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将探查通天河水府的事情,大致给妹妹讲了一遍,只略去了与斑衣鳜婆有关的。 说完,又叮咛道:“虽然有昙阳真人顶着,就算朝廷知道了也不大可能治罪,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千万别给传出去。” 说着,捡那色泽光鲜的宝石珍珠,推给了赵馨:“这些就算是哥哥给你添的嫁妆了。” 本以为赵馨会被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不想她看都没看,反而好奇追问:“哥,你实话跟我说,青霞姑娘是不是我未来的嫂子?” “这……” 这个问题倒把赵峥给问住了,对于青霞,他确实由外到内的好感十足,论性格、论身段、论相貌、论能力、论背景,配他赵某人都是绰绰有余。 可她毕竟是化形大妖。 就算能一直保持人身,也还有个生殖隔离的问题需要考量,若是以后生不出儿子,老赵家岂不断了香火? 如果说这个问题还能用纳妾来弥补,那倘若生出半妖半人的怪物来,又该怎么办? 犹豫半晌,才托词道:“我眼下就想着武举的事儿,哪有那么多心思想着些乱七八糟的。” “嘁不想说算了!” 赵馨小嘴一扁,随手把那些珠宝扫进袖筒里兜着,起身道:“我去帮娘做饭。” “别让娘瞧见了!” 赵峥追着叮咛道:“等风声过去了,我再亲自跟娘说清楚。” 说着,雄心万丈的一挥手道:“到时候咱家也置个两进的大宅子,过过使奴唤婢的日子!” ………… 又是一觉睡到了下午。 赵峥醒过来的时候,舅舅早让人把车送回了隔壁,关成德也托人带话,说是晚上不回来了,也不知是衙门里有什么要紧差遣。 赵峥见天色还早,就去街上逛了一圈,本想找个金铺问问价格,先卖一部分金块试试水。 然而金铺都集中在城市中心的繁华区,七月半当晚就直接团灭了。 当铺倒是还有开门营业的,可这几天为了生计当东西的太多,导致行情大跳水,实在是不划算。 偏那些金块又都是粗砂金融成的,含金纯度难以判断,所以也没法直接当金条、金元宝用。 算了,还是等过阵子有金铺重新开业再说吧。 赵峥悻悻的回到家中,用完晚饭后,又在母亲的絮叨下,练了半个时辰的杨家枪、半个时辰的谭腿。 眼见时辰不早了,他正准备简单洗漱一下,然后回屋等着青霞来听故事。 这时忽听巷子口传来几声凄厉尖叫,赵峥打水的动作一滞,竖起耳朵细听,就听那呼喊声非但没有消停,反而越来越清晰。 是有人在叫救命? 赵峥略一迟疑,便回头冲堂屋喊道:“娘,巷子口好像出事了,我过去瞧瞧,你和二丫锁好房门,千万别出来!” 说着,就挺枪到了院外。 但他没急着赶去巷子口,而是冲着隔壁嚷道:“劳烦请冯管家出来!” 隔壁守门的巡丁听了,立刻喊出了冯管家。 冯管家显然也听到了巷子口的叫喊声,提心吊胆的问:“恩公,这是出什么事了?” “还不晓得,劳你派两个人帮我守着家里,我去瞧瞧看到底怎么回事!” 赵峥说着,就朝巷子口飞奔过去。 等到了巷子口,因听东侧有人尖声大叫,他下意识循声望去,正看见有两个人在背对着自己亡命奔逃。 不好! 赵峥心下一凛,同时只觉背后恶风袭来。 他想也不想,脚下发力朝着东面猛的一扑,半空中垫步拧腰,身形还未完全转过来,桃木枪已如毒龙般从肩头电射而出,‘噗’一声刺入了身后那‘人’的额头! 而这时赵峥也已经转过身来,两臂顺势往前一送,几百斤的力道直透枪尖,只听又是‘啪’的一声脆响,那人的天灵盖竟被整个掀飞了出去。 这一下,脑浆子都被扬出老远! 若是寻常人,只怕当场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那‘人’却只是身形踉跄了一下,然后便又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赵峥见状,不慌不忙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头往后仰、肩往右旋,轻松避开那‘人’双爪的同时,掌中桃木枪先收后放,自下而上的捅进了那人的心窝。 “呃!” 随着一声古怪的兽吼,那‘人’终于没了凶相,双手软软垂下,身体怪模怪样的挂在赵峥枪尖上。 赵峥倾斜枪身,让它彻底瘫软在地,又踩着它的小腹拔出枪头,这才有空细瞧此‘人’的模样。 但见它身形瘦削,身穿着宽大的寿衣,手上长着乌黑的长指甲,嘴角露出两颗尖利獠牙,头顶和心口流出乌黑脓血。 这不是巷子口估衣铺的老板娘吗? 这老板娘也是个倒霉的,本来躲在家里就能逃过一劫,偏跟着丈夫儿子逃了出去,结果被触手扬起的碎石打在太阳穴上,半边额头都变形了,当场便一命呜呼。 果然是诈尸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诈尸,已经有了僵尸的部分特征。 赵峥一边用寿衣擦着枪头,一边扬声呼喊估衣铺老板的名字。 首先赶来的却是左邻右舍。 眼见他们对那尸首指指点点,赵峥忙问:“估衣铺的七叔父子如何了?” “应该是跑掉了。” 有人答道:“我方才路过估衣铺,没瞧见他们父子俩,倒是有个认不出的,在院门口被开了脑瓢。” 说着,一指地上没有头皮的女尸:“比这还惨!” 那指定是活不了了。 赵峥冲着周遭拱手道:“劳烦哪位去我家报个平安。” 等有人出面应了,他有点选了两个胆大的看守尸身,然后自去估衣铺了查探情况。 到了估衣铺,果然瞧见前面大敞着的院门口,正躺着一举尸体。 尸体的上半张脸被完全抓烂了,两只眼睛被完全贯通,勉强能辨认出来的眼球,和血水脑浆混成了一色;鼻梁骨也被整个掀开,血淋淋荡悠悠的挂在嘴边。 这东西好大的力气! 回想起来,它的防御力也非同寻常,否则仅凭那回马枪的第一阶段,就能直接掀飞它的头盖骨,第二枪也足能搠它一个透心凉! 如果不是赵峥力气大,那桃木枪也足够坚韧,只怕未必能这么轻松解决掉它。 见里面静悄悄的,虽然觉得不太可能有危险,赵峥还是找人借了枚吉钱,一抖手抛了进去。 吉钱落地一阵叮当脆响,估衣铺里却依旧静悄悄的。 赵峥上前捡起吉钱,又如法炮制丢进了后院。 等确认没有埋伏后,他提着枪走进后院灵堂,就见棺椁四周散落着不少红绳,还有几枚失了光泽的铁钱,而前面的供桌翻倒在地不说,还折了一条桌腿。 赵峥围着棺材转了两圈,又探头往里面查探了一番,通过现场痕迹判断,那女尸应该是突然暴起伤人,结果被供桌绊了一下,没能如愿。 后来直追到大门口,这才算是拿了首杀。 这时外面呼呼啦啦闯进一群人来,为首的一名小旗官和几个巡丁。 都是北城的,彼此自然熟识。 那小旗官上前和赵峥打了招呼,询问道:“峥哥儿,你来得早,可曾瞧出什么来?” “看上去是诈尸暴起伤人。” 赵峥说着,看向了他身后的某个中年人:“七叔,先前难道一点征兆都没有。” “要是有征兆,也不会连累了孩子二舅!” 估衣铺老板七叔欲哭无泪的道:“晚上亲戚们散了,我给她抹香汤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指甲也没变长、嘴里也没长獠牙,脸上身上也没长毛,谁成想才过去没多一会儿,她突然就……哎这可让我怎么跟老丈杆子交代?!” 说着,他抱着脑袋沮丧的蹲了下来。 这‘香汤’是夏天给尸体防腐用的,每天早晚都要涂抹全身。 按照七叔的说法,那这事儿就更是古怪了。 诈尸没有多少预兆还勉强说的过去,但僵尸化通常都会需要一个过程,无缘无故,绝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