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少爷,许久不见,幸会幸会!”
百花园花魁楼门前那一亩三分地,如今站了许多人。
鬓间插花的年轻公子哥居多,也有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无一例外,他们都在这上元佳节好生打扮了一下。
汪其文闻言有人叫他,便撇眼打量凑上前的公子哥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不屑道:“是哪阵风,把国舅爷给吹过来了?”
他记得,今日请温衡出山宴客,自己可没请这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国舅。
听说国舅范志阳年前的时候,不知怎的,得罪了薛生。
被朝圣书院除名,就算他爹到陛下面前去哭闹,陛下也没松口。
范志阳被书院除名,算是断了这位官二代的仕途。
最近这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干嘛,听说他爹给他另找了生路,准备送他去边疆军中镀镀金。
文官这条路走不通,他范志阳只好走武将这条路。
不过这眼瞧着就要去军中,怎么今儿,偏不巧出现在自己的宴会上?
身穿月白色儒衫,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的汪其文正在奇怪。
范志阳也深知这位内阁首辅的大孙不好惹,也便没多说什么话。
他今日也是碰巧听闻汪其文请到温衡出山,这眼瞧自己就要去边疆历练,去之前,他想要过来掌掌眼。
温衡什么人?
出山一次颇为不易,范志阳也就是过来凑凑热闹,瞧一瞧狐媚子温衡的本事。
“汪大少爷客气了,还能有哪一阵风能把我吹来?我就是碰巧今日在百花院,方才瞧见您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我叫您,您没回我,我就跟过来看看。”范志阳略显拘谨地应道。
范志阳在别人面前可以趾高气扬,但在汪其文面前他可硬不起来。
他就是个好吃懒做,喜好享受的纨绔子弟,但汪其文不一样,人家出身高也就算了,更令人羡慕的是这人还有真本事。
是京中有名的才子,两年前屈居探花之位,如今在朝中为官,只不过高扬一些罢了。
人家才是人生赢家!
瞧范志阳阿谀奉承的样子,汪其文心里暗笑,他摆摆手没说什么,只是上前询问花魁楼前的丫鬟,问道:“何时叫我们进楼?”
丫鬟福福身子,低头不敢看汪家大少爷,小声道:“行首说亥时一刻。”
汪其文听罢,抬头瞧瞧天色,月亮倒是挺圆,可距离亥时一刻还有段时间,一时烦恼不已。
大好时光,可不能等在楼前给浪费了,于是汪其文又问门口侯着的丫鬟,道:“你家行首是在梳妆打扮?”
温衡半个时辰前在二楼探出半个脑袋,瞧一眼楼下情况后便再没露过面。
今晚温衡出山宴客,想来会好好打扮一番。
丫鬟低下脑袋,楚楚可怜的模样道:“奴婢不知道。”
汪其文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核桃越盘越快,就要硬闯进花魁楼去见温衡。
丫鬟阻拦,他就一胳膊把丫鬟掀翻在地。
在众人惊愕目光中,汪其文孤身一人闯入花魁楼,面见温衡。
底下众人皆窃窃私语。
“汪大少爷这也太不理智了吧?”
“你懂什么,今日清温衡出山本来就是人家组的局,看见咱们身后那几个胖子了吗,可是礼部的……”
“怪不得温衡会答应,懂了……”
……
……
同一时间,同一片月色下。
陆云起站在一处小楼门口,用手掌抚住自己上下起伏剧烈的胸脯,闭起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
待气息喘匀,她才推门进去。
一推门,她瞧见威猛大汉徐彪正靠在廊道尽头假寐。
陆云起刚从城外驾马飞驰赶回来,多多少少迟了一刻钟。
青梧正在里面装腔作势,尽量拖延时间。
陆云起平缓心情,一步一步走过幽静深邃的廊道,最终走到那扇门前。
她偏头看了徐彪一眼,徐彪此刻也已经睁开眼睛,向她点点头。
意思是人就在里面。
陆云起再呼出一口气,由徐彪出手,替她推开那扇门。
屋内烛火闪烁,小案烛台后,身材略显臃肿的童夫尧一大把年纪,抚着花白胡子,只身一人跪坐在小案后。
而青梧正在据理力争着什么,二人见陆云起回来,神情不由地一变。
青梧神情变得安定许多,她闭嘴缓缓起身,跪在门口给的陆云起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