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楼,现已经有宾客盈门的景象。内里宾朋满座,热闹非凡。到饭点之时已经出现排队的现象,这都得益于张荠的冰爽鱼脍。 这个时代人们对鱼脍的迷恋,超乎想象。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无论是日常宴请,亦或是逢年过节,祭祖祭祀,餐桌上必不可少鱼脍,是待客必备之佳肴。 正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脍”顾名思义,片成细薄的鱼或肉,也是美味鲜美的象征,鱼脍类似于后世的生鱼片。 大朱国食鱼之风盛行,形成了无鱼不成宴的风俗。而鱼脍,便是最普遍,最常见的一种做法。 鱼肉的鲜美除了取活鱼即吃即片之外,还有另一种吃法能把鱼脍的鲜美提升一个档次。 做法很简单,便是把处理好的鱼脍铺于冰上。冰,不仅保持了鱼肉的鲜度,冰爽的口感,也让鱼肉的脆嫩在口中冲击。更爽口的同时,也带来了别样的滋味。 虽说很简单,但对厨师的刀工要求极高。一条鱼从离水到做成鱼脍,不超过一天。而过之,鱼之鲜味不在。 关键的步骤便是处理活鱼的手法,先去鱼鳍,再从鱼鳃鱼鳍中间落刀。再用鱼肚或鱼头试刀,而经验丰富的鱼师或刀工高超的厨师往往都是活鱼落刀,鱼脍片成,而刀不沾一片鱼。讲究刀利,手利,眼利。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容不得一丝犹豫。 在此基础上,再根据鱼不同部位而用刀不同,才能让鱼肉在冰上,达到最佳的口感,这便要看厨师对鱼的了解与经验了。 冰爽鱼脍,引爆了众食客的消费欲望。谁也拒绝不了在炎热的天气里,品上冰冰凉凉的鱼脍,再惬意的佐以几杯美酒。从火热,到冰爽,再到火热。那反复的感官味蕾刺激,对于爱吃鱼脍的众人,那得是一种什么样的诱惑,怎用一个爽字了得。 由于冰爽鱼脍太过火爆,现在凤凰楼的员工餐从早餐到晚餐都是鱼杂汤,鱼杂面,炒鱼杂等。众人皆是闻鱼色变,唯独小月这丫头,是来者不拒。常常因为五娘“胃口不好”,而开心的吃到双份。 张荠美其名曰:开源节流。 其实主要是对,五娘把他赶去和逐虏他们睡大通铺的无声抗议。 特别是逐虏和李三的呼噜磨牙放屁声,把张荠都震得精神虚弱了,自从搬来与他们同住的几天,没一天好觉。 真不知道小武这孩子是怎么忍受到现在的,张荠不由得担心到。直到他发现小武也磨牙的时候,他才真正知道,小丑原来竟只是自己。 正在中午饭口,凤凰楼是门庭若市,李三忙得是应接不暇,恨不得自己能多出两双脚。 这时,只见一伙人,横冲直撞的走进店内,李三见状忙上前招呼。 “几位客官,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满座了,您能等就先拿着号牌,先排队。您等不了,劳驾去别店,本店已经招呼不下了。”李三恭敬的道。 因为凤凰楼持续爆火,李三做了那么久的跑堂,还真没感受到,因客满而要辇客的奇葩快感。咱凤凰楼今时不同往日了,想吃饭请早,不然您就得排队。 号牌,乃是张荠的点子。号牌用木牌雕刻而成,正面写着“凤凰楼”,背面则写着数字。为了照顾食客的感受,张荠只能制作号牌,给愿意等待的客人排队使用。凡拿号牌者皆享受七折优惠。让客人感受到凤凰楼的用心,也让客人感觉不被怠慢,确实事出有因,迫不得已。 一般需要排队的食客,都很乐意接号牌。 就在李三要解释号牌的好处时,只见那伙人打头的锦衣玉带的青年,理都没理会李三,在原地自顾的巡视一圈后,径直的走向二楼。 “这位小郎君,楼上也客满了,您……” 李三小跑着想要拦住这锦衣青年,不过却被跟在他身后的一位灰衣随从给推到一边,踉跄几步,撞在了一旁客人的餐桌。 看这架势,显然是来闹事的。李三也顾不得吃痛,小跑的也跟着这伙人上楼去。 只见这伙人,揪着一桌客人,便往外辇,给这锦衣公子哥腾出了位置。 李三则好说歹说的给客人赔罪。 正在二楼招呼客人的五娘与小月,看到了这一幕。五娘连忙上前阻止,却被两个灰衣随从拦下。 “你等这是何意?为何来赶我凤凰楼的客人。”五娘愤怒的道。 那两个随从可不理会五娘的愤怒,正想对五娘出手。 “住手,别伤了少夫人,别来无恙啊,没想到数年未见,你越发是成熟诱人了。”那坐着的锦衣青年说话了。 “你是裘勒?”五娘气愤又不确定的道。 “正是在下,前几日我差人相邀,没想到夫人却如此不赏脸。这以后要嫁进裘家,你难道还想给我甩脸子吗?”那叫裘勒的青年,慢悠悠的给自己斟茶道。 “谁说要嫁给你了,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带着你的人滚出凤凰楼。”五娘气得手指门口的方向怒道。 这时李三,纪生,逐虏全都站在五娘身旁,双方人马互相对峙。 “萧雪,你说这话可就真没意思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当儿戏吗?”裘勒冷笑道。 “阿爷已经不在了,妾便不会再嫁。”五娘坚定的说道。 萧羽当年有一好友裘益,两人年少之时便在京师相识。两人同是出身益州,又都是名厨。曾比试过厨艺,两人是难分伯仲,对厨道的见解两人更是恰逢知音。从此结为好友,彼此之间惺惺相惜。 裘益对萧羽又有过救命之恩,自裘勒与五娘诞生,两人便被萧羽裘益许下婚约。起初凤凰楼原本是要由两人设想创立,但因种种原因,裘益留在京师,自创了登仙楼。 “嫁不嫁由不得你。你萧雪的嫁娶由我裘勒决定。”裘勒冷哼道。 “任你如何耍无赖,妾说不嫁便不嫁。”五娘恨声回道。 “是吗?你有考虑过后果吗?”裘勒冷笑道。 “妾自接管凤凰楼,就已立誓不嫁,也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妾不会被尔等左右的,裘勒你也别在这自作主张了,带你的人滚出凤凰楼。”五娘不惧怕他的威胁,红着眼圈下逐客令。 “哎,我说你听到没,我们掌柜的说不嫁,叫你快点滚。”还未待裘勒说话,张荠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小月见形景不对,便飞奔去后厨告诉张荠。这几天五娘对张荠总没有好脸色,他只能派小月这个小间谍帮他刺探情报,也算对得起他出的每天一包炒豆的酬劳。 张荠上楼来顺带给一位独坐的客人,上了份冰爽鱼脍,便插口道。 “哪来的杂鱼,这没你说话的份。”裘勒对张荠的插话,不满的微怒道。 “第一我不叫杂鱼,第二我是凤凰楼的大厨,第三你不是凤凰楼的人,第四我们掌柜的叫你滚,第五……嗯?暂时没想到。”张荠掰着手指头慢悠悠的回道。 “这就是你管教的下人吗?没大没小。”裘勒对五娘冷笑道。 “他不是我的家奴,是我凤凰楼的大厨。他爱说什么我管不着。”五娘也冷声的回道。 “就你还是大厨,怕不是来招摇撞骗混吃混喝的吧。” “再混也没你混,就会来欺负一个女孩。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对于裘勒的讽刺,张荠也是毫不示弱。 “大胆,住口!”裘勒身边的灰衣随从喝声道,一言不和就要动手。 逐虏他们也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不过被裘勒喝止,逐虏众人也不再动手。 “你要帮你掌柜出头吗?你掌柜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裘勒不屑的道。 “萧雪,这是婚约书。” 不待众人说话,裘勒拿出了婚约书。 婚约书上写明,裘勒与五娘缔结婚约,五娘名义上已经是裘勒的未婚妻。婚书是受律法保护的,裘勒可凭此婚书与五娘完婚。 按《大朱律例》规定,五娘悔婚,其父要挨一百大板,罚五十两纹银。但其父已不在,她就得亲自受罚。 女子悔婚,在这个时代是要受社会的舆论与谴责,今后也再难嫁人。 五娘已经打定不嫁人,自然不怕社会的舆论。 而罚银与受罚,五娘都愿意承受。她听闻裘勒风评不是很好,在京师也是有名的浪荡子,糟蹋了不少良家。不说她本就起誓不嫁,即使没有,她也不愿嫁给一个陌生的人,而且这人还是个只会玩弄女人的纨绔子。 若婚书只是这样那也便罢了,要命的是,双方为表真诚,兴起之时。萧羽拿凤凰楼,裘益拿他在京师的登仙楼,作为友好见证。若哪一方悔婚,悔婚方的酒楼便归对方所有。 曾经儿戏一般的婚书,今日却把五娘推入两难的境地。 本以为随着萧羽去世。京师离益州遥远,适婚时间也过了几年,想来裘家已经忘了。五娘也就安心打理凤凰楼,谁知前几日,裘勒派人来相邀时,五娘就知道他们还没有忘记婚约。 裘勒拿出来的婚书,令五娘措手不及,不再言语。只能咬着牙,小手捏成拳头,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