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旦并没有直接飞去集市上的集光大广场，而是带着知鸣在白区的飞行上空盘旋了好几圈。此时的α城上空，上百只摩机在遨游、狂奔、盘旋，从两百米一直延伸到两千米，速度与激情也延伸了两千米。 坐在后面的知鸣被载人模式的白起牢牢的锁死在后座上。虽然他带着朗旦改造过的全头盔，却仍能感受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当白起启动上升时，他的身子与地球引力做着搏斗，不断的被白起拉扯，仿佛心还在地面，而身体却已来到万米高空。 这是知鸣第一次乘坐飞翔的白起，心里满是激动和狂欢。透过透明罩，他俯视着脚下，蜂窝状的住宅密密的镶嵌在白区环形带上，如一个巨型的蜂巢。远处漂浮的虚度岛若隐若现，这是他第一次能够几乎平视到它们。与以往在地面仅能看到虚度岛底部密密的消化系统不同，这次竟能看到岛上部的构成。白起近300的速度让他看得很是模糊，只能恍惚看到岛上高低错落的金属体块，有立方体的，有圆柱体，有球形，仿佛还有莫比乌斯环。 而在朗旦眼里，那些金属体块却成为了他想要主动屏蔽的对象，他极力不去思考相比六年前多出的螺旋形和莫比乌斯环形。对于他，所有形状都只是浮云，因为他再也回不去那个他曾驰骋的世界，所以，他将关注点放到了仪表盘上： 260 270 280 290 …… 那不断上升的数字让他越来越澎拜，快过身边的摩机成为了他最邻近的目标。他超过了几辆熟悉的前同事的车，并鸣笛示意，也得到了部分车的回应，有些车上也载着小孩或是女人。但有更多的是他无法超越的陌生的存在。虽然他的白起在当年是潮流宠儿，而如今，在众多摩机里，他的白起却略显平淡。 没有流行线条、流行色、流行构件，白起仅剩的只有古典白与古典金经典的配比和古老发动机的轰鸣。那感觉，如同在七大星系中混入了海王星；在十大航天站中残存的礼炮号系列空间站；在gt1000080中混入了一张gtx1080；在摩机中混入了一辆公路车；在一间分子饮料店里喝着一杯手冲咖啡…… 知鸣死死的盯着那片神秘的虚度岛，激动的心仿佛越过万米在那些体块间穿梭，而身体却有了不适的反应。白起不停的倾斜旋转，更是差点让他吐了出来，他感到脑部眩晕发胀，心脏快速跳动，胃里翻江倒海，四肢发冷麻木。他拍打着朗旦，示意他回到地面。白起很快降落到了集市的垂直停车场。 刚下车取下头盔，知鸣就吐了出来，早上那些美味的蔬菜面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打回了原型。朗旦扶着知鸣来到停车场旁边的休息亭，从兜里拿出一颗晕车药让知鸣吃下，让刚才还在地狱盘旋的知鸣回到了人间。 一旁的朗旦轻拍着知鸣，给他松开了机车服，用可怜的眼光看着知鸣，却还是忍不住取笑他：“哈哈哈，上天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你想上天就能上天的，现在知道锻炼的重要性了吧，哈哈哈……” 知鸣给了朗旦一个白眼，拉长了声音说道：“旦叔，我知道你的驾车技术是天下无敌，但你也要考虑考虑后面坐着第一次上天的乘客啊，乘客上天看的是风景，不是速度。”知鸣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朗旦委屈的回答道：“早知道你只是想看风景，就应该直接去做空中观光汽艇。” 他指了指飞行在五百米高空的球形的透明观光汽艇的继续傲娇说道，“五百米，它们最高也就只能飞五百米，速度每小时八十公里。我刚才可是飞到了两千米的极限高度，速度快到350公里每小时，高度与速度都是超越它们的存在！大鸣子，你年纪轻轻，怎么能没有速度与激情呢！并且，我已经考虑你的适应性了，我一个人驾驶可是能到至少五百，白起的极限可是八百！” “速度、激情、速度、激情……”朗旦不停的重复着速度与激情，试图唤醒知鸣体内的咆哮细胞，可知鸣仍处于宕机状态，有气无力。 朗旦在不远处购买了两瓶能量饮料，将一瓶递给了知鸣，几口下去，知鸣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知鸣突然恳求的说道：“旦叔，原来刚才在天上发生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事，难怪我们当时超过了好几辆车，你真是太酷了，太帅了！比我看到的虚度岛还帅！不过你那么快，快到我啥都没看清，你能不能再飞上去帮我拍些虚度岛的照片，我好拿回家研究研究。” 知鸣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微型相机得意的说道：“这是我和我爸最新改造的微型摄影测量相机。依靠光能驱动，体积仅有大拇指大小，搭载0畸变180°超广超清镜头，3亿像素点，1t内存，带地理坐标信息记录，仅需6张就能满足一个球形的三维测量建模使用需求。” 知鸣将摄像机安装到白起的把手上：“由于我们最高只能飞行两千米，所以就麻烦旦叔分别在100米、1000米、1500米、2000米，四个高度共拍摄十六张照片就行啦。同时它还搭在了一个长焦镜头，可高清拍摄到二十公里以内东西，三亿像素，放大十倍仍能看清。旦叔，听起来是不是很酷呀！” 朗旦听得云里雾里，他疑惑的问到：“我又听不懂你说的那些，也就那样吧。不过你叫我这样做是不是又点多余，度司局官网上有数字孪生虚度岛，你不知道？” 知鸣想了想回答道：“确实有数字孪生虚度岛，不过我年前登陆过，可能是为了保密吧，那已经是三年前的版本了。并且也不高清，很多细节都缺失。就连最近大火的《命格信条》游戏虽然高清，但也是基于五年前的α城制作的。” 朗旦没什么兴趣的说道：“那肯定就是虚度司为保密而面向大众提供的低配版，我在度司局的时候见过高清版，连包装袋上的文字都能看清。容我再想想，对了，我记得以前的技术部门同事跟我说过，为了避免过多泄露虚度司和虚度徒的信息，虚度岛外围都有一层电子干扰，所有面向它的拍摄都会产生图像随机畸变，好像还有镜像错乱。你确定还要我去拍，我可不保证拍出来的东西能用。” 知鸣听了之后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他再次央求朗旦上天拍摄：“旦叔，求求你啦，你就再上去一次嘛。今天白起那么帅，你可不能委屈了它。这个很简单的，到时候我就把相机固定在车把手上，你逆时针飞行，拍摄你完全不用管，我用手机远程操作就行。快到指定的高度和位置我提醒你减速，只要时速在150公里以内我都能拍好。 知鸣开启诱惑模式：“白起那么快，围绕α城四圈，也不过半小时，拍完后你就可以在天上好好溜几个弯，我在地面给你和白起拍照，保证拍得酷炫又帅气！这可是六年才有一次机会呀，我这改造后相机可比市场上大部分相机都高清，到时候你这照片往网上一挂，不知道会有多少点赞，是不是很划得来？六年才一次机会，六年哦……” 听到六年才一次机会，朗旦确实很心动，他勉强答应：“好吧，那我试试吧。不过第一圈我只能保证在两米，摩机最低限高两米。你去把相机安上吧。” 朗旦和知鸣再次来到白起身边，朗旦将白起调回了正常驾驶模式，知鸣将微型摄影测量相机固定在了白起的把手上，并打开了手机蓝牙，将相机和手机联通，朗旦和知鸣的手机也开启了对讲模式。准备工作做完后白起又回到了空中。 才过两分钟，朗旦就听到了知鸣的指令：“旦叔，请将速度控制在150以下。”朗旦随即降速，仿佛听到了咔咔咔的拍照声音，随后又听到知鸣的指令：“很好，旦叔，可以加速了，三分钟后降速。” 白起以快、慢、快、快、慢的节奏循序攀升，直到两千米高度。过程中，朗旦特地注意了一下呈现出莫比乌斯环的形状的区域，那里似乎就是前段时间坊间传闻的命格净化区，不过无论什么形状，那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半小时后，所有照片都拍好，朗旦又回到了地面。 刚下车，朗旦竟有些踉跄，知鸣好奇的问：“旦叔，你这是怎么了？” 朗旦摆了摆手：“以后我再也不干这活儿了，我这速度一会儿150，一会儿600，一会儿上，一会下，来回折腾十六次，就跟打醉拳一样，我真是醉了。我就一人肉无人机！” 知鸣听了后哈哈大笑：“哈哈，旦叔，这下知道我刚才的感受了吧，哈哈哈……谢谢旦叔配合帮我拍这些照片，它们确实受到了电子干扰，不过初判也比度司局的孪生数字虚度岛好很多，真是谢谢你了。我把相机先拆下来，等会儿给你和白起拍美照、美照、美照……” 知鸣把相机拆了下来固定到了手机上，叮嘱朗旦说道：“旦叔，我等会儿就走到停车场的中心去拍摄，由于我是在地面拍摄，周围也有些建筑遮挡，所以最大的领空视距范围在这片区域。”知鸣打开了手机地图，在上面划出了一片区域。 朗旦看着地图问到：“那我们为何不去最高处拍？” 知鸣摇了摇头：“不行，我刚才查了一下人口密度热点图，α城高一点的楼几乎都被人占满了，想来是很多人都早先预定了拍摄位置，留给我们最好的可能就是这个停车场。旦叔放心去吧，我这个相机像素很高，即使不用到楼顶，地面拍摄同样很出色。” 朗旦叹了口气：“哎，自恋的人类，太卷了……那我先上去了，我不强求，能拍好三四张留个纪念就行。最好能带上时间戳儿，等以后老了飞不动了，拿出来看看也还是有意义的。”说完，带上了头盔一跃而上。 虽然知鸣不清楚为何朗旦会突然变得有些伤感，但他很清楚飞行对于一个退休的虚度徒来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所以在拍摄时他如同一个专业的儿童摄影师诱导着不谙世事的小孩做出各种可爱的动作，让画面更具故事感。 “很好，旦叔，码力再高一些，让金色尾影再显现一些，这个画面太棒了！这个盘旋动作太酷了！倾斜度再低一些，让我能看到身体和头盔。很好，这个上升倾斜度太棒了，你仿佛在攀登瀑布！这个俯冲也很赞，再多来几个转弯，对，减小转弯半径，金色尾影马上就要连成一个圈了，太棒了……” 电话这头不停的传来知鸣的喝彩声，朗旦感到近几年来前所未有的激情和澎拜，火热充满了他每一个细胞，他尝试了一个又一个在在年轻时也没有尝试过的动作，时速更是到达了极限的800，闪电般的快感让他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十岁，那是专属他年轻时的辉煌，朗旦仿佛又再次变身为万人拥戴的朗校官，泪水渐渐模糊了朗旦的眼睛。 突然，白起的身旁多了一辆黑金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