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非和陈文虎站在房间门口聊了一会。房间里,雄鸽和雌鸽的叫声交替传来。雄鸽叫声响亮,“咕都咕都”地大叫时,听起来有回声。雌鸽叫声要低沉一些,“咕咕咕”地低声叫唤。这些鸽子的体型大只,头圆胸宽,远看像一只母鸡。蒋非上下打量着鸽子,问道:“文虎,你买的是什么品种?”“落地王鸽,肉鸽养殖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品种,可以长到16左右,繁殖力也不错。”陈文虎看着鸽子,介绍道。落地王鸽,体型大,笨重,尾长,腿粗,不善飞翔,100米要落下,故名落地王。在经过专业人员的多年培育和发展,可以做高产种鸽,年产乳鸽6~8对,饲养得当可年产8~10窝。“繁殖力不错的话,要是一对种鸽一年能产个8对。”“不计耗损的最理想状态,100对种鸽,一年就能产1600只乳鸽。”蒋非转头看向笼子里的鸽子,说道:“你养了有一个来星期了,它们前期能适应下来,后面不出现控制不住的大面积病情,耗损率一般不高的。”不管养殖什么都是这样,刚一接手,它们换到新环境下,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除了换环境不适应外,还有可能是它们本身的底子不好。陈文虎养了一个多星期,鸽子们精神头足,状态好,在笼子里活泼地走动。可以看得出这批种鸽的质量不错。“理是这个理,唉,但每天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担心那。”陈文虎叹了一口气,问道:“非哥,你刚开始养鹌鹑的时候,也会担心吗?要怎么调节心态?”从养殖鸽子以来,他的心里压力有点大,忍不住焦虑。一方面是他和老婆辞职回家来了,两个人都没有了收入,每天的账只出不进。另一方面是来自在村里人的高度关注下开展的创业压力。同样是一座面积挺大的老宅,一座用来开农家乐,一座用来开民宿,都开得红红火火的。而他用来养鸽子,大家都在看着呢。要是养得不顺利,自己投进去的钱亏了,还会被大家茶前饭后地笑着谈起。说不定过个十几二十年,大家说起陈年旧事,还会提到“陈文虎当年啊……”蒋非当初养鹌鹑,有一点担心,但不多。“会担心是正常的,养鸽子和养鹌鹑都是饲养周期短,比较快有收益,等有进账了,压力自然就小了。”蒋非想了一下,说道:“等种鸽开始产蛋孵化了,你忙起来也会好一点,心里有盼头,会觉得踏实。”“它们都是配好对的,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应该很快会产蛋孵化的。”陈文虎买的种鸽都是配好对的。如果买回来才进行配对,要麻烦很多,而且耗时耗力。给鸽子进行配对,分为自然配对和人工强行配对两种。在群养的自然条件下,5-6个月的雌、雄鸽之间常发生互相挑逗现象。双方有意的话,便发生鸽吻作为定情。这就是自然配对成功,可以把它们分到一个笼子里生活。如果不能完成自然配对,就要采取人工强行配对的办法。任意选择一雌一雄放进一个笼子中,一般经过一个星期即可建立起感情。但有时会发生互相看不对眼的情况,出现互相角斗现象。如果角斗严重,就要及时把两只分开。等它们状态稳定了,再分别尝试跟其它鸽子进行配对。期间,饲养者要一直留心观察每一只鸽子的状态,以便知道它们有没有配对成功。“我也希望它们能快点产蛋孵化。”陈文虎说着,一拍脑门:“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非哥,过来这边喝茶啊。”他提着烧水壶,转身就要去烧水泡茶。“不用泡茶,你忙你的,我看看就走,等下要去一趟采摘园。”蒋非说道。两人在厅里说着话,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走出去一看,是郑丹乐过来了,同来的还有五个游客。郑丹乐来看看鸽子的情况。从养殖了它们开始,不止陈文虎心里焦虑,她也时常担心它们出问题,每天上午下午都要过来看看才放心。郑丹乐走到上老宅的路口,刚巧看到几个游客站在那里。老宅的地势高,门前不远处有大树和一丛竹子掩着。来过几次的游客在村里闲晃时,发现之前一直大门紧闭的一座老宅,这次居然打开了大门。但有大树和竹子的遮挡,他们站在下面看不真切,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看看。郑丹乐经过时一问,这不巧了嘛,于是邀他们一块上来了。用来养殖鸽子前,郑丹乐一家对老宅进行了一番打扫,扔掉了一些旧床、旧凳。但他们没有对老宅进行装修和改造,保留着很多以前生活过的痕迹。这一部分,正是游客们最感兴趣的。郑丹乐带几位游客在屋里转了一圈。厨房里砌着的柴火灶还在,三个小灶和一个大灶。两两中间连通,四个灶烧出来的烟都通过同一个烟囱排出。以前大家都还用柴火灶煮饭炒菜的时候,一到做饭时间,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一串串烟。在外面玩耍的小孩,只要看自家烟囱冒出来的烟,就知道饭是否做好,他们是不是要回家吃饭了。柴火灶四周的墙壁都黑炭炭的,那是以前烧火熏出来的,刷不干净。多年过去,痕迹丝毫没有褪色。连着柴火灶的地方,用水泥简单砌了一下,围出一个地方来堆放柴火。在柴火灶的上方,有圆木和木板交叉着间隔放置,隔出来一块放置东西的地方。以前家里收的葱头、蒜头那些,都会放在上面,能用上一整年。厨房里还有用过的烧火钳。烧火钳用竹子做的,末端部分已经烧焦,两端被烧得一头长一头短。从厨房的小门出来,就到了屋外。靠着厨房门的地方,有一个压水井。压水井是一种将地下水引到地面上的一种工具,另一端连接到水井里。底部是一个水泥式的垒块,井头是出水口,后粗前细。尾部是和井心连在一起的压手柄,约有二三十公分长。“这个还能压上水来吗?”一个游客看压水井还是完好的,手蠢蠢欲动。“我也不知道,有七八年没有用过了,要不我放点水进去试试。”郑丹乐进厨房盛了一瓢水过来。为了方便养殖鸽子,老宅里的水电是他们上个星期才重新弄好的。一瓢水倒进吸水口,用来引水,那位游客握着手柄,试着往下压。多年未用,压水井生锈了,老化了,刚开始几下压得吃力。来回扳压了几个来回,压起来就顺畅多了。过了一会,水被吸上来了,顺着出水口流了下来。“压上水来了!”“你继续压,我给你拍一个视频。”“让我压一下,换我了,你们给我拍一个。”听到厨房门口传来一阵兴奋的喊声,蒋非和陈文虎好奇地走过去看了一下。只见郑丹乐在出水口下面放了一个水桶,几位游客排着队上前压水。当然,少不了拍照和拍视频。“哇,这水好凉快啊!”一人伸手放到水流下,刚压出来的水凉丝丝的,在炎热的夏天,用它洗个手,感觉特凉爽。“这是井水,冬暖夏凉。”郑丹乐笑道。其实,井水冬暖夏凉只是人的一种错觉,而不是井水本身真的会改变温度。井水的温度在一年四季里变化并不大。虽然夏天井水的温度要比冬天的高,但其温度的变化最多在3~4c之间。人们感觉井水冬暖夏凉,是相对于当时地面上的温度来说的。炎热的夏天,地面直接受到太阳的照射,温度高。而地下的泥土传热慢,温度比地面低。所以井水的温度也要比地面的温度低。这种井水冬暖夏凉的现象,在楼房的地下室、地窖或山洞中同样存在。所以利用这一点,冬季在地窖里储存蔬菜、水果可以防冻,夏季则可以防腐。但对人的体感来说,井水确实是冬暖夏凉。夏天天气热,孩子们满头大汗地跑回家,都喜欢用压水井压上来清澈的凉水。洗了手,洗了脚。再把嘴巴凑到出水口,咕冬咕冬喝下几口,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流,酣畅淋漓。感觉所有的热意顿时消失不见了。那时的井水干净清澈,没有什么污染,喝起来还带着一股甘甜的味道。小孩子大多爱喝生水。即使老是被大人说喝生水不卫生,肚子里会长蛔虫,他们也改不了。尤其是每年要吃宝塔糖打虫的时候,大人们都要把他们喝了生水会长蛔虫的事拿出来说。几位游客一人压一会,水桶里的水满了。他们停了下来,围着压水井聊了起来。“我读小学时,压水井是我起床的闹钟。”一位游客回忆着说道:“每天早晨听到压水井压出的水哗啦啦灌进水桶里了,我就知道妈妈起床做早饭了。”“我在床上赖个几分钟,也会爬起来。”“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压水,喜欢听压下手柄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响,也喜欢听水流哗啦哗啦地落进桶里。”旁边一人接口说道:“那声音可解压了!”“我也喜欢压水。”“更准确地说,我喜欢的是压水时的氛围。”“我压水,妈妈在一旁淘米洗菜、洗衣服,她会一边干活一边跟我唠嗑,讲着村里发生的各种新奇事。”过去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压水井,不需要用电,只需用点儿力气。后来大家开始用电来抽上井里的水,压水井便渐渐废弃了。现在这一器械也只有老旧的农家里才能找得到。还能压上水来的,更是少之又少。听着他们回忆起小时候压水的事情,蒋非倒是想起了走村串户的打井人。他们开着机器,带着长长的胶管子,哪里有活就去哪里。早初,一个井大概要打3丈深。后来可能是地下水位降了,常常打3丈也出不了水或者出的水比较混,那就需要打得更深了。有些地方地下水位降得厉害,打井都打不出水来。加上污染的问题,村里的人慢慢不再喝井水,装上了自来水。没有人需要打井,打井人也早已换行了。……因为看到了还能使用的压水井,蒋非在老宅里多待了一阵。他和几位游客一块从老宅出来,往下走去。同走了一段路,游客们要去村尾一户人家的池塘里看荷花。蒋非和他们分开走。“小非,去哪呢?过来吃西瓜。”程大娘坐在门口的大树下织着竹编,看到不远处的蒋非,喊了一声。“程大娘。”蒋非走近,打了个招呼,看到她编织好放在一旁的竹编,问道:“这编的是什么?造型怪好看的。”竹子编织成半圆形,半封闭式的,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开口,顶上还编了两只可爱的耳朵。“是猫窝。”“一个女孩子几天前过来家里问我,能不能用竹子编个猫窝,说是在网上看到别人编织的。”程大娘拿起一旁切好的西瓜,递给蒋非一块。她接着说道:“我看了她给的图片,编了一个出来。”“女孩子拿到后很喜欢,她加了我的微信,昨天发信息来,让我再做三个。”“她周末和朋友过来玩,到时来拿。”说起这事来,程大娘满脸笑意。有女孩对她竹编手艺认可的开心,也有最近竹编生意好,能赚到钱的高兴。“这猫窝看着真不错。”蒋非说着,伸手想拿起来看。“小心点拿,这个是刚编织出来,还没打磨的,小心边沿的刺。”程大娘说道:“等打磨完,边沿就平整了,不会刺到猫咪。”蒋非细细一看,边沿是有不少刺手的地方。他拿着看了看,说道:“里面空间还挺大的,这种多少钱一个?”“59元一个,我看那个女孩打开的图片上就是这个价,我想了一下,也觉得这个价合适。”程大娘说道。“图片带价格?她是在网上看到的,我上淘宝看看。”蒋非拿出手机一搜,各种各样的竹编猫窝蹦了出来。而且图片上的猫窝还长着猫,可太吸引人眼球了。他看了都有给黑煤球买一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