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军趁热打铁，连夜对赵百超进行突审。 可惜一无所获。 赵百超嘴里除了时不时蹦出一句“别废话，认识我杀的，你们有本事就毙了我！”，就再不会说第二句话。 赵百超已经抱定死志，死猪不怕开水烫。 王建军虽然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并不担心从赵百超嘴里掏不出东西，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也就一个字：熬！ 王建军断案无数，深谙熬字三味。 不过从赵百超的个人经历、性格取向来看，可能“熬”的时间会比一般人长许多。 赵百超是戴姓人聚居地——戴村里难得的外姓人，山里人淳朴，有古道之风，欺负外姓人视为懦弱无耻的恶劣行为，但想要和当地戴姓人享受完全一样的人格待遇，也是不可能的，说不上歧视，只能说是边缘化吧！ 赵百超的父亲是上个世纪戴村办农村合作社时从山外招来的技术人员，合作社散伙后没走，取了戴姓人的女儿为妻，在当地安家落户，虽然房子是自己造的，且自带炉灶自吃饭，不属于赘婿，但大环境是在别人家，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前矮三分是必然的。 赵百超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性格难免走向极端，不是过于懦弱，就是特别倔强，而赵百超刚好走了后一个极端，一条道走到黑，他认你为自己人，肯两肋插刃；他认你为异类人，老死不相往来。 赵百超已经发过誓，别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话来，要想他改变主意，显然不是件简单事。 所幸戴立秋跳桥自杀前和戴玉泉有过一番争吵，被王建军和郭天凯听在耳朵里，里面有许多重要信息，很可能就是抓获幕后黑手的重要线索。 师徒两人经过交流后，得出一个重要的共识：戴立秋和赵百超杀死傻子校，不属于受雇杀人，反而是为了救人，救一个他们认为是恩公的非救不可的人。 他们应该没有收受过别人钱财的好处，刑侦队的人已经在桥洞里搜个底朝天，除了两床被子和一些盥洗用品外，再无长物。两人身上的银行卡里只有几毛钱，手机早就欠费停机，在赵百超口袋里搜出的二十三块钱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底。 人已经穷到这个份上了，却还有一份肝胆侠义，要去救一个重要人物。 这个重要人物是谁？而且和所有九灵山人有关。 王建军征求村长戴玉泉的意见。 戴玉泉起先不肯相信，他们自己才是该被救的人，哪有能力或者说心情去救别人呢？认为这是两个孽障的托词，一派胡言，不值得深究。 可王建军一定要他表态，如果他们没有撒谎，最后会”花落谁家“？ 戴玉泉沉吟片刻，说道：“如果说他们心里最感恩的人，应该是他们的远房兄弟戴天突，因为五年前，当这两个孽障在外面落难时，村里谁都不肯出钱把他们救回来，包括他们的父母，大家都知道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干活，不如捐献给养老院，你还可能得到一张奖状，挂在墙壁上炫耀一阵子。 最后还是戴天突刚好回家过年，听说了这件事情后，也没和任何人商量，只是要来了他们两人的微信号，就分别给他们寄去了回家的盘缠。 可关键问题是戴天突需要他们去救吗？人家捧着金饭碗，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人脉也不错，活得好好的，你们两个二流子不去骚扰他已是万幸，根本不需要你们去瞎操心他的安全问题。 就算戴天突遇到了危险，那一定是真危险，会向他们求救吗？戴天突酒桌上表现优异，朋友不少，要救他、想和他继续喝酒的人自然也不少，包括他王建军在内。戴天突遇险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他王建军，一顶大盖帽在上，要枪有枪，要人有人。他怎么可能去求助两位二流子呢？ try{ggauto} catchex{} 而据王建军所知，戴天突只是遇到了麻烦，他的女友被查出有亨廷顿症基因缺陷，这和戴天突本人遇到了生命危险可是两码子事，在王建军的地盘上，他戴天突的生命安全永远是有保障的呀！他王建军在救治戴天突女友的事情上英雄无用武之地，但在保护他安全问题上，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王建军感觉这条路走不通，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不过给戴天突打一个电话问候一下还是必须的，希望对戴天突的担忧是多余的，能报声平安。 电话响了好一阵，王建军快等不下去的时候才被接听。 原来此时戴天突已经在去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飞机上，接电话并不是很方便。 王建军一听他是带着国际志愿者身份到东非大裂谷去救苦救难的，有联合国罩着，他的安全问题还用自己这个小小的s市刑侦队长去操心吗？别耽搁了人家拯救世界的正事才是明智的，于是就没把他的两个兄弟出事的事告诉他，胡扯了几句“一路保重”、“回来给你洗尘”这类的废话后，就匆忙停止了通话。 除了戴天突，还有谁才是戴立秋和赵百超必救之人呢？ 看来得在戴立秋和赵百超经常接触的人中去找，只是他们混迹江湖，社会关系很复杂，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得费一番周章。 在刑侦队的案情研讨会上，郭天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已经被洗白的小强子很可能不是白的，恰恰是很黑的。 小强子把最近半年来的行车记录全部保存下来，是不是别有用心？有谁会干这样没有多大意义的蠢事？或许就是提前在给自己准备退路。很值得怀疑。 有可能小强子三更半夜把傻子校送到九灵山下的凉亭里，把人交到戴立秋和赵百超手里，就是事先策划好了的一场前后接力的杀人取货行动，三人乃是狼狈为奸。 郭天凯的假设很大胆，同时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如果这个假设准确，那么小强子和戴立秋、赵百超两位杀人嫌犯就一定是早就认识的。 可小强子在做笔录的时候，信誓旦旦表示他和戴立秋、赵百超从来就没有见过面。 只能在那天的行车记录上找破绽。 王建军叫技术人员把小强子电脑上保存着的那段行车记录放在大屏幕上播放。 疑点果然出现了。 录像上显示，就在小强子把车停在凉亭外的那一刻，戴立秋下意识举起右手到太阳穴上点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有点像美国大兵见到长官后的那个敬礼动作。 还有就是小强子给两人分烟的时候，戴立秋大大咧咧接在手里，毫不客气，而赵百超的动作不一样，点头示谢一番后才伸手接烟。 这两个细微动作能暗示小强子和戴立秋是早就认识的吗？ 王建军不敢表态。 其实王建军心里还有一条值得深挖的线索，那就是被抽走的傻子校身上的脊髓液。 根据当时法医对傻子校遗体的鉴定，傻子校身体里的脊髓液几乎被抽干了。 一个傻子的脊髓液能派什么用？ 难道能救谁的命吗？ 人的脊髓液有助于产生胶质细胞，而胶质细胞能够生成更多神经连接细胞，有利于维持大脑的记忆功能。 胡氏山庄里正在进行激活先人记忆的研究，这个案子是不是和他们有关呢？ 小强子是胡氏山庄的人，要是案子跟胡氏山庄有关，那么在录像上看到的戴立秋的怪异行为很可能就表示，戴立秋和小强子早就认识的。 早就认识却故意装出不认识，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