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华乘云盘带着黄鸣往记处飞去,一路上不停在想梁门主的那几句话。
“且先看看这黄鸣跟脚如何,只是半年内别让其进记处就是了。如果不是别的地域混进来的细作,大可将记处的一层交给他负责。”
就在刚才,房华低着头领着黄鸣走出班列堂时,都没敢看李吉格及石榴那恼怒的眼色,而黄鸣在班列堂外领到自己物件后,裹上青布衣衫跨上背包就上了房华的云盘,虽说黄鸣几年前坐过符舟,可这云盘却是第一次乘坐,有心想请教云盘的驾驭方法,但房华一声不吭,自己也不能率先开口不是?
云盘飞跃了十数个山峰,房华终于问到了黄鸣思虑了很久的那个问题:“黄鸣啊,你这,唉,怎么就想着来我这鸟都不筑巢趴窝的记处呢?”
“回堂主,弟子志在去内泽博取机缘,既然所修功法不会藏私,人人修得,那我这种笨鸟,多了解些内泽的资料才能进了内泽活得更久一些?”
“想活得久点,就别去内泽。”房华轻声说完这句,便驾轻就熟往太青深处飞去。
在越过一处极深山涧后,便到了直直矗立云端的太青主峰了,几十处算不得接壤的楼阁蜿蜒在山间,便如那点缀在老树上的鲜红果子一般,配以雨后蒙蒙月色,衬得青山更显仙家气派。云盘渐渐下降,房华指着最不显眼的那处破败琉璃瓦建筑说了句:“到了。”
两人摸着夜色入了宅子,就两个房间,房华对黄鸣说道:“凑合一宿,明早领了衣衫,我再给你寻一住处。”
“堂主,去哪领衣裳?”黄鸣巴巴看着房华,一脸茫然。
房华这才恢复了点白日里的豪气,挥袖笑道:“溪林到班列堂的路那么远,你都寻得到,鼻子下面是嘴巴,不会自个问去?”
黄鸣和衣而卧,听着屋外雨滴偶尔落地之声,却不看那窗外月色。
爹、娘亲,我已拜入太青门,你们一定要挺到我去寻你们的那一天,一定。
第二日一早,隔壁屋内已寻不见堂主房华,黄鸣一路边走边问,才晓得虽已进入太青腹地,却还是以外门弟子当值的居多。一名中年长须男子听闻黄鸣寻那内门衣衫,当值的工作也不做了,就领着黄鸣向山上一处高阁奔去。
“在下高晓斌,师弟怎么称呼?”
“小弟黄鸣。”
高晓斌搓搓手,“师弟瞧着年纪不大,却已拜入内门,今后成为得道真人或武学大宗师,不会太难了。”高晓斌啧啧两声,回头对黄鸣笑道。
这名叫高晓斌的男子虽生的皮白面静,却给人感觉有那么一种更像老仆之作态,遇上着有白褂铺外青色里子的太青内门弟子,即便不认识,身形交汇时,也会下意识弯弯腰,黄鸣看在眼里,便想起了见了白术都不弯腰的于四来了。
当初不晓得二人关系的,只当是恶仆压主了。
黄鸣在山腰俯视东方,两年多的功夫,竟已走了那么远。
一路上更多是试探,高晓斌一直想从黄鸣嘴里问出点什么,黄鸣随意应付,基本就什么都没说,倒是在高晓斌那里得到了些有得没得消息。
比如太青内泽的选拔考试,核心弟子的晋升之地,是那降头庙。
还有太青开窍期的大体构成,六千余名外门弟子,一千余名内门弟子,九十余名核心弟子。
只说如此之多的登山入门弟子,在北域便当得起家大业大了。
黄鸣若有所思,橘四所在的断桥集就是散布降头庙消息之所在,甚至只能算是之一。除去一些打听血海深仇的,大部分还是要去降头庙碰运气的,这么说来,由三宗拿出机缘供散修争夺,再派去实力强劲的内门弟子前去试炼考核,就说得通了。
黄鸣微微皱眉,又渐渐舒展,看似残酷,实乃优胜劣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得其所。
进了修罗场,生死自付,合情合理。
高晓斌看到黄鸣在想事情,就不再言语了,走了半晌过了个岔路,拐角处遇上名身着内门服饰的出尘女子,不施粉黛从未见过,下意识低头前,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只是看到女子身旁之人,差点都跪下了。
“拜见门主夫人。”
“起来吧。”橘茉顿了顿,见黄鸣看都没看橘四一眼,只是低下头一副恭顺模样,笑道:“你们同期师姐弟,不用如此生分。”
“是,见过橘师姐。”黄鸣这才向橘四微微欠身。
“打今儿起,我给我家四儿更名橘偲,人思偲,黄鸣,你可记住了。”
“是,”黄鸣这才抬头与橘四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橘四手中的阴雷鞭。
橘四嘴角象征性弯出一个弧度,与黄鸣擦肩而过。
高晓斌回身望向橘偲,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内门弟子的包裹,除去两身只能算精致的衣衫外,还有四十颗灵珠及一块铜牌,高晓斌对那令牌垂涎不已,说此令牌可携去班列堂兑换相应功法,只要是班列堂三层书架上摆的,皆可借阅,虽只有一年期限,也价值五百贡献点了。
黄鸣问起五百贡献点是什么概念,高晓斌说拿打制符器武器的堂口来说,五百点贡献起码要煽风点火四五个年头才换得来,黄鸣便心中有数了。
回到记处的黄鸣被当值的薛颐领去了住处,距离记处只有几百步的脚程,门前埋有自己独中大弓同款式青竹十余株,薛颐笑着对黄鸣说道,没盼来柳鱼趣,来的竟是你小子,也很好。
薛颐指的是在第一层试炼黄鸣差点迈入天几一事,已让薛颐留心,黄鸣却以为薛颐指的是自己开出眼窍之事。
所以薛颐看人,与众不同,此等心性才让奎登台收做了弟子,记名的那种。虽然此生因为内泽那场祸端只能止步衔脉初期,也不影响薛颐对宗门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下身悬浮,以气机代步,亦是修行。
既然聊到了柳鱼趣,黄鸣就顺口问起了此女去向,薛颐也不藏私,既然已是自己人,敞开了说也就无妨。
黄鸣这才晓得,原来柳鱼趣没有成为内门弟子,是遇上了那个见过数面的奎赴京。力竭的柳鱼趣没有摸到奎赴京半片衣角。随后柳鱼趣哪都没去,留在了东剑阁的溪路之上,看架势,打算在那结茅修行。
黄鸣挠头笑了笑,原来不是个纨绔子弟。