腾小快乐了,你抓他们俩干啥?抓着了也不至于是最后一通电话吧?这才能判几年啊?不是那俩虎逼都招了吧? “喂,老许,你说我在你们那儿有个孩子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西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