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晓东的人生又是一番别样的情形。 第一次高考落榜之后，他又补习了一年，再次参加了高考。 与上年相比，也没有多大长进，便放弃了走普通全日制高校的路。 九月份，父亲安排他去省城的职工中专学习。 上了两年职工中专，混了张文凭，便进了他父亲任厂长的水泥厂。 他不屑去做灰头土脸的一线工人，也做不了技术员，便到厂保卫科混个轻闲。 这让保卫科的科长有些头痛，突然之间冒出来一位太子爷，还得时时处处陪着小心。 科长所抱的态度便是：“爱来不来，又不是挣我的钱。 只要不给我难堪，那就万事大吉了。” 厂办公室主任早就盯上了厂工会主席的职位。 工会主席即将退休，可即便退了休，也未必就轮得上他。 为了在厂长面前积极表现自己，办公室主任便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 到副厂长等一众厂领导处，奔走游说，推举智晓东担任厂办公室主任一职。 其他领导想：“谁担任不是担任？ 谁担任也一样！” 智晓东的父亲想：“你们全都支持，难道我却去反对？” 一年之后，智晓东便担任了厂办公室主任。 原主任因功不可没，便升任为厂工会主席。 在智晓东看来，厂办公室主任一职妙不可言。 迎来送往，既能接识方方面面的领导，也为自己今后的发展作了很好地铺垫。 还管着厂里的吃喝拉撒，为自己挥霍大开方便之门。 担任办公室主任一年之后，父母便为他去提亲。 提亲对象是化肥厂厂长的千金汪丽娜。 汪丽娜的父亲与智晓东的父亲年轻时便是挚友。 两方都有了孩子之后，便有了结儿女亲家之意。 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翅膀都不够硬，没有飞出县城。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门婚事都挺合适。 智晓东与汪丽娜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双方父母透露了他们间结为夫妇的意思，两人也没提出个明确的反对意见。 双方父母便张罗着给他们定了婚，这年的十月份，便举办了婚礼。 智晓东打记事起，父亲便是厂里的领导。 他十几岁时，父亲便当上了厂长。 历来不知钱为何物，花钱如流水。 真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结婚之后，还是如此。 常常钱花没了，便伸手向父母索要。 一次，父亲找他单独面谈：“晓东，你也老大不小了，也结了婚，应当知道什么叫过日子。 家里即使堆着金山、银山，要是随着性子花，也会折腾光的。 try{ggauto} catchex{} 再说了，就你这样的花法，别人怎么看我？ 以为我把整个厂子的钱都弄回了家。 因此，你要好好想一想。” 父亲找他谈过话之后，他收敛了不少，总是想着法子四处搞钱。 几年之后，智晓东便担任了水泥厂的副厂长，他的权利更加大了起来。 冬天是水泥销售的淡季，趁着这段间隙，水泥厂要上马新型卧式煅烧窰。 厂里委派智晓东等人去滨海市引进配套设备。 与他随行的有设备科科长与财务科科长。 为了减少旅途劳顿，厂里给他们买了飞机票。 这是智晓东第一次去东方大都市，也是第一回乘坐飞机。 传言中的东方大都市有十里洋场， 有灯红酒绿， 有遍地黄金与机遇， 有天堂，也有地狱， 有阴谋，也有犯罪， 有富可敌国，也有露宿街头。 众说纷纭的传言给她披上了一袭神秘的黑纱。 传闻之中，乘坐飞机会有种种体验， 有发动机启动时给人带来的震撼， 有飞机腾空而起时让人产生的冲动， 有人类对高空俯瞰的眷恋， 有高空湍流使机身上下颠簸而让人产生的恐惧…… 人们口中的各种传言和传闻中的各类体验，使智晓东内心既充满了渴望，又惴惴不安。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厂里的车把他们送到了省城机场。 取了登机牌后，三人便在候机区内等候安检。 安检完毕，又在登机区候了二十多分，便上了飞机。 飞机在跑道上开始滑跑了，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最后，头一扬，便离开了地面，以近乎六十度的仰角向那蓝天、白云冲去。 当飞机保持平飞时，省城就变成了一个灰黑色的轮廓。 智晓东的座位紧靠舷窗，正好可以观察外部的景致。 偶有气流扰动，飞机的翅膀还会不断地颤动，这令他紧张万分。 万一这翅膀折了，自己也便玩完了。 可他担心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 乘务员给他发了份食物和饮品，他打开餐盒看了看，对之毫无兴趣。 说实话，这些食物远没有乘务员标致。 或浓或淡的云层远在飞机的肚皮底下，这说明自己与地面有着足够的距离。 最容易发现的便是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峦。 再大的江河，从飞机上看下去，也只是些模糊的沟渠之水。 偶遇城市，还是些灰黑色的轮廓。 摩天大楼变成些小火柴盒子。 当飞机降落到滨海市机场时，天又快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