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伊集院绫乃登上了钟房。 和式丧服行动不便，她已经换回了宁静堂的修女式制服，只在鬓间插了一朵白花。 按照之前佐藤容子的协调，由玉置佑美子，雪之下砂夜，还有伊集院绫乃三人所组成的“调查小队”，正是会在这个地方进行第一次联合调查，然后讨论下一步的行动。 但是现在看起来，虽然在佐藤容子面前并未出声反对，但伊集院绫乃显然有别的想法。 “我没想到容子大人会这么多事，不然我肯定不会告诉她那么多内情。”她冷静而愤怒地说道，“其实，我一个人就够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把谋害了灰大人的黑暗请扫干净！” 伊集院绫乃的态度显然不能算是和蔼可亲， 不过，一方面是因为她也是“魔女”，另一方面是她对折露葵的态度。玉置佑美子对她讨厌不起来。 “伊集院同学，你说的‘灰大人’，是折原灰吗？她是个怎样的人？”玉置佑美子顺势提问。 并不是关心“折原灰”，而其实只是想找个借口与伊集院绫乃对话。 一提到这个名字，仿佛释放了什么魔法一般，伊集院绫乃整个人都一下子软弱了下来。 她低下头去，低低地说道：“灰大人是我的引导者。” “所以，这位折原小姐，也是组织的一员？” “组织？什么组织……？”伊集院绫乃稍稍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等等，这种说法，难道你还不知道‘魔女方舟’这个名字都不知道？” 玉置佑美子摇摇头。 折露葵作为引路人引导她们成为了魔女，并将她们两个安顿在这里，也并未避讳自己身后存在某个大组织这样一件事。 但除此之外，折露葵却没有告诉两人更多的东西，只让她们耐心等待。 ……但接下来，她们却得知了折露葵这位引路人的死讯。 “原来如此，没错，葵就是那种人。”伊集院绫乃也明白过来了，冷笑一声道，“她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玉置佑美子感到了些许意外，因为伊集院绫乃对折露葵的那个“称呼”。 从伊集院绫乃之前的话语中，玉置佑美子其实有稍微察觉到一些：伊集院绫乃每次开口都是事件中的另一名死者“折原灰”，却对折露葵只字不提。 爱憎仿佛火焰与冰，如此明确而对立。 或许正是因此，玉置佑美子才对伊集院绫乃有着某种像是“同伴”一样的感觉。 但现在，伊集院绫乃却下意识地对折露葵使用了“昵称”。 这种感觉，就微妙了起来。 ……所以，尽管那股憎恨的感觉确实是真实缭绕着的。但下意识的称呼，也代表着心灵上无法抹去的痕迹。 伊集院绫乃收敛了下情绪，说道：“组织的名字，是‘魔女方舟’。” “这是一个由魔女建立的，以保护魔女为宗旨的组织。” “但组织里并不只是有我们魔女而已。更多的还是普通人类。因为终究，魔女的人数太少了。所以要使得组织运行起来，就少不了大量的人类。” “而其中，最接近魔女的那些人，就被称为‘引导者’。” “就像就如同葵之于你们。灰大人之于我……引导者的职责就是帮助魔女的转化尽可能平静——或者说，造成尽可能小的危害。” “然后，在魔女‘诞生’之后，引导者也会负责魔女的‘养育’…… “说白了，引导者在负责的魔女转化之后，还需负责对其进行一段时间的监管。只有确认魔女转化真的已经稳定下来了，不会对他人造成伤害，才会将其引入组织——直到这个时候，引导者的工作才算完成。” “——就像是某种‘观察期’。”她扫视了两人一眼，态度傲慢地说道，“现在在这所学院里，你们就在这个阶段，明白了吗？两个……‘实习魔女’。” 原来是这样。玉置佑美子略一思索，将伊集院绫乃所说的与真实状况一比对，便觉得可能的确如此。 伊集院绫乃停顿了片刻，深深呼吸了几口气，似乎重新整顿了下气势。 然后，她再次抱起肩膀来，重新对两人露出了气势汹汹的态度：“……好了，回到正题。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与伊集院同学汇合，然后好好相处——”玉置佑美子不明其意，只是答道。 伊集院绫乃没等玉置佑美子说完，便蛮横地打断了她：“别做梦了。” “我根本没打算和你们‘好好相处’” “刚才被打断了，所以现在让我说说清楚——我不管容子大人之前说了什么，反正在这件事上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她狠狠盯着两人，一字一句道，“……你们，别来碍我的事。” “我只是想帮助伊集院同学……”玉置佑美子努力道。 “就凭你们？”伊集院绫乃高高抬起下巴，全力表现着自己的轻蔑，“无能，无知，又低级，只会拖我后腿的‘实习’魔女？” “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是——”玉置佑美子捏了捏拳头，想要继续争辩。 但身后却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但你也一样是‘实习’魔女而已啊。” “谁说的——”伊集院绫乃立刻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脸暴怒地跳了起来。 从玉置佑美子背后，雪之下砂夜露出了一张无表情的脸。 她用无起伏的语调，不急不缓地说了下去：“第一个证据，是你刚才的那段话。这证明除了组织的名字，你并没有比我们多知道多少东西。而仅仅一个名字的偏差，完全可以归于折露葵与折原灰两位引导者的风格不同。” 玉置佑美子一愣，立刻回过神来了——砂夜果然总是那么冷静，她的分析没错。 刚才伊集院绫乃对她们所说的那些，虽然她们确实都不知道……但却并不能证明绫乃与她们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因为仔细品来……这些信息确实都是些单纯的“常识”，即使在“实习”阶段的魔女，知道这些也不会有什么坏处。所以在折原灰与伊集院绫乃这一对这边，身为引导者的折原灰并不介意将这些事情告诉伊集院绫乃。 而玉置佑美子与雪之下砂夜不知道这些事，恐怕也仅仅是因为……她们的引导者，是“折露葵”。 折露葵那个人，她的风格就是这样，一种钢铁一般冰冷坚硬的的控制风格。 不到不说不行的地步，不是不说不行的话，她就绝对不会说……正如伊集院绫乃自己刚才说漏嘴的那样。 伊集院绫乃脸上的表情慌乱，同时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而雪之下砂夜却从玉置佑美子背后走出，继续进逼。 “第二个证据，是因为我们面前，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引导者。即使面对两名引导者被杀这样的事情，也只有由一开始就在这里的我们三人来处理。这只能认为，魔女方舟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继而推得，你也没有联系方舟的方法。” 绫乃咬着牙，无力反驳，再退一步。而砂夜则再进。 “第三个证据，就是你之前在佐藤容子面前对我们所做的事情。你的行为，显然是在试探我们。指——佐藤容子推测我们是魔女，但无法确认，所以需要看到我们的‘伪灵之花’，才能确认我们也是魔女。这证明你并不明确地知道这校园里除了你之外的其他魔女的名单，也意味着你并没有与引导者同等的权限。” 最后，伊集院绫乃退到墙边。而雪之下砂夜则再近一步，距离对方已经到了抬手可触及的距离，同时毫无焦距的瞳孔凝视着伊集院绫乃，毫无情绪地说道：“综上所述……伊集院绫乃，你也和我们一样，是暂时不被允许接触到组织的实习魔女。” “伊集院绫乃，也是一位无能，无知，又低级的的实习魔女。”雪之下砂夜用无感情的声音，平静地复述了绫乃刚才的话，“所以，由此并不能得出我们会拖你的后腿的结论。反而，存在你拖我们后腿的可能性。” 已经退入墙角，身子也不自觉地缩了起来。再无可退的伊集院绫乃抬头仰视着雪之下砂夜，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低吼声：“好……好！没错，我也是实习魔女！！但是，野草们，不要以为这样你们就能同我相提并论了！” “你们竟敢……竟敢侮辱一位花蕾——”她颤抖着声音咬牙吼道，同时举起手腕，开始反击，“——为你们的不逊，付出代价吧！” 从她的右手腕处，坠着晶花的锁链从虚无中具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