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能仁得仁 中行和落落回到酒店,袁博和冷无忌曹永过来约两人吃饭,中行不想逗留,就说好了公司年会让他们去粤城找自己。然后直奔火车站回粤城。 落落一路都闷闷不乐,有点心不在焉。中行故意逗她一下说道 :想什么事情呢?是不是我昨晚太生猛,你现在还回味无穷意犹未尽? 落落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腰,啧道 :去你的,我只是纳闷你干嘛不报警? 中行:报警了有什么用,这衣服追回来我还会再穿吗? :那就让他赔啊! 中行叹了口气说道 :这人多数是临时起意,抓他不难,赔钱也好,坐牢也好,都在你一念之间。可我今天不能因为救鱼一命,却又引人犯罪,这岂不是罪在我身?换言之,我也不能因为有人会偷我钱财而不去施救。所以就由他去吧。起码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时为了这点事坏了大好心情。 落落闻言依偎在他身上,低声说道 :和我出来有这么好吗? :还行。 落落错愕道 :啊?什么叫还行? 中行摸了摸鼻子,一脸痞气说道 :还行就是,还可以,还想的意思,你想不想? 落落顿时脸泛绯红,实在拿这个冤家没办法。 落落看着他说道 :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真的很开心,你开心吗? :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特别轻松,似乎无忧无虑的。 :嗯……你抱抱我。 中行抱紧了她,抱着抱着,自己睡着了。轻松的睡着了…… 火车很快就到了,宁芷溪早早来接他们,中行深受感动,不论芷溪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她都是对的,如果有错,那一定是自己做得不够…… 已经是饭点,几人驱车前往白云山,在山顶餐厅随意点了个鸡火锅,就伴着这风景酣畅淋漓地大快朵颐。只是山顶风大,又是隆冬,中行赶紧去车里找了个披风给芷溪,回来时,路边一个大石碑,上书“天南第一峰”。气势磅礴,披靡一方。中行在“峰”字前发呆、摸着,有点神游太虚。 :怎么了?想改一个字? 落落在中行身后说道。 中行回身看着她,笑了笑说道 :我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落落没有接话,只是自个儿喃喃低语道 :有时候什么都知道也不尽是好事。 中行听不清什么,也没在意。 见中行贴心的为她披上披风,宁芷溪心里美滋滋的。眼里一汪春水,含情脉脉。中行情不自禁深深的吻了她一下。 芷溪低声说道 :你就算让我立马从这里跳下去,我也心甘情愿。 :好,你跳吧……我陪你。 :哈哈哈,那要不要叫上方落落? 中行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又不是顺风车,叫上方落落,难道还叫上宓雪? 饭后顺着山路下来散步,不知不觉走到能仁寺,一入山门,顿觉清幽静谧,当中四个大字,“无尘境界”,尽显空门广阔。当真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寺中有一池塘,不大,有只龟在石上懒洋洋的晒太阳。甚觉有趣,中行看着看着有点出神。 方落落凑近他身边 :看什么? 中行手指了指 :看龟。 :我知道,我是问你看出了什么? 这能看出来什么?中行实在是大惑不解,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什么禅机来,只好虚心问道 :我是没看出什么来的,那请落落大师解惑? 落落挺直胸膛一副高人气派,低头晃脑问道 :你,真没看出来? :真没有。 :好,那你看到了什么? :一只龟, :还有呢? :在晒太阳? :没有了? :没有了。 :错,寺庙里的龟都非同凡响,也是有字头的。 中行啧道 :我不信。 落落:它是忍字头。 :忍? :嗯……它是忍者神龟。 好冷的gag,实在是无厘头。中行自然心生不忿,回头看到芷溪在远处,便招呼道 :芷溪,芷溪,你过来看看。 芷溪一脸疑惑的走过来问道 :喊本宁大小姐看什么? 中行指了指石头上的龟说道 :你看出来那只龟有什么特别吗? 芷溪看了看,一脸惊讶的说 :哇,是忍者神龟嘢。 中行听了不由大吃一惊,莫非这寺庙里的龟还真有字头?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芷溪:这个龟壳图案就是rb的“忍者神龟”服饰的商标造型啊…… 还有这个操作?原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三人这番热议,却不曾想,旁边有一位老人本在看风景喂鱼,听了他们的对话,竟笑出声来说道 :有意思,有意思。我放生的金钱龟都变忍者了。 三人顺着声音看去,这位老人家白发如丝,剑眉星目,气度不凡,绝对是位大人物,身边有一陪同和一近身,还有一位大和尚作陪,可见这一行人身份不同凡响。中行虽非怕事,却也不必刻意奉承,便作一个礼貌的笑意随意问道 :老先生,这是您放生的? 老人抛尽手中的鱼饲料,感叹道 :嗯,好多年了,放生放生,放别人一条生路,也不容易。 这话不好接,芷溪和落落在旁边听得真切,也有点纳闷,明明这龟活得悠闲自在,又哪里不容易了?中行却是听出这话中的语境,便拿出当年跑江湖的那套拿手说辞对应 :老人家看的是龟,想的是人,犹豫不决,原来问的是天意。 中行这话其实并不合时宜,既交浅言深,又有窥视之意。老人目无表情的看了看中行,轻轻咳嗽了一下转身作势想走,但又忍不住回身说道 :很少有人和我谈天意,那什么是天意? 中行在身上摸索一下,又问方落落拿了一枚硬币,指了指池塘中央石块上的龟。 :我这个硬币如果落在龟壳上,这算不算天意? :你可以试试。 中行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随手一扬,硬币被高高抛起,划出一道耀眼流逝的弧线,噔的一声落在石头上弹开,掉进水里,溅起一圈涟漪。 老人笑道 :你这准头不行。 中行丝毫不以为意,淡淡说道 :准头不行是因果,我只是想说,中间那道虚无缥缈的弧线,就是天意。 这话貌似很扯,但饱含哲理。老先生微微错愕道 :奇了怪了,你这个年纪不像是会有这等超脱感悟的。 中行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少年往事,可唯独对这位威严之极的老人却生出毫无保留的亲近感觉,以致于毫无保留道 :我14到16岁时,迫于生计,做过无数光怪陆离的荒唐事,与其说是感悟,不如说是在臭水沟里被烂泥熏浸过了。 老先生见他如此坦荡,倒也有趣,何况这年轻人光凭只言片语,便知晓自己有事不决,心思可谓剔透玲珑,又直言不讳,真假之间,泾渭分明。甚对自己胃口,少有的起了玩心调侃道 :好小子,难怪与众不同。按寺庙里的说法,你这是开过光的。 旁边慈眉善目的大和尚口宣佛号合十道 :阿弥陀佛。佛法僧三宝,人虽皮囊,别于法器,少有给人开光这一说法。我观这位居士明心见性,兼之出污泥而不染,无有背离,不失实经,大善。 宁芷溪在一旁听得大师不遗余力的赞赏中行,自然心花怒放,笑意盈盈,老先生一一看在眼里,这宁芷溪眉宇间像极了昔年老友,又见她和云中行举止亲密,便对芷溪逗趣说道 :你不会嫌他臭? 这虽然是句玩笑话,可别人说自己老公的坏话,芷溪自然不甚乐意,回嘴道 :我是觉得他太优秀了,臭到极致就是极香,自己喜欢就好了。老先生和光同尘,自然没有我们年轻人这样的任意率性。 旁边陪同的那位领导不知几人路数,怕有闪失,进言道 :老首长,桃花谷那边景色不错,要不我们去看看? 老先生叹了口气,不无遗憾的摆手道 :会桃花之芳园,叙天伦之乐事。毫不应景,就不去了吧。 大和尚赶紧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因果无常,无出有期,杨老居士还是先尝尝这里的茶道,是否如初,再全了这放生之道?如此也算应景。 老人家侧目看了大师一眼,哑然失笑道 :大师也入世了。 然后回过头来对云中行道 :小伙子不错,叫什么名字啊? :老先生缪赞,我叫云中行。 老人家回头看了看陪同的人一眼,然后和云中行说道 :相识即是缘份,你们三个小神龟有没有兴趣一同品一下这九龙泉的香茗? 中行心有所感,这位老人家虽气势不凡,可于自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颇觉有趣,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亭阁茶香袅袅,沁人心脾。三巡过后,大师却是先行告退,说要去做功课了。 老先生看着远处的山门,喃喃沉吟说道 :能仁得仁。 回头问中行 :你是怎么看待能仁这两个字的? 中行心下忐忑,弱弱问一句 :可以吹牛不? 老先生哑言道 :我能听懂的都不算吹牛。 中行用纸巾擦拭自己面前的桌面,原本干净的桌面他面前的这一块似乎更加明亮了些许。思索片刻,侃侃而谈道 :求仁者长于恶,然则天地不仁,圣人不仁,那人就不能不争,也不要学那“蠢猪式的仁义道德”。 老先生听罢肃然道 :你居然知道这句话,可惜了,可惜啊! 中行大概明白第一个可惜的意思,却没领悟到有第二个可惜的意思。 老人家沉默片刻,然后和芷溪说道 :你是宁建国的女儿? 芷溪诧异道 :您怎么知道? 老先生从包里拿出一张相片递给宁芷溪 :你和你奶奶年轻时一个模样。 芷溪接过一看,这相片在爷爷房间见过,恍然大悟,万分惊喜说道 :您是?京城的杨存志杨老爷子啊,我爷爷经常提起您老人家呢! 杨老爷子呵呵说道 :肯定是说我的坏话。 芷溪乐呵呵说道 :有坏话,也有好话,好话不多,坏话不少,也常常叹息,说是您救了他。 杨老爷子也叹息着道 :哎你爷爷的性格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89年单枪匹马就进京了,是我送他出京的。 芷溪说道 :爷爷说他很没面子,说过以后再不进京了…… :他懂的,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杨老爷子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只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的爸爸妈妈。99年那次我不应该派你父母去南大谈判,想不到美国佬为了不泄漏隐形轰炸机的机密,居然一边骗我们谈判,然后直接炸了我们的领事馆,好在你爸爸早就冒险安排转移了隐形飞机的残骸,安全送回了祖国。立了大功,可是却不能表彰。那年你才9岁,哎,实在是遗憾…… 这事涉嫌国家机密,宁峰从未对自己孙女透露半分。芷溪如今得知真相,也免不了黯然神伤,静静落下眼泪……中行和落落也一起好声安慰。 杨老爷子又想了想,然后迟疑地看着落落问道 :这位是? 中行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说道 :她叫方落落,是我和芷溪最亲密和最信任的人。 杨老爷子点点头,等宁芷溪心情平复,才问她道 :你知道你二叔建华的事吗? 芷溪:不知道啊?他不是在外地主政吗?他出什么事了? :嗯,你回去就和你爷爷说说,建华最近经常去京城,是不是病了?这样不好。病了就退下来安心养命吧,他要真喜欢京城那边,退下来在安新县白洋淀那里置块地种种花养养鸡也不错了。 杨老爷子这番话藏头露尾,听得芷溪有点云里雾里,中行何等精明,连忙答应道 :老爷子的话我一定转告爷爷的,也谢谢老爷子真的关心我们。 老爷子摆摆手说道 :今天的茶也凉了,你们忙去吧。 宁芷溪极力邀请道 :杨爷爷难得南巡,我还想请您到家里坐坐,也能多听听您的教诲。 杨老爷子指了指陪同的那位领导 :有事你找王书记吧。 陪同的王光华书记给了张卡片给中行,中行和芷溪连声道谢,退了出来。 王光华书记目送他们离开,回身和杨老爷子说道 :这么巧,巧得有点意外。 杨老爷子说道 :我们不信鬼神,但也要懂得天意。太拧了就会自己和自己较劲,这江湖毕竟不只是打打杀杀。 中行一行人急急出了山门,大师却是在此恭候多时,客套过后,和宁芷溪等说道 :那一年,好多人要平了这山,有村民,有开发商,有军队,有省府要员。宁建华市长就守着这白云山门,三天三夜,最后立下了死规矩,这白云山是大家的,树是大家的,谁也不能动。这是大功,不可抹杀。你二叔受人蛊惑犯了错,我有心替他说话,却是僭越了身份。不过看你们行色匆匆,想来是有回旋的余地。 中行谢过大师的帮助,也请教了大师的法号“无然”,匆匆辞别。 三人急忙回到宁家大院,老爷子午休完了正在喝茶,中行自把和杨老爷子见面的话分毫不差的说了一遍。老爷子没说什么就进了房间,打了好几个电话,良久良久才出来,对芷溪说道 :行了,你二叔的事基本摆平了,退下来也不是坏事,过两天就会回来了,都散了吧…… 几人回到家里,也没有什么心情,随意做了点晚餐将就吃了。大家洗完了澡,芷溪不放心,又打了个电话给二叔,唠叨了一翻。落落在书房看文件,左右无事,中行也陪着看看。有一份资料是来自安新县白洋淀的,虽然不太特别,但是中行却不期然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自然也认真的看了起来。 落落看他在看的文件说道 :这个我看过,写报告的人也是挺有心思的,那里风景不错,产物也丰富,只是他们的餐馆知名度不高。而且那里的消费力有限。 中行想了想说道 :那这两天我们就去看看,考察一下。 落落疑惑地说 :现在去?那里最好的消费季节是夏秋两季,现在是淡季怕是人都没有一个。 中行想了想说道 :中鼎现在是一个瓶颈,严谨性必然局限了发展性,所以产业结构还是要多样化、实体化。也不能光做三星的餐厅,米其林餐厅也有一星两星的。 :那你想做什么? :所以要多看看,公司上市后资金充裕,需要一个好的项目作为资金的投资方向。 方落落:那好吧,我通知对方,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可能连接待的规格都不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